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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月【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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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和我是一类人,那么必定会有如下经历:在某一时刻,你忽然有一种欲望——一种把这一刻记录下来的欲望,这种感觉是你焦虑不已,你可能把它转化为文字、图画、音乐、雕塑、舞蹈或者别的什么形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欲望可能使你陷入危险境地。我们应该尽量消除这种欲望,因为它很有可能使你成为一名艺术家。如你所知,工程师或科研人员是最好的归宿。这代表着衣食无忧和国家保障,而艺术家则是风餐露宿和无用的代名词。众所周知,艺术家是最无用的东西,他不能带给我们金钱和炮弹,只能给文艺精神上的享受——嘿,我们的人民可不需要这种玩意儿!
此刻我正躺在床上,以一种刚醒来的迷惘姿态看着天花板,孙顾早已不知去向——不,他应该是去开会了来着。
我痛苦地下了床,打开窗沐浴着窗外八九点钟的阳光,感到自己充满了生机——是谁说过年轻人就像那八九点钟的太阳!我顿悟了,决定去做一些该做的事,比如去咖啡馆静坐调养生息,再比如早六点起床跑步锻炼身体……
这么想着,我便已经走到了咖啡馆门口,抬头看见上面赫然写着“SURPRISE”八个大写字母。推开门,只见每一服务员脸上都带着表追花的热情洋溢的微笑。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杯摩卡,正准备欣赏窗外风景。忽然一个小男孩便声嘶力竭的叫着“爸爸”变想我奔来。我惊悚的发现方圆四五米内只有我一个雄性生物——此刻这孩子已经涕泗横流的扑到了我身上,我才发现他后面还有个男人——是邵白!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说明一下邵白是谁:此人是我发小,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形影不离的铁哥们儿,直到大学我们才劳燕分飞——哦不,是各奔天涯。这厮在摄影界混得风生水起,不知祸害了多少少男少女——卿本多情啊!我不禁泪流满面地说:“你丫不是在香港开摄影展么!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还有,这小崽子是谁?不会是你哪个姘头瞒着你生的吧——”
“这是你的亲儿子,叶林。”他以一种无比淡定的口气说道,使我几乎相信了,但是,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他——”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我和邵繁,”他指了指趴在我身上玩手指的小男孩,“我们是从未来的宇宙通过精神压缩传输过来的——用你能理解的话说,就是穿越。现在那边出了一些事,邵繁要交给你来照顾。我会接他回去的,在那之前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为什么是我?”我发现邵白好像比原来要沧桑了点儿——是因为年龄增长了吗?
“因为你是他爸爸——不要问我他为什么姓邵,有些事情你以后自然会明白。”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毫不留恋的走了。我立刻拿出手机给邵白打电话,音乐响了半天他才接:
“喂,叶林,找我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吗?你现在在哪儿?”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刚出咖啡馆正在过马路的邵白,听到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在香港呗。我不是跟你讲过吗?”
“好吧长途话费贵,就这样再见吧!”
我看了看怀里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儿子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激动,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爸爸,小繁会很听话,你能不能不要在离开我那么久了?”
“……不会了。”我看着这孩子,他就像是我和邵白的合体迷你版一样——为什么是我和邵白?我疑惑的想,但是没人能为我解答。
我无比沮丧,带着小贩离开了这家咖啡馆。服务员甜美的声音响起:“欢迎下次光临~”日哟!再来是不是又白送个女儿?老子养不起啊!
晚上孙顾回来时,我和小繁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是谁”他看着小繁。
“哦,我表侄子,帮着养几天。”
“叶林,”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想听实话。”
“好吧。”于是我把事情告诉了他。
“你信吗?”我问。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信。”他摸了摸小繁的头,“这孩子长得真像你。”我不禁想到他长得也很像邵白,特别是眼睛和眉毛——然而这有什么抑意喻呢?或许这是我和邵白的一个表妹的孩子,虽然目前我尚未听说过邵白有什么表妹。有一点需要说明,在咖啡馆的时候,我问小繁和邵白是什么关系,她说,:“那是大爸爸呀。”我细细分析了“大爸爸”该词的意思:我是小繁的爸爸,和邵白是同辈,他又比我大,小繁势必是认了他做干爹的,而叫“干爹”未免太让人浮想联翩,于是换了“大爸爸”这个词儿。我又问他妈妈在哪,小繁说没有妈妈。这倒也属正常,人家女孩子喜欢我时给我生个娃,不喜欢了拍拍屁股就走,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把小繁哄睡了之后,就一个人到阳台抽烟。因为小繁在,孙顾只好回他房间睡,所以此刻我孤身一人,看着懒得发黑的夜幕,觉得自己深深的陷了进去。在这种夜晚,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身处一个梦境——我总是这样,做很多很多的梦,然后不停醒来。
我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儿子,这件事无论发生在谁身上我相信他都不能泰然处之,但我又能如何呢?总不能把它扔到大街上不管吧。这件事是一个谜。二米地址有未来的邵白知道。想到邵白——想到邵白,我不禁回想起我们的少年时代。
如前所述,我和晒白从小就认识,又整日形影不离,而且我俩性向都不稳定,所以发生点什么简直是天经地义——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看A片时情难自禁互相给对方撸了个管。最惊悚的是邵白在我们完事儿后含情脉脉地对我说:“其实我是gay,我喜欢你,叶林。”当时我就被吓的推开门从他家落荒而逃。后来我们都缄口不提,当这是没发生过。至于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一年之后我真正喜欢他时,他迷恋上了隔壁班的一个小直男,并同时爱着众多男生。我不禁思考他当年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我未免太倒霉——我就是从那天起才开始喜欢他的但我比较闷,这种事断然不会跟他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邵白是一类人。我们可以同时爱着很多人,而他们其中没有一个是特别的,所以也可以说我们谁都不爱由此可见,我和他都如此幼稚,白活了二十几年还不知道什么事专一。
我忽然想给他打个电话。犹豫了半响,还是拿出了手机拨了他的号码。
“喂?”
“是我。我就问问你什么时候回秦皇岛。”
“不好意思,邵先生不在这里。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朋友。他现在在哪里?”
“嗯……这个不太方便说。等邵先生回来了我让他给您回电话好吗?”
“行吧。”
邵白啊……我这样想着,心情突然极度的沉闷,像被人捂住口鼻不能呼吸。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但或许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