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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风云初起 ...

  •   两刻钟后,前往韩府的马车里,卫轩颇有兴趣地看着咬唇作沉思状的五陵,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五陵惊醒。
      “怎么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卫轩回答,五陵微蹙了眉头,又问,“你刚才笑什么?”
      “想起一件事来,想听么?”
      凭直觉五陵便知道他想起的这件事定不是多好的,于是断然回绝:“不想。”
      卫轩笑道:“可我想说。”
      五陵哼一声:“随你,你尽管说,只要别让我听见就成。”
      卫轩发誓他是认真思考了一番五陵提出的建议的,不过只片刻后就自我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不大能行,这边说话要不让那边人听见,而那边耳朵却偏偏是大敞着的,这明摆着只有神仙来才能做到,而他只是一介凡人。
      既如此,那还管什么?如是想着卫轩说道:“我在想,那些看热闹的人看完了回去,定会和别人说,今儿发生了一遭强抢民女,他们却是看了两遭英雄救美。”
      五陵乍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这车中不就坐着两位英雄么?”卫轩笑道,“至于两位美人,一美被贵府韩成送了回去,这二美,巧极,还是在这车里。”
      五陵这回又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了过来,顿时怒火上冲,瞪着卫轩开口就准备大骂,可谁知才说了个你字,便因为太急被口水给呛着,一时间咳嗽得连脸都憋红了。
      卫轩边笑着边给他顺气,结果顺着顺着,手就滑到了某人腰间,于是这边厢等五陵喘过气来,便发现他已经被卫轩揽在了怀里。
      车中地方小,五陵也没处移,只有阴了脸沉了声道:“把手给老子拿开!”
      卫轩自乐其间,还炫耀似地拧了一把,凑在他耳边道:“拿哪儿去?”
      五陵咕哝着骂了句什么,这下卯足了劲挣脱,却料,脱倒是脱出来了,结果动作一大,后脑勺毫不留情地撞上了车壁,连车都撞得晃了一下,更是把五陵痛得倒吸一口气,捂着头,龇牙咧嘴,眼眶立马红了。
      卫轩这厮倒像看的颇觉有趣,这会儿还哈哈笑了起来,惹得五陵一个白眼送过去。
      然而,五陵明显地忘记了一件事——瞪人是可以的,但含泪瞪人,摆着一副委屈的模样,那就要命了。更何况,这人还不是别人。
      果然,卫轩顿觉口干舌燥起来,像是有只手在挠着他的心,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若不是理智尚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得忍,接着缓缓吐了出去,体内的那分骚动这才慢慢褪消。

      那厢的五陵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刚才有一瞬的时间可谓是处在了危险边缘,他还在为自己生疼的头苦恼着,暗自琢磨今儿个出门准是忘看黄历了,与兄弟聚餐到一半被叫回去不说,路上不知怎么着管起了原不该他管的闲事,这便罢了,最后还遇到了这个瘟神卫轩,真不知是为哪般啊为哪般。唉,自认倒霉。
      叫卫轩瘟神时五陵可真没觉得自己忘恩负义,事实上,他都已经忘了,当他惹恼了那个王又财,王又财招手就要随从上前仗着人多要打自己时,是卫轩如天将般降临,在危急关头,拯救他于水火之中,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精彩戏码。
      今儿黄历上一准写着“诸事不宜”,可不是么,喏,他谁都没惹,怎么就连坐车也撞了脑袋。
      一旁有人叹口气,然后带着无可奈何道:“过来,我给你揉揉。”语调又轻又柔,却偏偏用了命令的口吻。
      五陵抬头看他,不打算过去。卫轩知道会是这样,笑着自个儿送上门,也不管五陵再怎么别扭,只是扳过他的肩,给他揉起了后脑勺。手力不重不轻刚刚好,享受之余,五陵也不得不承认这比他自己越揉越疼的手法要舒服多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五陵哎了一声,道:“你说那个被我砸到的人,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了?”
      卫轩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
      五陵立马紧张兮兮地啊了一声,卫轩笑道:“这还是要怨你自己,谁叫你动手的?”
      “不动手怎么办?老子莫非就看着他那只肥手去摸金锭不成?再说,我不过是顺手从摊子上拿了个东西,哪晓得就是个铁盒了?便算如此,原本也不过打算扔到那姓王的头上,怎他娘的料他竟然避开了!这不才砸到他那个跟班头上了么?”五陵说着就来气,“那个姓王的,长这副模样还敢到大街上晃悠,也不怕吓着人。归到底,怪他爹娘,生不好就罢了,生成这样还管不好那就真真饶恕不得!哼,就是那个跟班,也是活该!狐假虎威,一准跟着他做过不少坏事。”
      他说这话时像是赌着一口气一般,表情更是愤愤不平,这一字一语,一皱眉一撇嘴,落在卫轩耳里、眼里,只叫他觉得可疼又可爱。

      五陵口中的金锭就是被王又财调戏的那位姑娘,交谈后,得知她住在大船桥下,五陵原想说要抬轿子送她回去,转头瞧见韩成正痴痴地看着金锭,一愣之下暗自好笑,于是大手一挥,索性成全道:“韩成,你送这位金姑娘回去!”
      韩成一愣:“那少爷……”
      “便由我来送吧。”卫轩笑眯眯地插话。
      就这么着,为了给韩成一个接近美人的机会,五陵这个美人糊里糊涂地舍身上了英雄的马车。

      车里,卫轩还是耐烦地为五陵揉着被撞的地方,其实已然不大疼了,不过五陵没来得及想这码事,此刻他的心思还兴致勃勃地放在别处,对卫轩问道:“那个肥爷好像挺怕你的,多半是有把柄落在你手里吧?”
      卫轩道:“也不完全如此,你瞧见他走起路来左腿是瘸的吗?”
      五陵想了想,道:“你这一提……嗯,好像是的。”
      “那是被我的人打成那样的。”卫轩笑道。
      五陵惊道:“你?”
      卫轩笑着点头道:“不错。”
      “怎么回事?”
      “这王又财嗜赌如命,一次在赌馆不巧碰到他,便与他一起赌了几把,那天也不知是我手气好还是他太背,我把把都赢。直到钱都输光了姓王的还心想着要翻本,我便将赢的钱借了一半与他,不过自然,最后又全回了我手里。他再借,再输,这样几次下来,便足足欠了我几十万两银子。一段日子后,我拿着欠条要他还钱,他不住推脱,把我惹烦了,就命人揍了他一顿。据回来的人说是当场把他的腿打断了的,原来以为他连路都走不了,现下瞧来恢复的不错,看来是请了个好大夫。”
      五陵笑道:“怪不得呢。早要知道,当时就应该把他两条腿都打瘸,省得他到处跑!”
      “这简单,”卫轩笑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再让人去打他一顿好了。”
      五陵想了片刻,却摇摇头,笑说:“算了,他和我其实也算无怨无仇,何苦来。”
      “好,那就放过他,韩少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这话说得叫五陵听起来刺耳,正待表示出不满,又听卫轩道,“还疼么?”
      五陵愣了愣才缓过来他指得是脑袋,感觉了一会儿,说道:“不疼了。”
      卫轩闻言放下手,被他的手温着的后脑勺立刻凉了下来,五陵却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失落,被撞到的地方好像又开始疼了。

      大约又过一刻钟,五陵想起件事,他忙掀开车帘冲外看看,只觉车外的一景一物都是陌生极了,不禁皱眉道:“这里是哪儿?”
      卫轩一怔,却扑哧一声笑了。
      五陵转头看他,隐隐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狐疑道:“你又笑什么?”
      卫轩看他一眼,不答,反倒高声冲外头喊:“老周,现在到哪儿了?”
      外头的老周答道:“回两位少爷,现在走到远安街啦!”
      “远安街?!”五陵闻言当即傻眼,“怎么绕到这儿来了?”天哪,这绕了有多远?
      卫轩忍笑道:“老周,韩少爷问你怎么绕到这儿来了。”
      老周愣了愣,道:“这,不是少爷吩咐怎么远怎么绕的吗?”
      卫轩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是他在上车前吩咐的,去韩府怎么远怎么绕,怎么绕就怎么走。
      看也不消看,那边厢的五陵自然又是气呼呼的了,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好像只要他和卫轩在一起,就没有不生气的时候。

      马车还未近韩府大门,五陵便从挑起的车帘里看见韩府大门前停着顶富丽的轿子,随着老周边拉缰绳边高喊的一声“吁”,马车稳当地停在了那顶轿子之后。
      好,好极,明明两刻钟就可以到的路程,愣是给走了半个多时辰,瞧那厮干的好事!五陵自认为还在闹脾气中,所以并不同卫轩说什么,轿子停妥了后连瞧都不瞧他一眼,自顾自地下了马车,身旁的卫轩大人不记小人过,笑笑随他。

      谁知,五陵下了马车才站定,就见眼前府门大开,韩世辉一面笑着,一面恭敬地送个衣饰华丽的老人出来。韩世辉似乎有意落后那老人半步,有些亦步亦趋的味道,神情几近讨好。那老人一身富贵打扮,身材瘦长,头发已经半白了,被韩世辉逗乐了,便嚯嚯怪笑。
      这俩人搭配在一起让人感觉很是奇怪,五陵瞧着不解地皱起眉头。
      还是跟在韩世辉身后的宝兴先最先瞧到他的,立刻惊喜地喊了声:“少爷!”把韩世辉和那老人的交谈截了断。
      紧接着,又有两道目光落在了五陵身上——其中一道无疑是韩世辉的,颇带怒气、责怪,另一道则是那位不知名的老人的,看着五陵的眼里有打量,然而,如果五陵没感觉错,那打量里又带着点蔑视,这就叫他越发地不解了。
      这两人各抱心思地瞧着五陵,看样子并不预备说话,五陵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强扯出一抹笑容道:“爹。”
      韩世辉还没说什么,但听那个老人道:“呦,这位就是韩少爷了吧?瞧瞧,咱家说什么来着,这就叫有身份不是?别说呵,想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原先咱家还琢磨着今儿运气不佳,好不容易来一趟却碰到韩少爷出门去了,没成想,这会儿又见到了!蒙老天青眼,蒙您韩少爷赏脸,当真是难得呀!”这人的声音非男非女,就像被人捏住了嗓子般,尖锐到刺耳,此刻又故意用上了讽刺的口吻,再加之一副高于人上的态度,简直可说是难听至极了。
      可哪能生气,五陵早看出他身份非常,不敢随便说话,求救般地看了韩世辉一眼,小心地问:“不敢,您是……”
      谁也没回答他,韩世辉直接一个白眼送过去,转头对老人赔笑道:“安公公多见谅,犬子素无规矩,被家里人宠惯了的,成天只懂得遍地胡闹。养不教父之过,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您千万别见怪。”
      这几句话说来,五陵不由地更加奇怪,一是为了韩世辉口中称呼的那声安公公,二是因为他还从未见过父亲何时这等恭敬过。其实说是两个问题,不妨也可以归做一件——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那安公公听了韩世辉的话,微微一笑,道:“年轻人嘛,胡闹一下又怎么样?更何况如令郎这般身家样貌的,就是自个儿不愿意胡闹,也多半有美人投怀送抱,把持不住吧?有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如果咱家还年轻个几岁,也是要被令郎的风采所折服呢。”他说这话时虽是对着韩世辉,可其间瞥了五陵足有三四眼,说罢,又尖着嗓子嘿嘿笑了两声,仿佛别有意味。
      韩世辉的笑容僵了一下,只做不解,转脸对五陵严声道:“给我滚回书房里等着,一会儿再收拾你!”
      五陵虽然不大服气,但也明理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迈步就走。他原先离韩世辉同安公公大约几步远,这下走近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因为近了的缘故使得五陵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安公公的长相——不说别的,此人保养极好,单单就皮肤看来似乎比韩世辉还要年轻些,下巴上干干净净的,也不知是主人极爱卫生还是……五陵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词。

      “安公公,今儿实在是对不住,扫了您的面子,我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五陵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都表露出来,表面上恭恭敬的,还赔罪地打了个揖,接着笑道,“您也瞧见了,我还要去书房里等收拾呢,这就不送您了,您慢走。”说完,略一点头,向大门走去。
      走远一些,隐约还听见那安公公在同韩世辉夸赞自己,五陵不喜反忧,轻轻舒了一口气,心里胡想着,这回算真的误了事了,那该死的韩成,他为什么不早说韩世辉是当真有事情才来找自己的?还好心好意地给他牵红线?呸,老子这回吕洞宾是做定了。

      五陵并没有直接去书房,而是走进大门后,藏起身形继续瞧着外面的情况。
      这会儿那安公公已经上了轿,仿佛意犹未尽一般,还掀着轿帘跟韩世辉说话,聊了几句,便见韩世辉笑着颔首站在一旁,轿夫高喊了声:“起轿!”四个轿夫抬起轿子,晃荡了两下,平平稳稳地走了。
      直到轿子起步,五陵忽然想起他似乎忘记了一个人——卫轩。对了,自从下了车后他就没再注意他,现在马车自是早已不见踪影,五陵眨眨眼,努力回想,却发现搜索遍了记忆也不曾有听见那马车行走的声音。颇为失望地摇摇头,趁着韩世辉没有过来,转身加快了脚步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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