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小事》酒坊先生

3、三

　　半月过去，沈言放下筷子，看向坐在一旁的姑娘。
　　“太淡了。”
　　叶凌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端起茶杯淡然地饮着。他不禁失笑，“叶凌，你当真是没有做饭的天分呢。”
　　她抬眼看着他，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嗯。”视线偏离出去，月光下窗外的院子干干净净。大约是终于忍不得让每日上门的她一身尘灰，杯水不得，沈言在前几日清理了院子，拿着仅剩的一些银两去市集添了些家什物件。天气渐冷，这个院子倒是开始多了生气。
　　“你怎么不再找找别人试菜？找个会做菜的，还能顺便再多学两手。”沈言问她。
　　叶凌正思索着新的灯笼该画什么花样，回答得漫不经心，“我不认识别人。”
　　沈言给她空了的杯子再添上茶，“你唬我。小丰说打他出生你就在那卖灯笼了。”
　　她沉默了许久，半晌，抬起头，问，“小丰是谁？”
　　沈言看她认真地神情，终是绷不住笑了起来，“张大娘的孙子呀，听说你还救过他呢。”叶凌后知后觉地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是那个迷路的小孩。
　　笑够了的少年手支着头，眼带深意地看着她，“你这幅模样，我真快要信了你方才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叶凌再次疑惑。
　　沈言又笑了，只道没什么。没得到解答的叶凌皱了眉头，心想他还真爱笑。
　　不过…他笑起来倒是蛮好看的。
　　“吃了你这么多天免费的饭菜，我应得回报你点什么。”沈言环顾了自己的屋子一眼，叹口气道，“可你看，我这儿家徒四壁，身上也不剩几文钱。不知这位卖灯笼的姑娘可缺个打下手的伙计？”
　　叶凌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句“不缺”，沈言料到她会这样说，脸上也是写满了无奈。叶凌想了想，觉得让他出了这个院子去走走也是好的，便问他，“你可懂些医理？”前几日看见桥边药材铺招伙计，说是要求不高稍懂些就行，他若是懂，倒是合适。
　　沈言闻言僵了僵，轻点点头，眸子里忽的染上几分复杂的情绪。叶凌没留意到，只自顾自地说，明日带他去看看。
　　次日到了铺前，叶凌停了脚步，沈言回头，问“你不一起进去么？”
　　叶凌摇摇头，指指桥边柳树，示意他她会在那里卖灯笼。沈言看着她的背影，她戴着帷帽，有风吹过，半边白净的脸在白纱下变得有些虚无。他终是收了目光，转身进了药铺。
　　许是着急要人，沈言当天就被留下干活了，老板是个朴实的中年男子，待他挺好。店子打烊时已经挺晚了，沈言想这个时辰叶凌应该早就卖完回去了，出了门却仍是不放心地朝桥边走了两步，便见那柳树下，戴着帷帽的女子手支着头，盯着河面一动不动地发呆。
　　他心里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是很快整理好，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
　　“在想什么？”
　　“新灯笼的花样是画荷花好还是腊梅好。”
　　“呵，姑娘还真是矜矜业业一心只为做灯笼啊，药材铺小伙计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呀。”沈言打趣道，随即又放柔了声音，“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
　　临近家门时，叶凌看着他漆黑的门前若有所思。沈言回了屋，正准备熄灯休息，门口又响起了轻轻地扣门声。
　　“还有什么事么？”沈言径直去开门，他知道是她。
　　门将将打开，面前出现了一盏灯笼。
　　“给你的。”
　　沈言抬头，女子的容颜在灯火映照下十分清晰。
　　他问她，“叶凌，你想不想…取下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