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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二章 ...

  •   第二章:

      次日天未亮,一群皇城兵团团包围清河茶楼,半晌没有动静后破门而入,可里面除去厚厚的积雪并无一人。十一月的天不算冷,违背常理的大雪覆盖整个清河府,皇城兵在搜索整个府邸之后,仅在前方茶楼的桌上放着一封书信。
      打开一看,其上赫然写着:“清河不想在永安县大闹一场,还请众人前往万绝谷一战。”
      皇城兵在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快马加鞭给白景懿传话:“清河已带着府内的人全部逃往万绝谷,臣等虽不知万绝谷具体该怎么走,已决意立刻出发前往缉拿逃犯清河。”
      正如清河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也正如满主预料中的一模一样。满主的人混在皇城兵之中,在看到信后私下禀告满主,满主便将消息送到聂将军手中,熟知路线的聂将军先一步领了分支赶往万绝谷。
      清河一行人已于昨夜出发,皇城兵到达清河茶楼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抵达万绝谷。
      再过条浩河,对岸便是万绝谷,曾经如噩梦般的地方,如今远望过去荒凉至极。
      飘飘摇摇的细雨漾开在湖面,多少荒凉灰烬。清河大约是感慨岁月忽冬,物是人非,始终立在船头没有入内。
      分明是晨时,一行人到达河对岸,四围全是盘旋密集的枯疼,灰暗不见天日。雪葵点着盏琉璃灯,绿色的光荧荧火火,更多出几分诡异。
      “我说小雪葵,你点啥灯不好,非点盏琉璃灯。”久年边抱怨着,脚下不慎绊到枯藤蔓,险些摔倒被身旁的黑衣人搀扶住。
      “多谢。”久年道谢,目光时不时被身旁的黑衣人吸引,此一行,清河带着的不仅仅是久年和雪葵,还多出个黑衣人,一路无言地瑟瑟发抖。
      雪葵抱怨道:“臭人久年,走路看着点,我们一行人中属你最没本事,过会可别给主人拖后腿。此一战我们必须胜利,水埃姐和介生还在等我们回去。”
      “行行行。”久年一脸不屑。
      清河不停用蛊毒腐蚀面前的枯藤,绿色粘稠的汁液便不停落下,滴滴答答浸染来时路,行过的痕迹格外明显。
      “琉璃灯半明半昧,可照亮路途,也可隐去身影。”清河淡淡,他一语落下,扶着久年的黑衣人蓦然消失,久年大为惊讶环顾四周。
      清河解释道:“入得枯林深处,他不便跟着我们。我想满主快要追杀至此,万不能被满主察觉异样。”
      久年无奈拍拍手:“弄得神秘兮兮,我又不是没见过庶礼,他那个胆小鬼真能成事?”久年再抬头时,清河愣在远处,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破屋上,已近坍塌过半。
      清河还记得那儿,乱世纷争,两国残杀,水埃曾端坐于院中,红衣轻纱,犹如一朵灼灼盛放的杜鹃,她缓缓吹起一支竹笛,凝眸望向远处幽深的悬崖。蓦地,她感受到背后炙若骄阳的目光,这便是她想要的,她是万绝谷满山灰暗中一朵火红的杜鹃。她转身过去,默默看着正凝视她的清河,唇角勾起一丝笑:“清河,从今往后我们都会在一起。”
      记忆在瞬间化作碎片,水埃的一身红衣也早已换作澄澈的素白,清清冷冷的,好比一脉清溪。
      清河从怅惘中回神,继续往前走。不过多久,一座巨大塔楼如期映入众人眼帘。外形普通,每面墙上高开扇天窗,外围是狭窄的过道。
      万绝谷之上,曾经满主用于关押人的地方。
      久年只在老师父的说书中听过此地,如今身处其中方觉到真真切切的可怕,他抬头环顾,无数间小房密密麻麻鳞次栉比地排列在四围,一层又一层延伸至顶,而正上方为一孔洞,有光亮照入,在这昏暗的塔阁内,形成光束,堪堪照亮正中的地坛。
      恐惧让他无知觉间跟着雪葵的琉璃灯走,不知行到了哪里,倏然回神,清河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他与雪葵二人。
      雪葵看着极差的久年,心底有丝好笑的意思:“光是塔楼就把你吓成这样,若是把你推下万绝谷下头,还不得吓死。”
      雪葵故意摆出推人的姿势,久年身子稍微向后仰:“莫胡闹,万一触碰到塔内的机关怎么办?”
      “放心吧,塔内没有机关,要有也是残留的水蛊。万绝谷下头我们不会去,那儿早就被主人烧了,现在跳下去估摸都是堆黑乎乎的灰烬。”
      “清先生呢?”楼内昏暗,久年环顾四周都没能看到清河。
      “难道不是主人让我跟着你?”雪葵满脸疑惑。
      一句话让久年无言以对,取走雪葵手中琉璃灯:“罢了,清先生必然有什么安排,琉璃灯借我一用,我在塔楼走走。”久年不由分说抢走雪葵手中琉璃灯,自顾自提着等往塔楼深处走。

      塔楼四壁都是囚牢,看着又不像关人的地方,里头什么都没有。大约是太过压抑的缘故,久年总觉得能听到凄厉的哭喊,低沉绵长,十分瘆人。
      然而塔楼荒废已久,不可能还关押着人。久年抬起手中琉璃灯,幽幽绿火照亮其中一格,有冰冷潮湿的味道丝丝缕缕窜入鼻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再回神,光亮所及处半躺着个人。
      与其说是人,早已没了生气,可尸身不腐,瞪大的瞳孔死死盯着久年!
      久年心头大惊,趔趄向后的步子险些让他翻滚而下,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铁栏,凑着冥冥绿火,他继续往塔楼高处走。
      脑中昏昏沉沉,视线模糊不清,久年记忆起老师父曾问过他的话:“地狱有多少层?”
      年幼的久年回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是十八层,十八层地狱。”
      老师父摇摇头,叹着气:“不,是二十八层,每层都如梦魇般时时刻刻缠绕着我。”
      当年这个问题困扰久年多年,如今身处二十八层的塔楼,他忽而明白老师父所说的二十八层,原是指这塔楼。老师父光是看到塔楼,就被噩梦缠绕一生。
      那些鲜红而血腥的记忆几乎会焚毁世上最坚硬的人,清河他,究竟是如何熬过二十年?
      久年愈发不能理解,思绪繁乱,蓦然驻足,不远处的一格屋子亮着淡淡的烛火,传来清河与庶礼的交谈声。
      “……清先生,我真的不会死?”是庶礼颤抖的音嗓。
      “你只需站着。”清河的语调冰冷而坚硬,根本容不得庶礼顶嘴:“放心罢,除了我们,无人察觉此处多了一个你,光是满主震惊的须臾,都够我致他死地。”
      而后,安静片刻,片刻后,传来庶礼从另一侧走下阶梯的不稳脚步声。
      塔楼内视线昏暗,琉璃灯火似是漂浮在身侧,冰冷潮湿的味道丝丝缕缕窜入鼻中,久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发出低低的哆嗦声。
      将庶礼打发走的清河感知到外面来人:“你打算在外头偷听多久?”
      久年咳嗽了声,尴尬入内,他本想四处走走,好好观察老师父书中所写塔楼的真实模样,怎就碰巧撞进清河所在的一间屋子,于是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此处远比老师父书中所写的恐怖,由此塔楼可见白钦帝当年在位时的肆意妄为,丝毫不管不顾他人死活。”
      久年边说边入得屋内,四目相视上清河,蓦然唇角勾起:“清先生面色不佳,害怕了?”
      清河不苟言笑道:“害怕?如今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任何一步都不可出差错。白景懿和满主都在派人寻找我们,明早便该抵达万绝谷。我们暂时藏身塔楼,我会想法子让满主一人进入塔楼,布下圈套引诱他上钩。机会只有一次,满主不仅武功高强,身上还带着针对蛊人的药粉,我们必须巧击。”
      “万一满主没来呢?万一他来了不愿意进去塔楼呢?”久年觉得清河此计下注太大,一步差错满盘皆输。
      “满主一定会来,我相信他此时已经猜测到我们得知他的目的,是想扶持白寅昊登上帝位。满主必然想赶紧将我除去,泛泛之辈杀不死我,只有他可以,他一定会来。”清河坚定道。
      久年感慨:“清先生预测的从未错过,皇城内满主的残留势力都已除尽,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头目。”
      “新上任的官员都被蒙在鼓里,支持白寅昊当太子不怪他们,待到除去满主,白寅昊一人不能成事。”清河垂眸渐渐远去的庶礼:“庶礼与我本身就长得极为相似,只要不过多言语和举动,应该能瞒住满主片刻,只需片刻便能扭转局面。”
      久年这才发现清河与黑衣人互换了衣裳,清河身着黯色的长袍右衽立领,腰间系着纯黑的腰带,上面用银线勾勒出精致的纹案,挽袖上夜鸟蟠云,如夜飞行,身形欣长,厚缎长靴在袍下若隐若现。
      与生俱来的威压,让人忘记逃跑。若不是黑蛟九天,定也是仙外邪魅,他微凝而又淡漠的绿瞳映着久年,唇瓣张阖:“庶礼在尝过一次甜头后与我签订二十年血契,这是他欠我的二十年,我会用心蛊让他绝对听命,不可能出差池。”
      “清先生果然考虑周全。”久年略显惊讶,庶礼的模样,他曾在太子生辰宴上见过,当时就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宫中人皆以为清河没有中毒,其实是换了个替身。遑论此次在视线昏暗的塔楼,骗过满主轻而易举。
      清河所言的万无一失之计,便是这个罢。久年心中感慨,环顾四周道:“塔楼里头不见天日,但我想着时辰尚早,对方人多,入夜前不可能赶到。清先生能否趁着敌军还未赶到,与我讲讲曾经的经历,我想在此事了结后,将你的故事写成一本说书。”
      “好。”
      意外干脆的回答,清河拂了拂衣袖席地而坐,将目光投向隐隐绰绰的琉璃灯火,陷入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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