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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香消玉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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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是吃的太饱,容绾俏觉得胃部发胀,隐隐有些不适。她刚沐浴更衣睡下,容茉茉那丫头便贼头贼脑地推门进来。
“小姐,茉茉回来晚了,愿受责罚。”双手举着一根藤条,跪在了容绾俏床榻前。
容绾俏侧躺,单手支着脑袋打量她,不禁皱眉问道:“你这眉毛怎么了?”
“哦,这是子君给我画的黛眉。”容茉茉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柔着声音问道:“小姐,我美吗?”
这黛眉确实与众不同,乌黑两条十分粗矿,向上飞翘着。像极了用于辟邪的门神。
容绾俏觉得心里烦躁的很,容茉茉本身就比自己大了三岁。姑娘十八,确实是到了婚嫁的年纪。母亲有意为她挑了一户好人家,可她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居然痴恋上一个妓院里的男子,整日疯疯癫癫的。
“你怎么不和那陶子君生完孩子再回来?”
容茉茉扭捏半天,小声嘀咕,“你以为我不想给他生娃娃。可子君他是阴阳人。”
“你说什么?”阴阳人,那岂不是太监。这帝都城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容绾俏心生疑虑,“你亲眼所见?”
“是,茉茉亲眼所见的。今日我猴急,趁他不备就扯了他的寝裤,结果……大失所望。”容茉茉说着,脸又红了,“他……他没有宝贝。”
“他如何解释的?”
“子君说他出生贫寒的小乡村,幼时贪玩,被自家养的大白鹅一口咬掉的。”容茉茉说着说着,就开始唉声叹气。
容绾俏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下去吧。我困了,明日再罚你。”
“哦。”容茉茉委屈地将手中藤条放到一旁的案几上,退下了。
容绾俏是个防人之心很重的人,就连教她读书的老先生也说,她年仅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却已经失了孩子本该有的纯真。
她太过理性 ,便显得一板一眼。所以,她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和他们在一起玩她觉得无趣,而他们也觉得自己难亲近。倒是容茉茉和她有话聊,也算不孤独。
夜半梦回,她独自一人执着琉璃灯在宅子里闲逛时。常常越走越觉得凄凉,她望着月色下连绵不绝的门廊,高高低低的亭台楼榭便陷入迷茫。
她这一生,注定要像自己的爹和祖上的长辈那样将这种不知起于哪年哪月的财富守到老吗?
容绾俏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像是白天凤梧弦为她倒牛乳的声音,他手指纤长好看,握着一个瓷瓶,倾斜而下,乳白的牛乳便入了她的杯。
那牛乳,加了蜜糖,很甜。
翌日,天还未亮。容绾俏便被一阵哭声吵醒,刚睁开眼就看见容茉茉那张因过度悲伤而皱在一块的脸,眼泪鼻涕满是。
“小姐,我不想活了。”
“何事哭成这样?”容绾俏头一次见到容茉茉这样悲伤,记忆里她永远是一张嬉皮笑脸乐呵呵的模样。
“子君……子君他死了!小姐,他们说是子君自己有病没了。可我分明看见他身上有伤,是有人害他!”容茉茉说完就趴在床沿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肩膀抽搐,快要厥过去。
容茉茉忽然抬头,一把握住容绾俏的手,眼睛红肿,“小姐,容府平日里素来与宫中一些大人有来往,求小姐托人去彻查此事,我不想子君枉死。”
“嗯。你莫再哭,保重身子。”容绾俏心疼她的模样,抬手拭去她的眼泪,“若真像你所说,我现在便去想法子。”
“嗯。”容茉茉也是个可怜人,幼时丧父,跟着她娘来容府做下人,当时她娘怀有身孕。可惜最终难产去世,容绾俏的娘嫌她晦气,要将她赶出去。是容绾俏执意留下她,容茉茉心里感激,一直把容绾俏既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爱护又当主子那样伺候。
在这容府,容绾俏即便和自己的娘亲都不太亲近,却和容茉茉感情最深厚。她一开始以为容茉茉只是痴恋那姓陶的公子几分姿色,毕竟年少无知嘛。可谁知,她亦是动了真情的。
梳洗完毕,容绾俏换了一身衣裳便出门了。她吩咐丫鬟好好照料容茉茉,等她回来一切就会好起来。
临走时,容茉茉将一个扣合如玉堆荷包交给容绾俏,咧着嘴哭得像个傻姑,连咬字都不太清楚,“帮我交给子君,他还被扣在衙门里,身上仅用草席盖着,衙门里的人不让我进去,小姐你要是进得去,帮我交给他。”
坐在马车里,容绾俏一路沉默。手里是那个荷包,指腹反复摩挲上头凹凸的部分,容茉茉不识字,绣的歪歪扭扭,那是一行诗。前些日子,她缠着自己学来的。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马车经过陶子君原来所在的酒楼时,容绾俏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酒楼客人依旧络绎不绝,男女都有。丝毫没有因为陶子君的事而受影响,这有点反常。酒楼突然死了一个人,人们理应有所忌讳。
视线一转,便见二楼同样有道视线正打量自己。是凤梧弦。他倚着朱红阑珊而站,长发侧披如墨,昨晚下过雨,清晨还未出太阳,酒楼东边几棵水杉树参差向天,森墨色阴影落在他身上,显得他目光幽凉。
帘子放下,容绾俏闭了闭眼,对马夫道:“直接去张太守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