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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闲人闲事 ...

  •   望海楼。
      离韩五陵成亲前的那次聚会过了几个月,冯宇、吴宝泽、孟林、秦仲由、五陵,这五位好朋友好不容易又凑到了一块儿。

      “这么说来,这阵子你倒真是用功了?”冯宇笑道。
      还不待五陵表态,只听吴宝泽说道:“别,若有一日他韩五陵用功,那定是因为连猪都会爬树了,信才有鬼!”
      其余人哈哈大笑起来,五陵也不气,反倒跟着笑:“这年头猪爬树有什么稀奇的,树若是会爬猪那才叫用了功呢!你们信也是信,不信也是信,我每双日去票号事实为证,可不是吹出来的。”
      “去是去,用功是用功,这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你偏偏来这混淆视听。”孟林笑道,“你是去了不错,那又能代表什么?”
      五陵愣了片刻没答上来,冯宇指着他道:“瞧瞧,心虚了不是?”
      “放屁,我心虚?这段日子在票号我学到的东西海了去了,像什么,呃……”话到这里却顿住,五陵一边思索一边用目光从左往右一扫,只见那四人一副看戏的好模样瞧着他,似乎专等着听他会憋出什么样的下文,又一个个知道他明明说不出来,这会儿是碍着面子硬装大爷,于是那表情也就期待里增了几分了然笑意。
      五陵也果然不负众望,挠挠头,发现自己真的连一个像样的名词也凑不上来,他脸皮厚,倒也不以为耻,干脆就摆手笑道:“得得得,那些个行话说了你们也不懂,白白浪费口舌,我还是不说了吧。”
      这是意料之中的敷衍,秦仲由笑道:“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懂?”
      胡搅蛮缠是五陵的拿手好戏,一听这话,仿佛鸟儿逮住了虫子,他立刻驳道:“非也,我不说已经知道你们不懂,我说了你们自然就更不懂,既然我说不说你们里外都是个不懂,我又何苦说呢?”
      孟林扑哧一声笑:“罢罢,仲由,你是说不过他的,他这是典型的自己下不出蛋来就怪别人都是瞎子,也不管有理没理,只要说出个话成理就成,我们都说不过他。”
      五陵得意的点头,对这番“赞美”颇以为然。

      五个人笑着举杯互碰了饮下,而后又开了几则玩笑,其间五陵貌似无意地透露出了秦仲由有个未婚妻的消息,在四位好友换着眼神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下秦仲由这个八尺汉子愣是给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冯宇瞧瞧秦仲由的模样,作为大哥有心为他开脱,于是在又一阵哄笑后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对了,我这几次上街总听人说西边这会儿正打仗呢,你们谁若知道点内幕就快些儿供出来,究竟是真是假?”
      五陵正笑着说一句管他真啊假的,就被孟林说出的四个字截断了后话——“千真万确。”
      这倒让在座的四人愣住了,冯宇没料到自己随口问的话引出了这样叫人吃惊的回答,不禁皱眉道:“开玩笑?”
      “千真万确。”孟林又说一遍,这回咬重了字音,又严肃了表情,说的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吴宝泽笑道:“你亲眼瞧见了不成?这般大的事情,为何我们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虽不是亲眼瞧见,却是亲耳听见,”孟林笑道,“至于风声,谁说没有呢?这些传言不就是么?”
      五陵道:“市井传言多了去了,傻子才当真。我说汤圆兄,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些儿说出来,别尽在这儿调胃口。”
      孟林道:“其实说来也简单,这是爷爷同友人交谈时我无意间听到的,他那位朋友是兵部的人,想来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之所以民间没有确切的说法是因为朝廷有意封锁了消息,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现在起了传言自然毫不为奇。”
      秦仲由问道:“为什么要封锁消息?”
      “兵者凶也,时近年关了嘛,总要安稳人心才是。”回答的是冯宇,“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最近常听家父抱怨发往西边的货都叫扣着不让走,差人去问也得不到个具体的理由,没想到真的是打仗了。”

      这话说完,一时间,包间里的五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瞧样子都是若有所思着。
      不过真要具体问个在思什么,那倒有些复杂了。要说想得是打仗吧,也确实,毕竟这是干系国家以及自家性命的大事。可真要说是想着打仗吧,又不尽其然,毕竟都是太太平平活了二十年的,他们对打仗的概念模糊到新鲜,就是想也想不出个名堂来。
      不约而同,这会儿的思绪便顺着打仗这个词飘飘悠悠落到了其他上面,像五陵,他居然乱七八糟地想着说不准由此天下大乱,他们家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处呢,像沈万三,也不就是一个商人么,偏偏搭上了朱元璋,真是好不走运。
      想着想着,五陵越发觉得荒唐,不禁喷笑出声来,倒算是打破了沉寂,抬目一瞧,那四人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他举起酒杯,手一挥,笑嚷道:“这又不干我们关系,皇上还不急呢,咱在这儿却急过太监,也不知为了哪般。打仗就打仗,老子们自喝自的酒,来来来,还愣他娘的做什么,干!”
      其他人在他的调动下,也不禁笑着满了酒杯,然而这杯酒最终并没有叫五陵喝下肚去,因为包房门偏偏在这时被敲响了,韩成的声音自外头响起:
      “少爷!”
      五陵无奈放下酒杯,说道:“进来。”
      韩成推门而入,站在门边煞风景地说道:“少爷,老爷有事儿,喊你快些回去。”
      五陵皱眉:“今天是单日还是双日?”
      韩成道:“单日啊,少爷今儿一早起来就问过我两遍了。”
      吴宝泽在一旁嗤笑摇首道:“疯了,倒按起单双日过日子。”
      “这叫特立独行,你懂什么。”五陵忍笑瞪他一眼,起身,向四人拱手,“既如此,你们继续继续,小生这厢告退了。”
      而后转头对韩成道:“走吧。”

      五陵原是独自骑马出来的,这会儿酒足饭饱地出了望海楼,倒是既不想骑马也不想做轿做车,于是对韩成道:“我们走回去。”
      韩成有些犹豫,五陵知道他担心什么,摆手道:“不过是心血来潮拉我问些话罢了,能有什么事情,你瞧着,不准回到家我爹就忘了我这一茬儿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问这八个字离五陵的生活有多远,那岂止是千里万里之遥,简直就是永无碰头之日,这是必然注定的,因为五陵自信自己的情操还没有高尚到那个地步。
      于是,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当五陵带着韩成不急不慢闲逛回家的路上瞧见了一桩老掉牙的不平事时,他连一点儿想插手的意思也没有,倒是兴致勃勃地想要瞧瞧热闹。
      当然,在瞧热闹之前,得先把闹什么搞清楚,这也不消问人,光靠听响就明白了。
      “小妞儿,怎么着,撞了爷就要走啦?你想得也太美了不是?爷被你撞得胸口到现在还痛着呢,不信你摸摸,来呀,你来摸摸呀!”色眯眯地说罢,估计还动了手脚,只听那位姑娘尖叫一声,带着哭腔道:
      “你、你离我远点……死流氓!”
      那人嘿嘿地笑起来,不知这回又做了什么,再听一声清响“啪”,有人终于尝试了当街调戏的恶劣后果。
      五陵站在离人群几步远外,仗着个子高,目睹到了被逼急的良家女扬手给了满腹坏水的富家公子一记耳光这一精彩画面,不禁吹了声口哨,点头笑赞:“痛快。”
      可有人不痛快了。
      那人捂着脸,盯着对面惊慌失措的姑娘看了片刻,扬起一抹冷笑,逼近,咬牙道:“不错嘛,有胆量。”
      姑娘不禁后退,手拽紧了衣角,害怕的音调都变了:“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那人毫不掩饰色心,用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这京城里你王爷我若要称第二,没人敢居第一,想清楚了,只要跟了老子,老子包你吃金的屙银的……”
      话说到这里,只听一旁突然插进个声音,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简直放屁。”
      这是五陵说的。

      试问老百姓最爱做的事情是什么?无疑,不痛不痒的看热闹肯定会排在前三位里,于是每当街上发生故事时,总会有一群人凑在一块儿看,反正站着也不腰疼,看着也不眼涩。只不过凑热闹的多,出手想管的人那可就少了,今儿个五陵便正好成了这少部分里头的一份子。
      人们边交头接耳边不忘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这下,五陵看清楚了那两人的模样。
      被调戏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长得倒还行,一身布衣,一看就知是个穷人家的。那个自称王爷的,则是肥头大耳,却偏偏有一副自觉风流的模样,瞧着都叫人恶心。这俩人放一块,那真真是一朵鲜花配上一坨牛粪。
      五陵知道这人,不就是王家的小公子王又财么,仗着家里钱多,坏事一一做尽,五陵还记得秦仲由曾经狠狠教训过他,现今居然还在胡闹,足以看出此人大概没有记性一物。
      王又财也是认识五陵的,一眼瞧见他,贼笑道:“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韩少爷,别来无恙啊?”
      五陵笑道:“承蒙慧言,最近挺不错。”
      王又财一双鼠眼滴溜溜地在那姑娘与五陵之间转了两转,像是有意要比什么,忽然咧嘴笑道:“韩少爷最先说的那句是什么来着?哎呦,真是抱歉,我没听清楚,还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承蒙慧言,最近挺不错。”
      “不是这个,上面那句。”
      “哦?那么便是……我说你放屁来着的那句?”
      这一句话说出来,四周立刻哄笑开了,连那姑娘也不禁破涕而笑,把王又财气得瞪大了眼,浑身发颤。

      他吼道:“韩五陵!你他妈的最好给老子识相点,老子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五陵摊手耸肩:“天地良心,我还真没想管呢,不过就是对你说的某句话表示下我的看法,这也不行么?”
      王又财咬牙问道:“哪句?”
      “你说这京城你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是不是?”
      “是又如何?”
      “唉,”五陵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样子颇为可惜,“果然,你忘了把我算上了。”
      这下连王又财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少爷不是因为路见不平,而是因为心有不平才跳了出来。
      王又财眯了眼道:“如此说,你并不想管这桩闲事?”
      五陵正待说当然不是,却发现一旁有个目光正盯着自己,他转头瞧去,意外地与那姑娘对上了眼,羞得她脸儿飞红,慌忙低下头去。虽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五陵依旧读出了她眼中的期盼和感激,这多半是因为她以为五陵是要来做“救命恩人”来了。
      五陵犹豫一会儿,终究是不忍有负佳人,笑道:“那也不然,若是拂了王公子之意,我倒是可以顺便管下闲事,并不妨碍的。”
      他这话一出,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声,弄得五陵得意不已,王又财恨得磨牙,韩成拉拉五陵的胳膊,轻声催道:“少爷,老爷他……”
      五陵用肘部往后一顶,道:“闭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这桩闲事他就是不管也不成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闲人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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