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柳》纱栖布梨

5、part.5

　　一晃三旬过去，仲夏将至。这天，柳茗初给布装挂上了“歇业一日”的牌子。阿禄已经在外面候他，一身水红色的衣裳，越发衬得她娇俏可爱。几日前阿禄说想两人一同在尹都里走走，还要带他去尹都有名的小食铺，说是只隔了几条巷子，就能觅得别处尝不到的佳肴美酒。
　　柳茗初被阿禄扯着袖子，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寻到那家铺子，一进门便有小伙计上来招呼，引他们到一张空桌前坐下。柳茗初四下打量，阿禄熟门熟路报了几个菜名，吩咐他再上一壶自酿酒。
　　小菜片刻就上。阿禄盯着一桌的佳肴挪不开眼，举杯提著道，茗初，这道虾子雪里红是最好吃的，你快点尝尝。柳茗初也挪不开眼了，却不是对着盛食的碟子。
　　酒肆的角落，有人自斟自饮，辟出一方天地。
　　看了没一会儿，那人似乎有所发觉，亦朝他看过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柳茗初脸上一热。有那样的气度，除却煊瑢还能是谁呢。虾子送进嘴里，却是食不知味。边嚼边想，真是浪费了阿禄的一番心思，心下有点愧疚。
　　后来也着实让阿禄发了小脾气。不为别的，只是他没下几筷，瞥见仙人离座，自己也站起来 ，匆匆跟阿禄道一声见谅，不等她回话，就跟着出了门。
　　彼时街上行人不多。煊瑢踏上横过清水溪的石桥，又经几重巷陌，行至姻缘祠前，拾级而上，最后竟是走到姻缘树外砌的一圈石台边，坐了下来。自然也看见离自己几步外的柳茗初。
　　崇玄仙君，别亦良久，近来可好？柳茗初见他看向自己，愣愣地不动，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复往前挪了一步。
　　安然无恙，诸事顺遂。你这番是来故地重游？煊瑢的目光停在他面上一瞬，又落在手中的螭纹玉佩上。
　　非也，我是跟着仙君来的。柳某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觉着错过了这一次，再想见仙君一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柳茗初眉眼弯弯，也不隐瞒。
　　你倒是坦诚，不过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强求不得。我方才听你说想见我，又是何故？煊瑢收起玉佩，朝他看过来。日光透过树叶打下来，恰好在他的眉眼处转了一圈，最后洒在一双如墨眼眸里。
　　柳茗初一遍暗暗赞叹，一遍想着，终于有了这么一遭，干脆一同老老实实说了罢，便对煊瑢道，我想不出，若说是记挂仙君的恩情，却不仅于此。实则是我一见仙人，就觉得亲近，才不由得生了追随的心思。
　　话说出口畅快不少，可对仙人说来，真算是唐突冒犯了。他想。
　　煊瑢见他说完了，眼神也不曾躲闪过，思忖片刻道，我此行是寻一故人。
　　柳茗初点点头，不明就里。心说仙君不追究方才的事就好。想了想，又多问一句：
　　仙君的故人在尹都？
　　是。
　　仙君还未找到他？再多一句。
　　不……
　　柳茗初挑了挑眉，有些疑惑，这怎么说。
　　我和他分别太久，他大概也记不清了。煊瑢模糊道，话里听不出什么意味。
　　仙君切莫过于伤怀，人间有句话：缘深多聚聚，缘浅随它去。虽不是出自哪位圣人之口，但柳某琢磨着还是有些道理。他赶快补上一句，心想原来是找到了，只是没有后话。
　　我知道。煊瑢垂眸道，他非妖非仙，加之事过百年，该是记不得了才对。茗初，我在尹都还要待些时日。你生在此处，可否带我四处看一看。
　　于是一直仰慕仙人的柳茗初触及煊瑢的目光，只一下子，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