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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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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尽的夜幕下,载有清河的轿子不紧不慢往黑暗深处走,他如自己预料中的一般,在确认玄凌和惠单立场后逃出地牢。
轿子在经过一处拐角时,有一个人上了轿子,也就过去半柱香的时间,那个人又下了轿子,轿子继续前进。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久年在那人离去后,试探着清河:“就这么放他走了?清先生是如何确信他会前来?”
清河将轿帘子移开几分,有月色从缝隙透进来,洒在他苍白的手背上,他抚摸着那一臾光亮,缓缓道:“我无法确信,只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此言何意?”久年愈发糊涂起来,清河分明是去确认玄凌和惠单的立场,怎么就让他烧了书库,还借此陷害惠单。
清河解释道:“正如你所说,这是一个赌局。倘若玄凌和惠单都来地牢与我当面对峙,我可以探出他们的立场。可倘若他们不来,我总不能白来一趟皇城。无论惠单是否前来,我都要让焚烧书库的罪名转嫁到她头上,如此才能激怒某些人,打乱满主的计划。”
言及此,久年心中一惊,他指着清河,战战兢兢猜测:“某些人……莫非,先生您……”
“没错。”清河淡淡:“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前阵子我便已知道满主在意的是白寅昊,我陷害惠单定能激怒白寅昊,乱了满主阵脚。”
本以为会慌张的久年,长叹口气:“也是,有什么能够瞒住清先生。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了,水埃想在你去万绝谷的时候偷偷混入皇城,她想凭着一己之力去刺杀白寅昊。”
“我知道。”清河根本不用去问,依照水埃的性子,他都能猜出来她会做什么。当年水埃想凭一己之力拯救蛊人,如今想凭一己之力击溃阴谋,当真是痴心妄想。
久年追问道:“清先生想如何做?”
清河微微思索:“自然是制止她,她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方才我确认过了,玄凌没有站在任何一边,他构不成威胁。而惠单不同,她即便是知道白寅昊的目的,护子之心还是那般强烈。好在最有利的棋子都与我们站到同一边,我们不可能会输。”
“希望如此。”久年看着清河,虽然从清河口中说出的话坚定无比,久年依旧能读出清河面上的隐隐不安,而后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看似风平浪静的夜,一场大战已在皇城的地牢拉开帷幕。
皇城地牢。
由于惠单在御书房,白寅昊被疑故意纵火烧了书库,在被大理寺关入地牢审问的前一刻,惠单跑了过来,替白寅昊领了焚烧书库的罪。
尖利的匕首在惠单身上划出道道伤痕,鲜血瞬间沁透了衣物,肆无忌惮地流淌开来。拷问衙役无视她的挣扎和惨叫,将污水泼了她一身,点上火把照着她的伤口。
洞中阴风四起,火苗拼命摇曳,如同鬼火般跳跃,渗透着渗入骨髓的寒意。突然间,从高处出现一道金色的身影,飘飘荡荡地来到她的身边,带着冰冷的质问:“惠单,方才你招供的,句句属实?”
惠单惊讶地望着那抹黑影,一时竟不知该喜还是悲:“没错,一切都是臣妾所为,是臣妾放了清河,又设计烧毁书库。”
“告诉朕,为何要这么做?”白寅昊垂眸下方的惠单,变得陌生而又可怕。
惠单咬着牙:“因为臣妾受够了这样的日子,终日提醒吊胆、永无天日!”她瞥眼一旁带血的尖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清河……兴许皇上不抓他入地牢,我们还能像往常一样过下去。前几个时辰,我来地牢探望清河,你知道他是如何威胁我的?”
两个衙役互相望了眼,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惠单继续道:“他威胁臣妾,臣妾与他二十年的血契已经解除,他要将臣妾曾经做的错事一并抖出来,还威胁臣妾,要杀了昊儿。”
“所以你将他放走?还烧毁书库?什么二十年血契,简直一派胡言!”白景懿怒道:“白寅昊不值得让你豁出性命,他并非是你亲生孩儿……”
“皇上确实不知,我早在二十年前就认识清河,他是精怪,不老不死,只要答应与他签订二十年血契,替他做事,他便会帮我实现愿望。昊将军本与我情投意合,后来却娶了别的女子还生下孩儿。是昊将军负我在先,我找到清河,同他定下二十年血契,他答应替我杀了那对狗男女。”惠单的模样变得陌生又可怕,她放肆大笑:“十四年前,皇上让昊将军冲入皇城谋反,此计也是我想出,却不想他们留下个野杂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还将这个杂种交由我抚养。白寅昊啊,我养了他十四年,竟也生出那么丝感情来。”
“血契……”白景懿回忆了下,他听民间关于清河的传闻,的确有血契这么一说,对惠单道:“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该做出私自放走清河,烧毁书库之事。你真是疯了,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解人意,从不与人争抢的善心女子。”
没想到啊,白景懿信任了那么久的人,却一直在暗中陷害自己。
伴着长剑出鞘声,泛着萧冷的光芒的龙纹剑横到惠单脖间,她没有丝毫怯意:“不争?怎么可能不争,是没有办法争……报应,终是会来的。”
似乎有滴泪混着鲜血落到剑神,滑下道长长的的细痕。白景懿收回了剑:“朕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就算是死,你也要包庇白寅昊?火不是你放,嫁祸手法太拙略,你为何不辩驳?”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惠单慌了:“火不是昊儿放的,火就是臣妾放的!火就是臣妾放的!”
“白寅昊欲反朕,你难道不知道?”白景懿忽而压低嗓音:“火是清河所放,他想制造一个你被他陷害的假象,以此来激怒白寅昊。朕本以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个罪名,却没想到,你竟愿意包庇白寅昊,即便是死,也要保护那个不是亲生的孩儿。”
“昊儿要反?不可能,这不可能……”惠单摇着头:“清先生明明答应我的,只要我听他的安排,在书库起火前将你拖住,他就能保昊儿平安。”
“清河是想让我将白寅昊关入地牢,将他一辈子关在地牢,也是最好的结局。”白景懿锁眉思索,而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便是清河与他说的第二种的情况,万一惠单替白寅昊领了罪,便能证明惠单誓死都要护着白寅昊,必须采取第二种方案应对。
方才在清河的轿中,清河交代得再清楚不过。惠单虽心肠狠毒,但她自始至终恨的只有昊将军,帮助白寅昊谋反不像她会做的事,只不过惠单与白寅昊有十四年的养育之恩,护子心切之下或能做出任何不理智之事。
“将昊儿一辈子关在地牢,臣妾身为她的母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惠单绝望着:“原来皇上也和清河谈过,那臣妾也不必隐瞒……臣妾确实知道昊儿要反,但是臣妾无法阻止他,也不想看到他走上不归路。就算是臣妾求求皇上,不要杀了昊儿,留他一条活路……”
惠单的求饶让白景懿不适,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剑,对准了她的心脏:“朕尽量保他一命,但也要看他造化,看他是否愿意及时收手。依照清河所说,若想让事情不至于无法收拾,今日你必须假死一次。”
“好……只要能保昊儿一命,臣妾做什么都可以,毕竟是臣妾欠他……”惠单缓缓闭上双眼,往昔和昊将军一种种、一幕幕地浮现,口齿不清着喃喃自语。
忽而一道凄厉的痛呼响起在地牢,惊飞休憩的一群夜鸟,便有那么一只落到白寅昊肩上,他紧紧握着的拳捶到石柱上,咬牙窃窃:“杀我爹娘……杀我母妃……”
“外头送信的夜鸦飞走了吗?”白景懿问到身旁的衙役,真是令他没想到,白寅昊竟然在地牢外放了可以传递简单信号的夜鸦。
“回皇上,都飞走了。”衙役抬头:“逃犯清河,皇上是否要下旨追杀?”
“派人追去永安县的清河茶楼便可。”白景懿喃喃,他的目光落在前方。
捆在铁架上的惠单早已伤痕累累,衙役们松开她四肢的铁链,她重重倒地,没了生气。白景懿手中长剑滴血,身后的小太监搀扶身子略微摇晃的白景懿:“皇上息怒……”
白景懿最后瞥眼,命令道:“把她的尸身交给大理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接近。”
“是。”清脆的嗓音,白景懿故意让新入大理寺的衙役将惠单的尸身藏起来。
窗外圆月高悬,月色悄然穿过窗棂。
白寅昊捂着流血的拳回到屋内,面对依旧盈盈而笑的满主显出不满:“白景懿杀了我的母妃,你为何不想法子将她救出。”
“救?如何救?劫狱?”满主毕竟上了年纪,稍微跪一会便站不起身,白寅昊堵着气将他搀扶起。
满主恭敬作揖,不紧不慢道:“如今正在节骨眼上,昊王万不可因小失大。白景懿误以为贤妃娘娘同清河有瓜葛,此次她一死,嫌疑反倒可以洗清。老奴以为,烧毁书库和清河逃狱同时,除去清河还能有谁?清河必是意识到我们的真正目的,在提醒白景懿提防我们。”
“……你说清河发现你是想将我扶上帝位?”白寅昊有些担心。
“昊王不必担心,清河发现得太晚。”满主从衣袖中拿出信纸,缓缓展开:“本来此计只靠用智不可成,兵部除去梁脊一个将军还有你爹爹的亲信,聂将军手下一万精兵全由我们支配。”
纸上赫然画着全皇城以及方圆百里的地势。
满主从旁递出一支朱砂笔,白寅昊接过思索:“前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白景懿改立我为太子,可是如今白景懿似乎开始怀疑你我,想要巧取是不可能。”
满主道:“昊王的意思是?”
白寅昊思索着:“皇城内仅禁军就有一万,以卵击石必败,除非能将白景懿引出皇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他除去,小太子身份地位本就不稳,再找个机会将小太子杀了,我便能够名正言顺继承皇位。”
“昊王所言甚是。”满主唇角勾起弧度,将满是皱纹的枯指落到纸上一处。
白寅昊道:“万绝谷?”
“正是。白景懿怀疑我们,他必会再去找清河询问,当白景懿派人追到清河茶楼,清河一行人早已逃走。清河定是想将我和白景懿的兵都引到万绝谷,他想在我们两方混乱中作梗,如此一来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清河手下根本没有兵,也就只能设计让我们互相厮杀。我不会让清河得逞,现在就带兵赶往万绝谷,先除去清河,再除去白景懿!”白寅昊挥袖欲走。
满主一把拽住他:“先前都是我猜测,若清河原本计划如此,他随后又改变计划?”白寅昊顿住步子,满主继续道:“会将计就计的不止只有清河一人,以不变应万变,布下天罗地网,再狡猾的鱼都无处可逃。”
扑腾的夜鸟又落下一只,满主将其握入手中:“我们不要慌乱阵脚,依旧由我去追杀清河,你留在皇城注意变动,若有异常,快马十匹都已安排在前去万绝谷的路上,只需半日就能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