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剑法》木太郎

3、闻人坏事

　　马断钢身上多处剧痛，尤其是肚子，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渗透了一大片衣服。
　　这痛楚并没有挫败马断钢的战意，反而愈发勇猛，双脚一蹬，借力向白飞絮冲去。白飞絮左脚往后退一步，举起未出刀鞘的千钧刀。
　　只听一声兵刃撞击传来的巨响，马断钢的山畏斧与白飞絮的千钧刀再次对上了，这次在大街上，大家见到高手过招都避开了，双方都不留余力地展示出自己的力气，白飞絮稍逊一筹，他没有把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而是分散在身体各处，准备故技重施，再次偷袭。
　　马断钢对打架很有经验，立即察觉到白飞絮的意图，山畏斧顺着千钧刀往下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白飞絮不再出脚，怕是他一出脚，这脚就要被砍断了。
　　马断钢从另一个方向再朝白飞絮砍来，白飞絮不再耍花招，内力提上来，全力对上马断钢的斧头，两人的手臂皆是一震，马断钢手臂上的伤口裂开，鲜血直流，他身形一晃，感觉头有些晕。
　　马断钢自知越用力，鲜血流得更多，索性收敛了些，白飞絮力道便胜过马断钢，千钧刀不断逼近马断钢，马断钢大喝一声，身体一侧，收回山畏斧，想要再从另一个方向攻击。
　　不想白飞絮刚才那一刀没有因顺着力砍下去而扑空，而是将刀换了一个方向，向上一挥，不给马断钢再攻击的间隙，马断钢为了躲过这一挥身体倾斜，白飞絮伺机一刀捅在马断钢刚才腹部中脚的位置，马断钢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站不起来。
　　千钧刀仍旧带着刀鞘，并不锋利，马断钢没再流血。

　　短短几招，白飞絮便把马断钢制服了，钱有德起哄，拍手叫好。那几个厨房汉子和端菜小二也跟着钱有德一齐为白飞絮喝彩。白飞絮很是受用。

　　白飞絮刀指马断钢，厉声道：“快还钱！给这……这个……你刚才准备吃猪肘子的酒楼！”白飞絮一直都没留意酒楼的名字，说到这里才扭头一看，这酒楼的名字叫钱来酒楼。
　　马断钢骂骂咧咧道：“你奶奶的，怎么还钱，我的钱都给那姓曲的了，谁来这里还会为了吃个猪肘子给钱……”
　　“哪个姓曲的？”白飞絮问道。因为马断钢说话太小声，干脆把刀放在背后，凑近马断钢，听得清楚些。
　　刚才听这马断钢骂咧，看似为泄恨，实则是为了蓄力拖延时间，白飞絮一凑近，马断钢突然跳起身来，扬起斧头攻击白飞絮，白飞絮用左手挡着，“当”的一声，白飞絮的护臂里竟有机关，白飞絮手左手一晃，护臂张开，变成了一面盾牌，马断钢砍在了盾牌上。
　　马断钢对自己的力量极有自信，觉得这盾牌一砍就断，与白飞絮僵持了一会儿，没见盾牌有裂开的痕迹，只见白飞絮笑道：“嘿，我就是要让你用力。”
　　白飞絮用左臂一顶马断钢的山畏斧，马断钢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撞到头，再加上失血过多，昏迷了。

　　白飞絮撕下马断钢的衣服边角作为布条，为马断钢受伤的地方包扎，以免他失血过多，直接横死街头。随后白飞絮点了马断钢的穴，一是止血的穴道，二是昏迷的穴道。马断钢身上都是肌肉，肉厚得很，很难点穴，白飞絮愤恨地踢了两脚马断钢。
　　扒光马断钢的衣服显然更狠，但白飞絮没做这缺德事。
　　不是他慈悲心肠，而是马断钢身材太丑，放在街上有伤风化，客人见了钱来酒楼都不敢进。

　　十分钟后，人人路过钱来酒楼，都见到酒楼前立有一人，靠着墙壁，挂着一块板子，上面用狂草写着：小人马断钢，常来钱来酒楼吃白食，突然良心发现，无奈没钱偿还，想用自己的猪胳膊做成猪肘子谢罪，多亏白大侠道行高深，及时拦住我，救回我的猪肘子。今日在此立牌，警示各位，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希望各位不要跟我犯同样的错误。
　　这城镇里谁人不知这马断钢是被整了，钱来酒楼来了一大侠，警告别人别再欺凌钱来酒楼，钱来酒楼也有了靠山。

　　白飞絮做完这件事，在马断钢旁坐下，看到沈兰朝他走来，笑道：“怎么？现在才来帮你的马兄？可惜已经晚了。”
　　良久，沈兰才开口，语气和刚才的奉承完全不同，清冷道：“原来你挺好看的。”
　　白飞絮跳起来，说：“这话旁人说我也就信了，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是在讽刺我吗？”
　　“和你昨天比起来。”沈兰答道。
　　白飞絮本就觉得沈兰语气熟悉，沈兰这么一说，白飞絮想起来，声调止不住的上扬：“沈兄沈兄，你就是沈兰，你是昨天那姑娘！你怎么穿男装？”
　　“男子当然穿男装。”沈兰还是那冷脸，丝毫没有被戳破异装的羞恼。
　　“你怎么对我的态度跟对这马兄的态度完全不同？我不愿帮你，便失去了利用价值。”沈兰与马断钢说话长篇大论，与他说话惜字如金，白飞絮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我装出来的模样被你识破，一时不知以何等神态对你。”沈兰解释。
　　“不用装，跟我不用顾忌。你原来的性格是如何，现在就如何同我谈话。”白飞絮本就随性，有人与他说话拘谨，他反倒不自在。
　　“那我本性便是如此了。”

　　眼见钱大姐向门外走来，白飞絮觉着她是来催自己去端菜，想拉着沈兰的手臂跑开，想到沈兰手臂有伤，白飞絮便拉起沈兰的手，说：“来，我们找个位置坐下谈话。”
　　沈兰不挣脱，只想，白飞絮的手真暖。

　　而白飞絮亦然，想着，沈兰的手冰凉且骨感，皮肤很细腻，使得白飞絮想抚摸这嫩手，这想法一浮现在脑海里，白飞絮立即放开沈兰，在前面引路，只顾看四周也不看沈兰，沈兰有些失望地收回自己的手，拉开与白飞絮的距离。

　　白飞絮走了半天，走到前日睡觉的位置，坐在柳下盘腿。此时是下午，柳下有树荫，正阴凉，白飞絮倚着树，示意沈兰坐在自己旁边。
　　沈兰坐下，白飞絮问：“你昨日为何化浓妆，扮作女子？”
　　“有人喜欢。”沈兰说着，想起程风雨对自己的痴迷样子，觉得很成功。
　　“谁告诉你那些江湖能人喜欢什么的？”白飞絮疑道。看马断钢对沈兰的中意劲，明显沈兰拍对了马屁。若是没有长时间相处，知道马断钢的心意是很难的，沈兰背后必有人指导。
　　“闻人事。”

　　闻人事不单指一个人，是代代传承的名号。
　　两百年前闻人事开山始祖名叫闻人语，是个情报贩子。其人正派出身，武功极高，后与门派发生矛盾，自立门派，建立专门卖情报的组织，组织日渐壮大，一时风光无限。
　　正所谓树大招风，闻人事掌握的情报太多，招惹不少仇家，被仇家盯上，灭了组织满门，清理得干净，只留下尚有自保能力的闻人语一人。
　　闻人语后来得知被灭满门的原因是组织里有叛徒，把自己组织的情报出卖给仇家。闻人语汲取教训，从此闻人事这一名号单传，每届闻人事只能有一名弟子，而且必须从婴儿时期开始抚养。

　　现任闻人事三十左右，白飞絮同他有些交情，评价他为奇人。
　　闻人事消息灵通，见识广，世界上各种异闻都装在他的脑子里，想法自然也就多，白飞絮常常被闻人事训得答不上话。

　　“这闻人事不是什么慷慨的好汉，怎么会一次告诉你这么多情报，你很有钱么？”白飞絮不明说，装作不经意地贬低闻人事的人品，说闻人事是个小气的人。
　　沈兰面无愧色道：“我陪了他十个晚上。”
　　白飞絮惊讶之色浮现在脸上，说：“看他也不像那种人。”沈兰的身份在白飞絮心里大概有数，可这闻人事，看上去只沉迷于女色，会和沈兰共度十夜，实在是出乎意料。
　　“别太吃惊，我听他说你也好男色。”沈兰看白飞絮的反应，觉得关于白飞絮的情报带有很多闻人事的个人偏见。
　　“我只是……没想到他这样看得开，先前我完全看不出。”白飞絮说。白飞絮对于“好男色”这三个字不满，他自认为不好色，只好自己曾经钟情的那人。白飞絮怕沈兰以为自己嫌弃他的身份，又引起误会，没把不满说出口。
　　“那是因为他对你没兴趣，你自然就看不出。”沈兰直言。
　　白飞絮尴尬一笑，转移关于好男色的这个话题，说：“我想知道闻人事是如何描述我的。”
　　沈兰说：“你大可去跟闻人事买自己的情报。”
　　白飞絮摇头：“他肯定有另一番说辞。再者……闻人事的情报价格极高，不是我一个临时酒楼小二能买得起的。”
　　“他说你喜欢行侠仗义，每次帮助他人不起作用却不自知；不懂品酒，只觉得酒都是一样的辣口；空有一身蛮力不会灵活运用……”
　　白飞絮大声插嘴：“除了行侠仗义之外其他说的都不是我！这个奸人，给你假情报，你被骗了！”
　　“有待考察。”
　　“还考察什么，这厮是怎么说马断钢的？”白飞絮问。显然是有对自己的才智胜过马断钢的自信。
　　沈兰说了马断钢的缺点，白飞絮虽不了解马断钢，却知他的蠢笨，听沈兰说得拍手叫好，还时不时捧腹大笑。
　　白飞絮兴奋之余，瞧见沈兰张口欲言，说：“有什么就说。”
　　沈兰说：“适才若是马断钢赢了你，说不定会和现在的你做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