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成珏》墨染银白

3、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这不像你。”
　　在白芷扔下崩溃的鸿雁转身走到书房门口时，睢景曦突然开口说道“你不用这样。”
　　“你又懂我什么！”仿佛终于打破了一直以来艰难维持的平衡，仿佛终于破坏了少年苦苦经营的假象“你知道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懂我在想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对我指手画脚！你只不过是碰巧遇见我，然后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而已。我是不是这样，你根本没资格管。”
　　“或许吧。”睢景曦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也不管白芷的怒气从何而来，将话说完以后便利落的转身离开。
　　自那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月，鸿雁因药物加心灰意冷，彻底被白芷所控制，甚至于似乎还带了点对天下男人的忿恨，行事颇有些狠辣。听着苏音上报的鸿雁等人的情况，白芷淡淡的勾起一丝笑意，一句‘随她去吧’让苏音放下了心。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金丝楠木做的雕花椅子上搁了个攒金牡丹的软垫，少年靠在上面，烈烈日光被繁茂的梨树枝叶挡住，只落下一身清亮。别是一番逍遥滋味，羊脂玉做的扇柄被握在手中来回摇晃，美玉光泽竟似乎被白皙的指节比了下去。夏日让人提不起精神，连带着白芷声音也多了一分慵懒：“苏音，师姐可是这几日到？”
　　“是，就在这几日了。”苏音收回视线，想起自己师父清丽的脸上多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把凝露轩的房间收拾一下吧。将近日才到的老君眉取来备上。啊，对了，前几日泽漆送来了一些上好的莲花汁子，你去书房取来红袖媚的方子来，将香丸配好，屋子熏足一天一夜。记得吩咐侍女每日日出前摘上好的并蒂莲枝放进师姐屋子内，一日一换。”
　　“是，主子。每回师父要来的时候，主子总是很高兴。”苏音笑呵呵的给桌上空了的被子里续上茶。
　　“有吗？”白芷摸了摸自己的脸，高兴？可是自己并没有笑。
　　像是知道白芷的疑惑，苏音笑着道：“每次师父要来的时候，少爷您虽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但是一向能多说好些话，对师父的事情也格外的上心。”
　　“啊，是么？大概，是因为。毕竟是我师姐吧。”白芷想了想，似乎真的是，只要是涉及到苏合的事情他一向特别上心，自己不由也笑了。只是这笑意，转瞬即逝。
　　猗兰苑，要开门迎客了。这是，在武越国打响的第一仗，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仗。所以，这一仗必须由他亲自出马。
　　“孤要的衣服准备好了吗？”与曾经无二的语气让苏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还是在楚王宫中，稚气的少年昂着头，高傲的问‘孤的衣服准备好了吗？’那个一身傲骨的小王子长大了，却也受了那么多苦。
　　“苏音？阿音？你发什么愣？”熟悉的声音将女子唤醒，她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主子，急忙收敛了情绪，低声回答：“没什么，我这就去拿。说完便落荒而逃。留下若有所思的白芷一个人，想了半晌还是想不通，一向开朗的女子怎么会突然掉泪，索性丢开去，正要回屋，却又突然停住脚步，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回荡在精心布置的庭院内：“看来我白府的防备确实松散了些，居然到了让人来去自如的地步。”
　　只是不知道睢景曦是已经离开了，还是让人牵绊住了。
　　少年考虑着最稳妥的对策，只能先退了。这样定下计策却不料突然一个身影窜到自己身后，几乎是下意识的，白芷往一边一撤身子，躲过了一记手刀，但却来不及捕捉那人的身影，刺客么？还是法术？
　　不！不对!
　　敏锐的感觉再一次发出警告，白芷却连向何处躲都反应不过来，唯一的感觉就是——
　　要糟。
　　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是致盲术，不是刺客也不是术士，竟然是隐士。拥有没落的先祖之血且能够将其觉醒的隐士！看来背后之人确实是大手笔啊。白芷扔掉手中的扇子，无所谓的笑了，同样，这个人也暴露了一个事实！背后之人并不想杀了他，而且也并不了解他。
　　这就好办了。
　　缠在腰上的软剑被抽出，指向敌人所在的方向：“方勉，这场戏，你看的还开心吗？”
　　“你你怎么知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又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你傻啊，这时候出什么声！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徒弟。”
　　“那么您便是当扈的后裔，在这武越国内妇孺皆知的粢元姑娘了吧？”即使失去了视力，白芷依旧淡定的擒了一丝微笑与行凶者交谈。
　　“哦？你认得我？”粢元有些意外。一边将方勉困在原地免得坏事一边跟白芷聊上几句。
　　“当然，曾在楚王宫有幸一睹姑娘芳容。”
　　“楚王宫？那大约是8年前的事情了吧。既与你有缘，我也不废话，我徒弟看上你了，你若愿意跟他走，我便治好你的眼睛。你乖乖跟我们走。如果不愿意，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粢元姑娘是爽快人，只是我有一言想先请教姑娘，待姑娘听完我自会与姑娘走，如何？”
　　“好！你说吧。”粢元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徒儿，与那白芷席地而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前几日，我府一个小厮在采办货物是听说了一个趣事——那一向与我家送菜的菜贩子，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株玉红草，他自知留不住这草，恐生灾祸便以十金之价货与了同村了一个商贾。请问姑娘对此事有何见解？”
　　“见解？那小贩倒是很通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是此意。”粢元挠了挠头发，说出的话倒是与其大大咧咧的行为不尽相同。
　　“那那个商贾呢？”白芷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带了一丝好奇。
　　“那个商贾？大概会很惨吧，抱着一颗对自己毫无意义的草，却又被别人觊觎，结局能好到哪里去？”
　　“那就是说，粢元姑娘也觉得商贾很傻了？”
　　“当然，要不然呢？”粢元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我倒是觉得，真的是姑娘更傻一些。”白芷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说什么？”粢元眼睛一眯就要发怒，纤纤玉指已然变成了鸟爪一般的形状，却又突然收回“喂！小子，你能看见了？”
　　“哦？被发现了呀？”少年不开心的撇了撇嘴道“姑娘既然知道商贾傻，难道不觉得，你这样要把我带走的行为也很傻吗？不了解别人的身份背景就行动是很鲁莽的行为啊~”
　　“你这小子！！！”粢元的手再次化为利爪向白芷抓来，看这力道，明显之前的攻击是放了水的。然而白芷又何尝好对付，他左手执剑，挡过粢元的攻击，右手展开琉璃扇一扇，便有一股强大的内力自扇中汹涌而出，将粢元撞出十尺外。等她平息了内力准备再度杀上去时，一个黑衣少年挡在了白芷身前，是睢景曦。粢元一眼就看到了他我在手中的刀，不由惊呼出声：“神剑青霜？你竟有青霜剑？你究竟是谁？”
　　睢景曦并不理他，注意到身后人既无大伤也无杀意后，收刀回鞘，对着粢元淡漠的扔下一句“滚。”后就一把扛过白芷，去了少年的寝房。将他妥帖的安置在床上。
　　白芷虽在粢元面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然而他毕竟大病未愈，又强打精神对敌，此刻一放松下来已然是困顿不已。勉力撑着问了几句，得知其他人并没有事，只是被粢元的幻术迷惑了而已就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