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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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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冰微微一笑。
单雪臣红着眼睛转过面来,看着高大人。
“想知道这里面的故事吗?”高狐狸笑眯眯的看着单公子,“那就等你把伤养好了亲自上门问我罢,”说完便直起了身。
单雪臣欲起身拉住他,可无奈身子骨太差,心有余而力不足,软软的倒在被褥上。
王谏一直跟着高冰到了胡同口。
“王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谏讥笑着:“还能有什么打算?”
“那想必您是要离开晋阳的罢。”
王谏笑的更深了,“您在开什么玩笑……”
他们俩其实算是老相识了,恭帝时期,皇帝经常会举行些聚会,大臣们特赦可以携带家眷一同参加,群英殿的小道士不屑这些世家子弟,却没想到在很多年以后会对太子一往情深,那时候的王谏也是个混世魔王,太子与世家子弟关系都很好,这些人自然也遭到了小道士的奚落,王家二少爷寻了机会抽了他一顿,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十几年以后的晋阳。
高道士十几年来依然是一张狐狸脸,道:“那小白怎么办?”
“有人会过来接他。”
“虞观里。”
……
高冰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要不是当时自己下药迷晕了虞观里,恐怕单雪臣早就离开晋阳了,怎么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但命运有时候就是爱捉弄人,唉!
高道士的脸皮还是很厚的,“吉人自有天相,小白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王谏道,相比小白,他更隐约地担心纪修,那个冷心冷面的阎王被这么彻底的一糊弄估计能痴狂,便对高冰道:“那边怎样了?”
那边,自然说的是纪修。
高冰摇了摇头。
王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高冰:“你到底是不是镇远府的人?”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方式与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如若不愿意,勿需多言。使人成熟的是经历,而不是岁月,低头需要底气,抬头则需要勇气。
就像纪修的过去……那些深深浅浅的痛,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不痛,组成柔韧而结实的盔甲,保护着每个人的良心,每个人的良心都是鲜红鲜红的,人生的冷暖取决于良心的温度,纪修的良心,该是个什么样子?
太阳渐渐隐去了光辉,没入了絮般的云层中。
迢远
“从晋阳来的信。”
和敏展信,大致浏览,“真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纪修是这样的人?”
和敏摇了摇头:“我惊讶的是纪修没有杀了单公子。”
橘明旨默然。
过了会儿皱眉道:“你一早就知道单雪臣的事?”
“嗯。”
“那你也知道纪修和单家……”
“不是很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无常不喜欢锦州单家。”
“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了,说到那个单家,他会不高兴,并很自然地体现这一点,”和敏叠起信笺,燎在了烛火上,火舌舔着信纸,不一会便成了烟雾。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层关系。”
“无常不是正统的王爷,他是老王爷的外孙,也是恭帝的第六个儿子。”
“真正的晋阳王爷是个体弱多病的人,那个人是纪修与小白的舅舅,平日里也不爱活动,阴郁,苍白的脸,那个少爷就像梅雨季节湿湿的宣纸,存在感不高,和我们关系也不大好。”
“但是我知道,老王爷是将这个外孙当成正统的王爷来培养的,老王爷就给他请了最好的先生教授文书和武功,文功武略,无所不学,他前面受的打击太大,所以老王爷就把我要了过去,作他的陪读。”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挺讨厌那个小孩的,冰冷着一张脸,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似得,后来相处久了,我发现无常看似无情,实则是太孤单了,他很少对别人展露自己的内心,他不敢相信别人,我和他相处了这十几年,也没见他对我说过多少关于他的事。”
“他到底是个可怜人。”
听这话,橘明旨不由冷哼:“可怜他怎么不可怜我?你当时一走了之,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在巷子里,你想过我么?”
谁不是从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被现实折磨成一个心机深重的疯子,从此开始,你的世界,与我无关,我的世界,你也只配旁观。
和敏惩罚式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那你不也是让我尝到苦头了么,再说了,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吃王爷的醋?”
橘明旨难得没有摆谱,他靠在和敏身上:“我说,等这些事完了咱们就走吧。”
和敏愣了一下,却又叹了一声。
这一叹轻不可闻,却还是被橘子给听到了。
“嘿嘿,我开玩笑的,”橘明旨用手指绕着和敏的头发,和敏是立志做天下第一官的,他一定会陪着他,助他达成这个心愿,“我知道你把纪修当兄弟的,不管他把不把你当兄弟,”橘名旨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纪修如果当时杀了小白,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谁说不是呢。”
“这就是单公子的能力,春风化雨。”
橘明旨想想,也不无道理,和单雪臣接触过的人基本上都挺喜欢这个单纯的有点发傻的小白,脾气古怪如他,也心甘情愿给小白讲故事,这恐怕就是单雪臣的魅力吧,没想到竟然冷漠如纪修者也没逃脱这个魔咒。
“恐怕这是最好的结局。”
橘明旨摇了摇头,“这只是个开始。”
与和敏相隔了那么久,橘明旨太明白那种感情了,想要接近,想要理解,这些恐怕连单公子自己都不知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天边已经渐渐发白了,黎明即将到来,黎明便意味着开始,也意味着希望。
和敏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橘明旨笑道:“等不及了?”
和敏摇摇头,”相比动手,我更希望你平安。”
“有你在,就算是地狱也平安。”
橘名旨拿起桌子上红澄澄的橙子:“今年橙子不错,我们给晋阳那边送点过去。”
“送给单公子?”和敏想起上次他的恶作剧,竟然送了本春宫图给六出公子,这次又会有什么鬼主意?
“不,全部都送,新派旧派,从晋阳王纪修到季伸季老头儿,一个不落!”
瀛台
“老爷,晋阳王爷给送了个人过来。”
“哦?”陈阁老放下手里的盖碗,仔细想想,却是前几日尚书大人回话说纪修要给引荐一人过来,便道:“有请!”
过来的却是个道士。
一身青色长袍,头发挽一个道髻,上戴冠,手拿浮尘,身背一口宝剑。三绺长髯,刚毅端正却身型潇洒,脚蹬一双藏蓝色翘头厚布鞋,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贫道有礼了,”道士一拂尘,给陈阁老做了个揖。
陈阁老微微睁眼,“大士无需多礼,我也算是同门中人,算是有缘,呵呵。”
本朝盛行黄老,皇帝当年设了群英殿,上行下效,这些大臣们自然也是拥蹙。
“既然是王爷推荐过来的,那想必大士必有过人之处。”
“过人不敢讲,略微知晓一二而已。”
陈阁老用手指摩挲着台榻旁的香炉,边笑道:“道士的画我也看了,确实颇有古意,意境甚远,有几分远山先生的影子,时候也不早了,我已经给大士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还请大士在我这安住几日,以便切磋。”
“甚好,甚好。”
王谏随着下人去了客房。
王谏刚离去,马铬就从暗处出来了。
马铬忽然跪在了地上,涕泪泗流。
“你这是为何?”
“求大人帮忙主持公道!”马铬老泪纵横,“我那大侄儿,任军中都督,虽说平时懒了点,但毕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结果就,就被别人给害死了,请大人帮帮我!”
陈阁老不动声色,揭开盖碗吹了吹茶末,杨延年的事儿他不是不知道,据说是死在风流场的,但到底是谁做的手脚,答案再清楚不过了,碍于死因,这边也不好去讨说法,毕竟那个金仵作的结果已经闹得全军皆知了,再闹下去估计整个晋阳都知道了,陈阁老皱着眉,神色微恙。
马大人将积压多日的愤恨倾泻而出:
“我那大侄儿才不到二十四,我哥嫂将他托付于我还不到一年,就摊上这种事……”
“朝廷大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陈阁老一下子变了脸。
“人命关天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去,你也有点骨气!”
马铬用袖口揩了揩泪。
“我自有主意,你也不必太难过,”陈阁老扶起马大人,“前几日橘家那边送来些橙子,鲜的很,麻烦你走一趟,给荣爷送过去些。”
陈阁老口中说的荣爷,便是荣阁老,二人当年一起官拜内阁,之后遭遇政变,一同遭贬,流落晋阳,老晋王宅心仁厚,却不想任由发展竟然恩将仇报,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将晋阳王府彻底边缘化。
不愧是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