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七·烟波渺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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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小心翼翼地进了楘王府。放眼一望，布局不得不说安排得实在是巧妙有韵味，层层府邸间还有莲池木桥。
不知何时钻出来一个人：“你是新来的，还不熟。我是楘王府的侍女，沉漓。”
云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还真是悦目，可惜楘王府里看上去都是些太监，只有几个像沉漓般的侍女。“沉漓，楘王在哪里？带我去找他。”她说道。
还不等沉漓回答，云卿又好奇地问道：“怎么都是些太监啊？像你这样的侍女，都去哪儿了？”
她莞尔：“楘王从来不喜侍女。早就通通换成了太监，就我们几个从前一直跟着王爷的留了下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啊？”打破砂锅问到底。
沉漓噗嗤一笑，掩嘴悄悄说道：“每次分派来的侍女都对楘王颇有好感，总借机接近，办事却是一点也不尽心，总想着怎么表现了。王爷说这样太烦人，于是干脆不要侍女了。”
亏自己先前还求着要来，那他会不会以为自己要来也是为了接近他？真是太窘了。唉，没办法，谁叫他管大理寺呢。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门敞开着，云卿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坐于桌前的人表情冷漠，只一抬眼，那逼人的俊逸便又让四周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云卿先行礼，见他没有说话，就开口道：“这次谢谢你了。真的帮了一个大忙。”
窗外透进的斑驳光影投在林槿橓异常俊美的脸上，照不出任何表情。
他突然开口：“查你师父的死？”
“是。”
“你怎么能确定大师一定是被人害的？”
云卿一下答不上来，局促地握着双手。的确，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这样认为，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而已。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直觉。”
他看向她，冷笑一声：“可以派大理寺协助你，但如果这次还没有查到，谁也无法说明大师的死因了。感情用事，浪费时间。查不到就准你出宫，回你的锦庄去。”
楘王林槿橓怎么知道自己在锦庄？
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林槿橓脸也不抬地说：“川大师这样的身份，自然很多人关注。现如今他的死这么蹊跷，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可都说是你。你都成了名人了。”
云卿愤怒：“这也太不靠谱了吧！一点证据也没有，就凭宫里给了银子吗？如果皇上不给，那么又要怪谁呢？王爷难道是相信他们的话了。”
他面不改色：“本王都答应帮你一回了，还能不信你？我当年也只是欠了你一次茶钱。”
说的也是，云卿突然很感激自己之前依依不饶的样子，这么多年还让王爷记忆深刻。
“那是我唯一一次欠别人钱。”他补充道。
唉，不是因为自己啊？不过也幸运那天来的是楘王，竟然给了自己一次做梦也没想到的机会。
“楘王，陆少卿来了。”一个太监在门外通报道，打破了沉静。
林槿橓静静坐着，应道：“本王知道了。”便看向云卿：“你当时要找的人就是他吧？”
她下意识答道：“是啊。”云卿心中一阵狂喜，自己费尽周折进宫就是为了找到陆之岷，央他请大理寺的人再查一次，再顺便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去过锦庄找她。要知道，自己为了赌见陆之岷一面，差些赔了自己一辈子的时光。今日倒好，竟然在楘王府里相见了。
可现在林槿橓已答应她这个举手之劳，那就不用再麻烦陆之岷了吧？想到这里，云卿对陆之岷仅剩的一点求人的惭愧之心也没有了，只留下愤怒。
为什么后来再也没关注过师父？再也没来锦庄？师父的坟他都去看过了吗？呵，真是只管一时，做完样子就再也不理会了。
陆之岷走进来了，先是作揖：“楘王。”楘王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云卿定定地看着陆之岷，一年多没见还是之前那开朗俊俏的样子，可惜人心已变。
他正要开口说话，眼睛扫过了云卿，定格在她身上。顿时，他的表情变得僵硬，吃惊，却还有些哀伤，难以言喻。欲言又止。
林槿橓很随意地介绍道：“陆少卿，这是府里新来的侍女。听她说你们之前认识。”
陆之岷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目光避开了云卿。云卿却还是死命地盯住他，仿佛要他自己想起来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陆之岷还是没有先说来楘王府所为何事，只问道：“云卿，你怎么进宫了？在锦庄待得不好吗？”
压抑着心中憋闷已久的牢骚，此时云卿也顾不上什么外人了，冷冷回复道：“陆之岷，我进宫关你什么事了？在锦庄待得再好，心里还不是挂念着师父的死，哪会像某些人一样，日子久了便事不关己。”说完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愤怒地说出这句话的，以至于原来入宫就是为了找陆之岷这样的初衷都懒得解释。
一旁的太监都惊诧不已，这个新来的不仅是女子，还敢对大理寺陆少卿出言不逊，直呼其名不说，更添了几分质问的意味。太监们都忍不住悄悄抬头打量起云卿来。
林槿橓坐在中间，什么也没有干涉，这时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云卿在他们中，也退了出去。
待到房中安静，陆之岷收了收神，正色道：“楘王爷，臣今日实属不该，扰了兴致。”
林槿橓神情默默：“无碍。陆少卿，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这么见外了。今日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陆之岷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王爷。不知您有没有听说，前几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凶杀案——其实也算不上很大，但是微臣想斗胆请求让微臣亲自着手。”
“全天下都会发生案件，京城的一起凶杀案竟然会让陆少卿挂怀？本王暂且还没有听说，看你如此诚恳，想必案件关乎众多人性命了。不如你说来听听。”林槿橓带着往日的客气。
窗外树影叠叠，花枝摇摇，被风吹得轻轻作响，云卿在树荫下，不安地守着。太监们和沉漓早就退在一旁，唯独云卿一个人站得如此近。林槿橓和陆之岷都在讲些什么？她虽知道自己不该偷听，但是隐约的“案件”两字竟让她误以为是陆之岷和林槿橓打算帮她了。
再往下听时，她才发觉是自己想了太多，自作多情。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楘王，一个是年少有成的大理寺少卿。能答应帮自已一忙已经很不错了，怎么会常常挂在心里呢？
她望着低头站成一排的太监们出神。树影点点投在她脸上，摇曳变换。屋中也投进阳光和树影，以及……
混在斑驳树影中的云卿小心翼翼的影子。
只听见陆之岷爽朗的声音：“就在三日前，京城金鹤堂的所有人都死于非命，场面却清理地异常干净。”
“……”林槿橓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金鹤堂？云卿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趔趄了一下。这不是先前给师父诊治的医馆吗？三日前，金鹤堂的所有人竟然都死了。
陆之岷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无一例外。就连打杂的也都死了。据我派去的大理寺的人禀报，场面干净整洁，所有尸体都躺在榻上。还留下一行字：有愧于川大师。写于纸上，在桌上被发现。”
林槿橓平静地开口道：“有愧于川大师。又死得如此安静，怎么就一定断定是他杀呢？”
片刻没停，只听见陆之岷紧接着说道：“当时也觉得奇怪，可是他们在死者口中验出了砒·霜，很明显是毒杀。这次验查没花一点力气，着实令我们惊讶。”
陆之岷又说道：“断定是他杀，是因为当时金鹤堂还接受了好几个人的预约，均已付了定金，也不是个小数目。首先，金鹤堂几十年的老医馆，从来不会白白接受预约却不出诊，这次接受了预约却都死去了。其次，收了那么多钱也还未花出去。全都收在房里，也一并被搜了出来。”
林槿橓缓缓说：“我猜还有第三点吧？”
“哦？”显然陆之岷还未找出第三点。
“他们是大夫，也都知道服砒·霜不仅剧毒而且痛苦。又何不配出有毒的药来代替砒·霜呢？”
陆之岷叹了一口气，道：“楘王所言极是。如此便真的蹊跷了。臣斗胆请楘王允许臣亲手经办此案。”
林槿橓微微笑出了声：“不必太见外，什么臣不臣的？我们可从没这么疏远过啊，陆少卿。你若是真很想亲自查，百姓们求之不得。只是陆少卿已经多年没有亲自出马，此处又是为何呢？”
陆之岷的声音是那样熟悉，一点一点刺着云卿的心：“此事……恐怕事关川大师。我不得不查。也要给云卿一个交代。想来她肯定为师父的死日思夜想常常担忧，如果能早些查出点蛛丝马迹，也对她有很大帮助。”
陆之岷这种时候怎么又说要帮助自己？明明一年之间她一直在等陆之岷，可陆之岷却一直没有出现。此番说要帮自己，又是何苦。
不料林槿橓代替她问了：“云卿不是说，是你一直没有再出现吗？难道少卿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之岷惊讶：“她，她一直在等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七·烟波渺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