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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踏尘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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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向云村这个小镇属于白天,人声嘈杂称得上热闹。水不秀但至少傍了遥康山。
所以……
……这也太安静了吧!
无过自上山起左不过七天时间,当时的街景可真可谓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也因如此他才有机会能在刘宅门前参刘傅一本,捞了他的银钱。眼前的这副景象,用萧条二字都太过抬举了,凉风吹过,刮起门上地上各式各样的黄符白条。街上的店铺不是店铺,摊位不是摊位,荒凉毫无人气。
无过本想着到山下一户寻常人家熬活干,不坑蒙拐骗,也算是个正经营生。没想到别说是寻常人家了,就连一个寻常人影也没有。
按这个氛围来讲向云村一定是遭了什么大难了,才会人人闭户不出。我无过什么人,身体刚被检测出煞气这种玩意儿,是个招祸之人,留在这只会给人添麻烦,选择不摊这趟浑水才是上策,懂么。
走在这条窄街上,无过是在白天感受到了黑夜,盛夏感受到了寒冬。大气不敢出,就怕呵出了什么雾气让人笑话。走着走着,这条街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这是在……向我这边走来??
无过想想自己虽然玉质金相,仪表堂堂,但也还没到大雾中绽放光芒的地步啊,这个人目标单一,左右不望,直冲无过方向来。
等下,他这哪是走啊,就这速度,分明是在追砍了老父亲的仇人啊!??
一人一影眼看就要相撞了,四处门户禁闭,无过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往哪逃,我可不想和一个无名无姓的相亲相爱啊!
也……也不是无名无姓,仔细一看,好像……好像是旧相识?
“刘……刘傅?”这披头散发的人是刘傅?
前些天被我弄的疯疯癫癫但还算有个家主的样子,现在怎么变成如此这般……目如草灰……毫无人气可言了?
“刘傅,你杀母弑兄,这是报应,可怨不得我啊!”无过妄想用圣言点醒他,
那刘傅听了这句话,速度不退反而剧增,无过无处可躲干脆就让他这样直直撞上来好了,好歹也是在山上习武多年,这点小冲小撞的一定能扛得住。
那刘傅突然抓住无过手臂,张开血盆大口想直朝手臂上咬,嘴到手边又像是嫌弃饭菜不合口味一般突然没了兴致,留下几道抓痕就仓皇逃去,
??????
你他妈出来露个面就是为了吓我一下???!
我倒是要看看你刘傅到底整了什么幺蛾子,
这个刘傅虽无善心,但是衣冠楚楚却有一脸善相,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弟,但这走起路来也太难看了吧!东倒西歪,就是那种不用人家伸一脚就能自己把自己给绊死的那种难看。
紧跟慢跟,无过也看不出他到底要往哪走,干什么,像是那种上街乞讨,随缘而动,走哪算哪的行尸走肉。
忽然,刘傅的身子顿了顿,无过以为他发现了自己,赶快把自己往偏角里藏一藏,顿了一阵后,那刘傅又像上了发条似的开始不停急速前进,
无过在确定他的目标不是自己后,壮着胆子跟着他往一个方向跑去,那刘傅像是锁定了一个新目标。且不说口水有多恶心,要是被壮年男子咬一口手也差不多废了。这能帮一点是一点,万一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那岂不是刚还俗就能糟蹋,不不不,就能娶个娇滴滴的贤惠美妻?
好!
新目标一身黑纱披身,头戴遮面斗笠,又加上轻雾渺茫,别说脸了,连个身段也也瞧不出来,
不管了,相见即是缘。
无过一个漂亮的纵身,跃到刘傅跟前,把那黑纱人挡在身后,帅气地抛出一句:
“虽然我不是你的冤头,也不是你的债主,但是既然被我无过看到了,那我就要管一管!”
然后甩给他一个凛冽的眼神,抬腿就踢,那刘傅挨了一脚后,不多做挣扎,连滚带爬就往反方向逃走,嘴里呜呜听不清一个字,
装完逼了,好的,我才不会去追呢!
接下来只要轻言细语,让她沉浸在我无过的温柔乡中,就大功告成了,呜哈哈哈哈哈。
“姑娘,我没事,你……”
“无过,”这熟悉的声音,这短短的两个字。
……
“师父??”
“怎么,见到为师不高兴吗。”黑帐里的温柔冷静是一点没变,即使不够热情,即使不够恭维不够让人高兴,但是他无过就算是听千遍万遍都不会腻!
“我高兴,我太高兴了,师父!”
无过把眼前这人拥进怀中,这一刻的高兴,好像沧海的水都不算水,巫山的云也算不上云。
“无过,我有点想你。”不忧眼前这人比他小不了多少,但是他总觉得他很小,小到就像一只手可以包起来,但是又觉得很大,因为他飞走了,怎么也抓不住。
“师父,我是非常非常非常一万个非常想你!”
这撒娇泼野的样子不忧也是,看了千遍万遍也根本腻不起来的。
“刚才那人……”不忧想起那个刘傅,
“不管。”无过才不想这些事。
“别闹,”不忧想把两人强行分开,却又被无过死皮赖脸给缠住。这一分一和,无过上下其手又抱得更紧了。
不忧也不多做动作,抱着就抱着呗,反正他也能多生块肉。
“刚才那个也是煞气,”
逐出师门因为这个什么煞气,师徒缘尽也因为这个什么煞气,就连装个逼也能遇上煞气,煞气是我奶奶个腿啊!
无过力松了松,不忧不忍接着说下去,但还是开了口,
“你是煞气源流,”
……
得了,原来我才是这个煞气的爸爸,这次无过彻底松了,两个人开始有些距离,
无过问:“师父你今日乔装打扮就是为了来告诉我这些的?”
源流不就是灭了再生无休无止的意思吧,也就是这世上有我无过在的一天,煞气就会存在的对吧,
“不,不是”,不忧把黑帐帘子拉开,显然是有些慌了,
“我是源流,师父你还是离我远些的比较好。”,无过面露忧伤,转而又在这份忧伤上硬生生的舔笔笑容:
“哦,对了,我忘了我已经被逐出师门来着,你已经不是我的师父了,”
无过抬眼望了望他,那眼神里的笑意阴森得令人不断发颤,在不忧眼里,要好像比今生今世永不相见决绝书还要恶毒。
“能洗!”不忧鼓着即使断了这最后一根弦也要赌一把的勇气。
“洗?”
“没错,往南的最极处走,有一方南净池,只不过,”不忧欲言又止,
“只不过?”
“只不过,全身煞气之人一碰那水,便有如临抽筋扒皮之痛,并且,”
“并且?”
“并且需将这种灼皮烧肉之痛持续整整三天,一刻不歇。”
不忧越说越崩溃,声音越说越颤抖,最后豆大般眼泪绷不住直接砸在地上,
“师父,”无过拍了拍不忧的背,手臂又重新环上。
如果你没有选择地背上千古骂名,眼前摆了机会让你澄清,我想不管是谁都愿意冒这个险。恶人十三年光阴里已经做够了,要洗那我就洗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师父,我洗。”无过抹了抹他的眼泪,
“抽筋扒皮,烧皮灼肉算的了什么,难道这些年还没有受够吗。”不忧低眸看着他,脸上的悲伤依然非常巨象。
“师父,就算天下人都会负我,只有你不会,所以,就当是为了你,我也愿意吃这趟苦。”无过的眼泪也忍不住流淌下来。
刘傅遭了天劫,有这个后果也是他自己作孽。至于向云村的人,欺善怕恶,遭此一劫也是活该。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命数,不必多管。
“我……我会亲手把你送上南净池,”不忧抬眼泪光依旧,
“那我也愿意。”
无过牵起不忧的手往村外走去。
“无过,你方向错了,得往南走。”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