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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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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文宛然和章黎找到二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拂晓了,而当时的衔栀和山谷正四仰八叉的倒在陷阱里呼呼大睡。
章黎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二人,无奈的朝文宛然耸耸肩道:“真搞不懂他们两个,陷阱又不深,先叠罗汉上来一个也好啊,何苦就这样在这里委屈一夜。”
文宛然闻言沉默了一会,再望望衔栀压在山谷肚子上的大腿和山谷搭在衔栀脑门上的爪子(?),有些犹疑的同章黎小声商量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告诉衔栀一些男女大防之类的事情了?你瞧瞧,这像什么样子嘛……”
章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夫人啊夫人,你真是笑杀夫君我了。衔栀才一万七千岁还是个小娃娃,山谷又不通人事,跟小猫小狗的杀伤力差不多,你真是多虑了啊。”
衔栀睡觉轻,闻声便醒来了,一睁眼便看见陷阱边上的章黎和文宛然,兴奋地叫道:“诶,阿爹阿娘你们可来了啊!我都快在这里憋死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什么猫啊狗啊的?”
文宛然见衔栀听到了刚刚他们谈话,不免有些害臊,忙顾左右而言他:“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娘啊,一夜没回家我都快急疯了,亏你还笑的出来!”
章黎温和地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衔栀,然后轻轻点了点文宛然的手臂示意她,文宛然无奈的看了一眼章黎,又冲着衔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接着双手交叉在胸前作兰花状口中快速念咒最后轻喝一声:“金藤!”只见陷阱上方凭空出现一条三人高的闪闪发发光的金色藤条,上面一头用文宛然的仙力提住,下面一头则顺顺当当的落在衔栀面前。
衔栀大喜,忙一脚踹醒了山谷,山谷醒来看见金藤也是大喜过望,尾随着衔栀四脚并用的爬了上来。
“栀妹,你没事吧?”山谷一边甩着发麻的左手一边关怀道。
章黎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衔栀倒是没怎么惊讶,只是一边忙着掸土扫灰也没怎么好好搭理山谷,只是随口敷衍着:“呃,没事,倒是昨晚上你给我当被子卷搭腿使,辛苦了。”
章黎下巴咣当掉下来了一寸。
文宛然严肃的望着面前的两个若无旁人、亲亲热热(?)的土蛋,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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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衔栀都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文宛然木着一张脸铿锵有力的走在最前面,章黎紧着小碎步跟在文宛然后面,但是却好像好奇和不放心一般频频回头望走在最后的衔栀和山谷,搞得二人很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中,二人梳洗之后便去吃吃早饭,而衔栀则发现这种气氛显然已经从路上转移到了饭桌上。
衔栀平日里饭量就不小,昨晚情绪激动了半宿今日早饭又开的晚了点,上桌之后显然已经有六亲不认的势头。
章黎和文宛然夫妇早有心理准备,根本不值得惊奇,倒是山谷看着衔栀一手抓三个油煎果子另一只手还在不断挥舞的样子有点害怕,这真的是昨天晚上跟自己哭着倾诉的少女吗?
文宛然见山谷双眼放光、涎水横流(?)的看着衔栀心里万分不爽,遂使劲假咳了一下,又向章黎抛去了凌厉的目光,章黎见状一抖,随即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刚刚开口:“呃,内个山谷老弟啊……”
山谷却也忽的开口道:“老章大哥啊……”
章黎笑着做了了请的姿势,山谷微微颔首,继续道:“我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说咱们四个今后各论各亲好不好?”
章黎做了个疑惑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文宛然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各论各亲,你到底要干吗?”
文宛然语气不善,山谷倒也没生气,依旧慢声细语:“就是说,你还是小然嫂嫂,他还是老章大哥,但是衔栀是我栀妹。”说完还戳了戳衔栀,衔栀回神,含着一口稀饭,含糊道:“吾谋意干。”
文宛然更加不耐烦:“你说什么?”
章黎翻译道:“她说‘我没意见’。”
文宛然登时脑海里冒出一副匪夷所思的画面:衔栀身着兽皮草裙一脸慈祥,山谷半身赤裸连连傻笑,二人怀中一人一个嚎啕大哭的婴孩,诡异的是两个婴孩哭着的同时还在在不停地变换着形态,石头、椅子、茶杯……
“不行!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文宛然面目狰狞,瞳孔剧颤,直接拍案而起。
这声大吼不仅吓了章黎和山谷一跳,就连一直在若无旁人的狂吃的衔栀都吓得咬了舌头。衔栀单手托着下巴口里还喊着一口稀饭,痛的直吸溜。章黎见状忙朝文宛然递眼色:“夫人怎么了,好好吃个饭,什么事情吃完再说,别吓着孩子。”
文宛然这才回过神来,白了山谷极小的一眼后又重新坐下,执起筷子朝桌面狠狠一戳,喝道:“吃饭!”
刹那间饭桌上响起一阵阵的喝粥声……
天都,麟德殿。
在场有天帝、常廷、尧霁和孟却四人。
并不是群臣议政的大会,天帝却丝毫没有把气氛变得轻松一些的意思,他端坐在九蟒福拜座上,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孩子神情依旧是平日里惯用的冷傲中透着疏离,语气也是让人听不出丝毫温情的板正:“尧霁,昨日你说有要事要同本座和孟却商量,今日本座把孟却叫来,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所为何事?”
孟却显然对今日天帝的忽然传召并不知情也对尧霁的想法没有丝毫头绪,何况自己才刚刚回到天都不久,就算是有事估计也是十年前留下的旧事,可那些旧事……孟却面上微白,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尧霁将孟却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微笑缓缓起身,回道:“回禀父君,十年前女儿从八弟的定亲宴会上救下了一名小女孩您还记得吧?”
天帝目光闪动微微颔首:“就是那个罪臣章黎之女?本尊记得。”天帝语气平平孟却却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的消息一般双肩巨震。
尧霁轻轻点头,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此女名唤槐卿,因是罪臣之女理应同父母一同去尔是崎原受罚,幸得父君仁慈庇佑念她尚是幼童便命她在女儿阁中为婢以此替父赎罪。这十年来槐卿在女儿手下十分安分,洒扫侍奉无不勤谨,脏活累活从无怨言,也算是个本分踏实的人。不过近日这婢子不知从哪里闻得消息,说是太子感染顽疾卧床不起,遂来求女儿让她去侍疾,必定尽心竭力服侍好太子,以此替父赎罪。女儿也知道她听到的这些话都是一些没根的风言风语本不该理会,只是这十年来她在女儿身边也算是尽心,女儿感念她一片赎罪之心,遂斗胆来请示父君,不知可否让槐卿到八弟的扬华宫侍奉?”
天帝听罢略微沉吟,缓缓望向孟却:“孟却,此事你意下如何?”
此时孟却心中似有万剑齐穿,想到章黎夫妇被自己所害,受贬到苦寒之地,原本被捧在手心里的的女儿又在天都为婢被人呼来喝去,尤其听到\'洒扫侍奉\'、\'脏活累活\'这些字眼孟却几乎想要立刻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光,但这些总是于事无补,若让父君察觉出什么又难保不是一场祸事......孟却深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刚要开口应下此事却又听到尧霁那似叹似怜的声音:“唉,八弟若是不愿也是情理之中,天底下又有谁会愿意轻易接受冒犯过自己之人的亲人的赔罪呢,也便罢了,要是八弟不愿原谅他们一家为姐回去就将槐卿随便打发给一个小厮做妾将她赶出天都就是了,不过你也别怪为姐心软,毕竟槐卿这些年来行事稳妥又麻利,替我做了不少事情,为姐的心也是肉长的,不忍下重手......唉,你要还是觉得不行,要不就让父君来处置吧,反正天舞阁是留不得她了。”
孟却闻言心中一动,对尧霁此番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添了几分怀疑,但是生怕父君真的以为自己不愿收留槐卿而将槐卿随意发落了,遂赶忙立起来,先朝天帝拱了拱手,又侧身朝尧霁微笑道:“尧姐为孟却考虑的如此周全,孟却感激不尽。孟却刚刚并非有意不答也非欲意推辞,只是孟却自从......”孟却有些不安似的抬眼望了望天帝,见天帝点头示意之后方继续说道:“自从佛界为父君母后祈福归来后得知扬华宫中总掌事女官已芳逝多年,刚从尧姐口中得知槐卿行事稳重,又是个有心人,遂才考虑了片刻,想要让槐卿直接接手总掌事一职。这件事本来并不是个什么大事,只是槐卿身份特殊,所以孟却还将此事交与父君做主。”
两人滔滔不绝说了几篇话,天帝则是一直稳如泰山不置可否,瞧这儿女们话中都似乎以自己为尊却又无一不是逼着对方朝着自己所设想的方向走,天帝心中冷笑,面上确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情:“孟却和尧霁都这般通晓世情本座很是欣慰。既然孟却答允收留槐卿,关于她的事情也就由你做主了,毕竟是太子这些小事自己瞧着办就可以了。”
孟却和尧霁齐声回道:“儿臣遵命。”
天帝面上浮起淡淡的疲态,单手撑起额头轻摇了摇,常廷忙上前关切道:“陛下可是累了?也难怪,平日里这个时辰您都是要休息的......”
尧霁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像尴尬一般又闭了嘴巴,最后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儿臣有罪,耽误父君休息。”
天帝闭目养神,摆了摆手:“无妨,你们都下去吧。”
孟却和尧霁忙起身告退了。
转眼,麟德殿上就只剩下天帝和常廷二人,显得整个大殿像一个胸无点墨的娇艳美人,空洞、华丽。
只听一声悠悠的叹息在殿上回荡,
“都是局......都是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