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有女初长成》柯小胖

21、我很确定

　　叶子最开始只是睡觉。晚上9点多又醒来了。许卿玮问她：“要不要吃饭？”
　　她点点头。护士立即送饭进去。她下床了，去上洗手间，却紧紧抓着许卿玮的手。连进了洗手间都不愿意关门，要看着他。
　　从洗手间出来也是立即紧紧抓着他的手，吃饭也不愿意松手。吃完饭。她平时例行要散步一下。今天不愿意去散步，只是在房间坐着。也不愿意去洗澡。一直抓着许卿玮的手坐着。
　　许卿玮也静静陪着她。他昨晚坐了14个小时的飞机，前晚也一夜未眠，此时安定下来只觉得又困又累，疲惫不堪，坐着坐着就趴着沙发睡着了。叶子看他困了，还拉拉他，说：“你到我的床上睡吧，不要走。”许卿玮困困地躺倒在床上，很快沉沉地睡着了。叶子轻轻躺到另一边，也慢慢睡着了。一夜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清晨醒来，叶子赶紧看了一下。他还在，侧身向她沉沉睡着。她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好梦幻。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鼻尖。只碰了一下，不敢再摸，停下来，还是静静看着他。
　　许卿玮醒了，看见她在看他，习惯性地对她笑了一下。她居然也很高兴地对他笑了。
　　这一切都被高清摄像头拍着，实时传回大屏幕监控。昨晚所有医生都没有睡。叶以宁夫妇也是在监测室呆了一晚。看到这里，所有人都震撼了。叶小姐已经很久没有笑过，起码这些医生是没有见过。这一抹笑容，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主治医生甚至不敢相信，回播了一下录像。再回播回他们昨晚的对话，注意到那句 “我每天都见到你”，他把这句话来回播了四次。
　　医生大胆猜测：“叶小姐每天会出现幻觉，会见到这位先生。然后，幻觉消失，她又看不到这位先生了，所以她就会崩溃大哭。也许一切的诱因只是这位先生。”
　　为了尽量减少刺激，主治医生就像平常早上例行查房一样，带着其他医生进去了。
　　叶子已经起床了，许卿玮正陪着她在吃早餐。她看见医生们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医生还是和平时一样打招呼：“早，叶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叶子平时对医生、对所有人的任何接触都是不回应的。但是今天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又赶紧看了一眼许卿玮，他还在！她赶紧把他的手抓住。然后问医生：“您是？”
　　“我是您的医生。”医生又问她：“叶子，你认识这位先生，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叶子腼腆地笑了，说：“他叫许卿玮。”
　　医生问：“他是你的爱人？”
　　叶子低头笑着，脸上有了一些红晕。
　　医生又问：“叶子，你爸爸妈妈过来看一下你，好不好？”
　　叶子有些慌地抬起头，着急地说：“不，不要，不要。”
　　医生见状赶紧跟她说：“他们跟我表达过，他们很喜欢许卿玮先生的，并不反对你们。”
　　叶子竟然回应：“他是骗你的。”
　　叶以宁就坐在大屏幕前，看到这里，他忽然捂着脸哭了。从女儿发病到现在，他强撑着自己，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刻，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内疚、自责和心痛！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反对，也一再对医生强调自己没有反对。然而他内心深处的排斥其实已经深刻地传给女儿，女儿也明白地接收到他这个信号。叶子习惯了强势的父亲，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努力地去想那些不好的、不适合的因素，可是她再努力，也无法忘记、那个人来过她的世界，她想他！
　　叶子似乎一夜恢复正常了。她可以平静地生活，没有尖叫，没有嚎哭。她甚至可以开始画画。只是，她的眼睛一刻不能离开，一定要看着许卿玮。甚至连他去上洗手间也要跟着。
　　许卿玮坐在马桶上，问她：“臭不臭？”
　　她咯咯笑着，捂着鼻子： “有点。”
　　许卿玮又说：“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好不好？”
　　她不高兴：“不好，一会你就不见了。”
　　“不会，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不见的。不信你试一下。”
　　叶子试了一下，走出去，又走进来。他真的还在。她开心地看着他咯咯笑。
　　“叶子，我们结婚好不好？一切都听你的，按你的意愿来。”
　　叶子不笑了，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想了一下，问：“是不是结婚了，我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
　　“是的，”许卿玮怕刺激她，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就算不结婚我们也是永远在一起的。”
　　叶子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要结婚。”
　　“结婚了，我们就可以合法地永远在一起，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不结婚呢，我们就是非法同居，当然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许卿玮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
　　叶子觉得有点绕，又问：“结不结婚都可以在一起对吧！”
　　许卿玮觉得自己是在自找麻烦，他干脆地回答：“结婚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叶子点点头：“那结婚吧！”
　　叶以宁夫妇是在医生选定的一个认为相对安全的时间出现的。叶子拉着许卿玮的手，怯怯地看着爸爸。
　　“叶子。”叶以宁叫她。
　　“嗯，爸爸，我们要结婚了，可以吗？”叶子怯怯地问他。
　　叶以宁的心揪地疼，他那么自责，却还装着很开心的样子说：“可以啊，可以的。”
　　倒是叶太太，没有忍住，捂着嘴哭了。
　　因为叶子一刻都不能离开许卿玮。医生只能选了一个叶子睡着的时间，把许卿玮请到监控室。
　　这位主治医生此时已经清楚许卿玮的身份。他客观地告诉许卿玮：“精神病治愈的可能性极小。从叶小姐的种种经历来看，她很有可能本身就是个潜在的精神病患者。在您认识她之前，她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她并不是因为您得了精神病，只能说您的出现诱发了她的精神病。”
　　许卿玮打断他：“您想表达什么？”
　　“叶小姐此刻表现平静，并不代表她已经痊愈了，她随时可能发作，而且谁也不确定她下一次发病会是什么原因，什么情况。”
　　许卿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医生最后还是直接说：“许先生，我想您和叶小姐应该是真心相爱的。但是，毕竟和一个精神病患者结婚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的，建议您慎重考虑，也和家人商量一下。在您不确定之前，最好不要再跟叶小姐提及这件事情了。”
　　“谢谢您的提醒!我很确定！”
　　许卿玮飞往洛杉矶的时候，许建勋就知道这个事情他是无法控制的。接到儿子的电话，他的反应还算平静。
　　“爸爸，我要结婚了，和叶子。”
　　“她现在什么情况？”
　　“因为我，她得了精神上的疾病，目前状况还算稳定。”
　　儿子要娶一个疯子，许建勋觉得自己也要疯了。毕竟也是大风大浪里游过来的。许建勋的反应一直都是冷静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
　　“您可以选择不来参加婚礼。”
　　“你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
　　“父皇大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这点我从来都相信。但是，如果您不想成为第二个叶以宁，我建议您和妈妈还是给我一点祝福。”
　　许建勋孤坐了一整晚。整整一个晚上，看着天慢慢黑又慢慢亮起来。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卧室，叫太太：“收拾一下，去洛杉矶参加儿子的婚礼。”
　　许太太显然也是一夜辗转。她和张言溪是自幼的闺蜜，五十年的情谊，从道义来讲，她没法反对。最初，缘起也是因为她啊！
　　几年前，第一次去找赵儒钧的时候，许卿玮曾经做了一个庞大的规划，准备了种种自己可以让步的条件，调动各种资源，希望能说服自己的父亲、说服叶以宁。可是，他没有来得及实施他的规划，叶子退却了。而此刻，他什么说服都不需要。叶子用自己，给那些反对他们的人，献上最残酷的威胁。
　　既然决定出席婚礼，许建勋夫妇态度还是表现得很积极的。他们一到洛杉矶就来看叶子。叶子的状态比他们想象的还好一些。虽然看着还是弱弱地、也没有说话，但是能很正常地和他们见面。
　　许太太拿出她从香港带来的，她结婚的时候，当时许家的主母、她的婆婆，送给她的祖母绿戒指，和她结婚的时候定做的钻石新娘头饰。跟叶子说：“这是许家家传的戒指，我婆婆给我的，我把她送给你。还有这个头饰，是我结婚时候娘家的陪嫁，我嫁了三个女儿都没舍得送给她们。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们以后的婚姻，和我们的一样，平平安安的，顺顺利利的啊。”她慈爱地摸着叶子，再怎么样，她也是言溪的女儿啊！许太太的慈爱是发自内心的。
　　许建勋和叶以宁彼此拍拍肩膀。许建勋嫁了三个女儿，嫁女儿的时候父亲的心情是最难受的。他能理解叶以宁此刻的心情。即便叶子已经这样了，那也依然是他的宝贝女儿啊！许建勋主动说：“叶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努力办！”
　　“谢谢！”叶以宁显然非常感动！这可是三代单传的许家唯一的儿子。叶子这样的状态，叶以宁只觉得非常歉意！
　　因为怕刺激叶子。见面也只有一小会。许建勋对儿子说：“照顾好叶子，其它事情我会安排，你不需要操心。”
　　婚礼选在一个星期后。即便计划参加婚礼的只有双方父母。许卿玮不愿意省略任何步骤。他专门请英国大主教来为他们主持婚礼，叶子的婚纱、钻戒、捧花都是他指定的名家手笔，婚礼的筹备团队也是他自己联系的。
　　言溪有些惊讶，倒问他：“你怎么好像婚礼专家，什么都信手拈来。”
　　许卿玮看着正在摆弄婚纱的叶子，眼里满是宠溺：“我谋划了很久的。”
　　医生很高兴地跟叶以宁说：“叶子的情况比我们预估的还要好。目前观察，除了话不多，并没有其他异常，如果一直是这种状态，可以正常生活，不需要用药，平时注意一些就可以。”
　　可在许卿玮看来，她一直话都不多啊，除非特别兴奋的时候，平时也是心情淡淡地啊，从前就是这样啊。他甚至都觉得这医生是误判的，叶子就是被刺激的，什么本来就是精神病，你才精神病，全家都精神病！
　　医生似乎懂读心术。又专门跟许卿玮说：“许先生不要大意。我们研究叶小姐研究了很久，她过去之所以从来没有显现这个病，是因为她原本就生活在一个非常密闭的环境，没有任何刺激元。所以能保持一个很好的状态。你们结婚后可以回香港生活，但是还是要谨慎对待叶小姐的情况。”
　　许卿玮也认真地应予。他怎么可能不谨慎，他一直都很谨慎。
　　叶以宁跟许建勋联系，提议可以邀请卿玮的妹妹妹夫们来参加婚礼。他还是为女儿着想，希望她结婚后可以自然融入许氏大家族，而不是一直被当成一个精神病对待。
　　许建勋显然也知道他的用意，直说：“叶兄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放卖许久的叶氏园林一直无人问津，赵教授忽然来电话告知有人愿意买。叶以宁拿着电话，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生出大事已定的安然，说：“不卖了，给我女儿做嫁妆！”
　　“啊，啥？”赵儒均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女儿要结婚了，大后天，你可以考虑来参加婚礼，机票自己买。”
　　赵儒钧放下电话，哼起京剧小曲。他都不需要问新郎是谁，肯定是那个“愿意在子嗣上让步”的许大少爷啊！不过如今，估计也不需要让步了吧！赵儒钧自己摇摇头。当年老友给他提，要他选一个合适的人选时，他就委婉劝过：“命数天定，不可强求呐。”那时的叶以宁态度坚决，说：“人定胜天！”
　　“嗨～～”赵儒钧自唱自乐着，到卧室叫醒太太：“捡几件衣服，准备去洛杉矶，老叶要嫁闺女。”
　　毕雄按老板出发前的指示，准备好了要签约买下叶氏园林，对方忽然又说不卖了。他赶紧联系老板告知情况。许卿玮接到电话，只跟他说：“你收拾一下来洛城吧，放两天假。”
　　毕雄有些摸不着头脑，老板好像心情很好，一扫出发前的焦虑！又让我去美国，难道是？他也美滋滋地收拾行李出发了，老板搞定了叶小姐，接下来心情应该都不错吧，看了两年多的包公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