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Moxi莫西

6、第六章

　　“小年，跟紧我。不然会走掉哦。”女人虽然这样说，步伐却越来越快。“妈妈，你等一下我啊。”小孩开始小跑，穿过人群，一路道歉一路追赶着女人的背影。不小心摔了一跤，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了。
　　忍痛站起来，四处张望了很久，最后找了一个空的椅子坐了下去。双脚悬空的晃着，他在等女人回来找他。妈妈一定很担心，她会回来找我的。
　　走丢的时候，与其乱跑，不如呆在原地。
　　到了闭园巡逻的时间，警卫发现了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的季江年，然后把他送回了家。
　　“那个女人还真的跑了，真是恨得下心将孩子扔在游乐园。孩子还那么小——真可怜啊。”

　　昨晚没有关窗户。睁眼就可以看见外面灰蒙蒙的天，太阳还没有升起。
　　到了梅雨的季节，T市气温降低了不少，因为昨晚下了大雨，现在依旧很闷热。不打算再睡，季江年走到窗边。旅店的位置选的很巧，刚好可以看见自己原来居住的小胡同。即使现在T市在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许多地方推平，重新建立了电梯公寓，小胡同依旧作为遗产保留了下来，里面的居民早就人去楼空。
　　前些天睡得很好，但是随着雨季的到来，噩梦就接踵而来。
　　竟然梦见了那么早的事情。抽出了一支烟，想了想又放回去，还是遵守诺言吧。
　　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莫思途，这里也是他的故乡，他应该很怀念，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没有回来罢了。思途他，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直到天渐渐的亮了起来，季江年才拉上窗帘开始换衣服。
　　本来小稻想要选择一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的，后来因为季江年说自己睡眠质量不好容易早起，定了三个单人间。还好没有和余君住一间房间，不然自己老是这么早醒，会影响到他吧。
　　[工作啦。]收到小稻的短信的时候，季江年已经在楼下的用餐厅吃过早餐而且散过步了。[好，我在大厅等你们。]

　　季江年早餐以后随便的转了转周围。走着走着就到了自己的初中母校，没想到旅店竟然离这里这么近，几分钟就到了。
　　然后自己原来每天上学要从那么远的小胡同[哼哧哼哧]的骑车到这里，夏天还好，冬天每天都冷到不行。
　　还好现在不是周末，认识自己的老师都在正常的上课。如果被熟人遇见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季江年并不是尽相思切，他只是怕遇见那些会用可怜眼光看自己的老师，和那些喜欢看热闹的邻居。

　　“你说一家人怎么就这样散了呢？都不为孩子想想，就这样离开了。”“听说那方是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呢。”“啊？她竟然是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啊？”“可不是嘛。当时我就觉得她打扮的那么花里胡哨，怎么可能留得住……”“嘘。别说了，她儿子回来了。”
　　每次回家都可以听见周围邻居聚在一起说着自己母亲的事情。明明过去了那么久，可能是这个小胡同出不了什么大新闻，这件事情就被一直说个不停，版本不断地变化。但是主要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季江年的母亲和一个有钱人跑了。
　　从此，家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了父亲和奶奶。父亲虽然坚持每天上班，不过开始酗酒，一天比一天厉害。喝醉了就开始抓住自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莫名的话。说的最多的不过是要挣到更多的钱，这样母亲就会回来了。
　　而奶奶，则是觉得被母亲丢光了脸。出门买菜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后说闲话，导致了每天奶奶都会念叨母亲的不是:[人不在了还制造了那么多麻烦。不知道做的什么孽，竟然有这样的人做儿媳妇。]
　　随着长大，奶奶越来越讨厌他，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和嘴很像母亲。每次看到他就会引起她的不愉快，所以她有时也将怒火发到他的身上。
　　季江年很清楚，虽然原来表面上她们婆媳关系还不错，其实互相早就在暗地里把对方骂了个遍了，母亲离开的原因不仅是因为父亲的软弱和穷，还有就是对奶奶的不满。所以每次奶奶对他发火的时候，他尽量压抑自己只是默默听着，他知道这个家的难处。
　　刚开始季江年还存有一丝幻想，说不定有一天母亲就回来了，家也完整了。
　　直到后来，父亲因涉嫌贩毒被带走，奶奶不想再看见她认为的季江年形如母亲的脸，去了北方叔叔家，季江年才认识到，这个家彻底完整不了了。
　　那个时候季江年已经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选择了住校，将家里所剩的东西全部变卖，房子也以较低的价格卖出去了。手上的钱加上奖学金可以勉强的撑过高中生活。不用再回那个胡同，季江年以为这样就可以离过去远一点，但事实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
　　老师总是喜欢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同学也在背地里说着他的父母。过去的种种就像藤曼一样依附着他，越绑越紧。

　　“离回家还有两天啦！”一天的工作结束以后小稻带着两个手下去到餐厅：“还好后两天基本没有什么要事，你们可以随便逛逛。”“那你呢？”余君将菜单递给小稻。“我？当然是和你们一起逛逛。你们应该不挑食吧？”见两人点头，放心的挑了自己喜欢的菜，然后递给余君。“不能早点回去吗？”余君看了看菜单没有异议，又递给季江年。“我也想啊。就怕突发状况嘛。”小稻将面前的柠檬汁一饮而尽。
　　将菜单交给服务生后，季江年的手机响了起来。对另外两个人指了指手机说了抱歉以后，出门选择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是一个陌生号码，季江年想了想，选择了接听：“喂，你好。”
　　[你好，季先生。还好你接了电话，真怕你不接呢。]却不是陌生的人：[明天下午有空吗？想约你见见面。]“有空，但是我现在在T市。”季江年觉得周围的空气有点凉。[我知道，我也在。]那人笑了笑：[那明天下午三点，在你高中对面的咖啡店见吧。我定了12号桌，你直接来就好。]“……好、好的。”没想到对方竟然那么巧的在这里，真是想躲都躲不开。季江年无奈的答应了。
　　[很期待与你再次见面。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