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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钱家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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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姐是当街有名的女厨子,善炒辛辣菜肴,脾气也是正如她的菜肴一般,火爆得很。厨房的汉子们个个身材魁梧,身高八尺,却都怕这娇小女子,唯钱大姐马首是瞻。
三月前,没人敢在钱大姐的酒楼说一个不字。
如今,钱大姐眼睁睁看着老父亲对账本叹气、厨房的好汉被打得鼻青脸肿、母亲给恶霸赔罪,无计可施。
这天傍晚,钱大姐看见一个叫花子径自绕过她,去储藏室拿了壶酒。
那酒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只是钱大姐倍感自尊受辱,冒着被打出酒楼的风险,严厉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般无礼?竟不和主人打招呼就随便拿取东西!”
叫花子白飞絮先是饮尽那壶酒,真诚夸道:“好酒!”再转向钱大姐,反问:“你身后的小子难道不是这酒楼的主人吗?”
钱大姐转身,看到钱有德面带歉意地看着她,心中怒火熊熊,揪住钱有德的耳朵,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朋友带到家里来,你怎么还敢跟叫花子交朋友。”
白飞絮无礼地插入这对姐弟的谈话:“我不是叫花子,我是救这酒楼于水火之中的大侠。”
钱大姐放开钱有德,用咸州方言大骂白飞絮,白飞絮也听不懂,钱大姐发现自己在对牛弹琴,用官话说:“就没有大侠会自称是大侠的。”
白飞絮指了指自己,说:“怎么没有,这里就有一个。”
钱大姐呸了一声,白飞絮见她不信自己,用内力将酒壶化为齑粉,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钱大姐暗自心惊,那些恶霸在酒楼里比武时各显神通,把自己的才艺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让人看得惊叫连连,可那些作秀的表演却远不及白飞絮这把酒壶化齑粉的功夫稀奇。
心里崇拜,钱大姐却没在明面上表现。钱大姐没把白飞絮当成武神供起来,只朝白飞絮大吼:“你还我酒壶!”
“要叫花子还债,可笑,可笑。”白飞絮自顾自地开怀笑了起来,张开手掌,手里的粉末从白飞絮的指缝间飘落。
钱有德为袒护白飞絮,给自己壮胆,顶撞钱大姐,道:“大姐,我们有求于人家,要对人家好点。一个壶而已,就斤斤计较,何必呢?”
钱大姐恨铁不成钢:“你不赚钱不知道钱的来之不易,还主动给酒楼招了一个恶霸……”
“我不是恶霸。”白飞絮纠正钱大姐。
“你那模样,准备在我们酒楼白吃白喝,不叫恶霸,叫什么?”钱大姐讥讽道。
“为了与恶霸区别,我只能承认,我是叫花子……”白飞絮顿了一会儿,接上,“大侠。”
迫于钱大姐施压,白飞絮不得不再次工作,当起酒楼小二。钱大姐让白飞絮洗净身体,给了白飞絮一套干净衣服,不然客人们会因白飞絮的气味而逃。
白飞絮把他千钧刀上的宝石再次取下,试图以宝石换酒,钱有德看那宝石漂亮,稀罕,伸出手准备接过,却因钱大姐一句“我们俗人欣赏不来”而收回手去。
正当白飞絮给小女孩表演一根手指撑十个碗时,第一个恶霸来了。
那恶霸名叫马断钢,凶神恶煞,身材猥琐,可以用丑一字形容,也不知从哪里拐了一个面冠如玉的漂亮少年,与他一同用餐。
钱有德指着马断钢跳了起来,委屈地叫道:“就是这个白痴!白吃了本店五十三个猪肘子,次次必点一堆猪肘子,使得其他客人吃烤乳猪时总是缺肘子!”
白飞絮把十个碗放回碗柜,轻拍钱有德的肩,承诺道:“我会拯救猪肘子的。”
说着,白飞絮把给马断钢准备好的酱猪肘子重新接到烤乳猪身上,酱猪肘子颜色不同,在烤乳猪中显得格格不入。
“比起秦广岸大师,我还是更喜欢他的师弟田广园大师的字。秦广岸大师字如其人,太锐利,气势凌人,让我害怕。田广园大师字中带禅意,通佛性。”沈兰信口胡诌,加了几个形容词修饰自己的句子,装得像自出机杼的翩翩公子,其实是个睁眼瞎,只识得一二三这样简单的字。
“是了是了,每次看到秦广岸大师的真迹都会心生畏惧,田广园大师更亲近些。”马断钢跟沈兰比之是五十步笑百步,马断钢只比沈兰多懂几个功法名字的写法。
这马断钢有一癖好,便是装作文人,畅谈瞎话。沈兰打听到这一点,以此接近马断钢。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马兄知道我在想什么……知我心意!”沈兰一拍桌子,愈说愈激动。
马断钢哈哈一笑,又说:“去年田大师在麒峰山庄宴请各地才子赏析字画,我当时在山上静修读书,断绝与俗世的联系,后来下山才知田大师也邀请了我,无意间辜负田大师的好意,实在可惜。沈兄如此崇拜田大师,可有去参加?”
沈兰摇头,惋惜道:“那时我与齐山陷入一场绝妙棋局,每日只下一子,足足下了一月之久,最终我们二人平局。在那之后,我们两人棋力大涨,却错过了那赏析会。”
马沈二人叹气连连,说得煞有其事,仿佛田大师真的邀请了他们。
两个文盲装作文豪,出口是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编了好几个故事,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输谁,一时间难以分出高下。
马断钢牛饮桌上的黑茶,习惯性地拿起酱猪肘子,却摸了空,想对酒楼兴师问罪,却看到对面的沈兰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马断钢想起刚才自己的的动作粗俗不堪,不禁面红耳赤。
沈兰给足了马断钢面子,敬佩道:“不愧是马兄,喝茶也有感而发,下意识拿起笔想要题诗一首。”
马断钢松了一口气,心里对沈兰好感更甚,说:“过奖过奖。沈兄见识甚广,看看食单,可有什么建议?”马断钢把桌上的菜单推给沈兰。
沈兰一看菜单,头都晕了。钱掌柜写的是行楷,有笔锋回转,颇有一番韵味,只是沈兰大字不识,对不住这别有风格的菜单。
“小二,要一份这大天碧鸡蛋炒小地赤鸡。”沈兰瞧见一道菜名含有大小两字,都是他认识的,便编了剩下的字,还不忘使其听上去有文采。
白飞絮认不出沈兰便是昨天那姑娘,只见这漂亮公子有着天仙的脸庞,竟是个俗人,忍俊不禁,假意记住了,道:“好的。只上这道菜么?”
马断钢答道:“不,还要酱……酱香豚六合胙肉。”
白飞絮听不懂,便问:“什么叫做肉。”
马断钢恼急,不想显得自己太俗只吃猪肘子,不便说出口,这酒楼的小二一向是知道他的,只要猪肘子,这样暗示白飞絮还是茫然状,马断钢想要发作,又顾及沈兰,强压怒火,指着自己的手臂,道:“就是这里。”
“什么这里。”白飞絮明白了马断钢的意思,却假装还是听不懂。
马断钢抬起手臂,指着肘子,道:“就是猪的这里!”
“猪的这里,怎么了?”白飞絮问。
“用酱油淋!”马断钢气得发抖。
白飞絮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掠起桌上调味用的酱油,淋在马断钢手臂上,没再憋着,放声笑出来,说:“吃吧,用酱油淋,猪的这里,好一个猪肘子。”
马断钢再不通文字也知道白飞絮在讽刺自己,还敢用酱油污了自己的衣服,一时间勃然大怒,拿出斧头朝白飞絮砍去,白飞絮拿出千钧刀抵挡住。
沈兰第二次看到刀上那象征性的绯色宝石,才认出白飞絮。白飞絮洗得白净,一点没有叫花子的模样了。
再说马断钢与白飞絮二人。
马断钢也是以力量见长。马断钢五短身材,却没人嘲笑他,只因他的力气极大,人送外号,马胜牛,说的就是他的力气大得胜过牛。这外号与白飞絮的外号有相似之处,却不如白飞絮的霸气,那是因为马断钢的朋友都是俗人,而白飞絮的朋友大多博览群书。
不仅外号有区别,马断钢的力气与白飞絮的力气来源也有区别。马断钢是先天力气就超乎常人,而白飞絮则是因为内力深厚。如若白飞絮内力全失,怕是连他的护臂都不能举起。
马断钢与白飞絮青筋跳动,不挪一步,都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两人都不知对方的真实实力。白飞絮怕连累客人,没使出全力,马断钢则是怕威压伤到坐在旁边的沈兰。
白飞絮大喊一声:“小心暗器!”马断钢分神,不知暗器会从何处来,白飞絮趁着好时机,朝马断钢下盘用力一踢,马断钢往下蹲,白飞絮那一脚踢到了马断钢肚子上,马断钢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酒楼大门,砸坏了酒楼对门的赌局招牌。
白飞絮提刀追出酒楼,学着沈兰的语调,大声道:“看来马兄很关心自己的子孙,以后指不定会出几个状元郎。”白飞絮一句话嘲讽了沈兰与马断钢两人。
马断钢不会用文绉绉的话反驳,直骂道:“滚你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