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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流言蜚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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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不该打这个电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一个善静,她彻底把我摆到了叛徒的位置上。”我缓缓的呼出连我自己都惊讶的话。什么时候,我变得跟她一样,要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现在我是被人架到这样的窘境,我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善静昨天没有喝那个酒,她一直和齐修然聊天,但看情况,她也已经跟谁发生了关系。我到底应该相信她最终无意喝了酒,还是她自己主动把自己献上的呢?刚才的那番话,也让她对我的友谊变得亦真亦假。只一点我能肯定了,瀑雪和大瑶是恨我的,恨我没有去救她们,发生了那样的事,理智已经只是儿童过家家的玩具了。我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不要用幼稚的思想和行动去主宰你,也不要为别人的错误埋单。”卓塞安实时的讲了这样的话,对,我不是小孩了,任何一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昨天提醒了瀑雪不要喝酒,可她还是不听劝,那你凭什么怪我?而且我自己也自身难保,难道我也失身,大家才是公平的么?你们是嫉妒,是嫉妒。想到这里,我咬了咬嘴唇,垂睫未语,这个国度,我珍惜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我的仇人,因为谁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我讨厌善静,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行为放荡,她对我的百般刁难?以前这样的人也不少,为什么我只恨善静?因为她比我漂亮,比我能干。我需要刻苦学习去获得的一切,她笑一笑,便可以全部到手,这是一种嫉妒。而她对我又何尝不是?她渴望的语言天赋,我不费力便拥有,而她怎么暗自努力,也只是中游。原来我们只是对方眼中的假想敌,如此而已。
假作真时真亦假。
腿上一点温润湿冷,泪水早已止不住的涌出,透过美丽的纱裙,刺到我的皮肤。这件衣服本应该承载我的欢声笑语和梦想,可现在它却在接受着我的眼泪的洗礼。它曾经的纯洁就这样被我污染了。
我在哭什么?自责,后悔,懊恼?“我失去了所有人。”好像未经过大脑的话语蹦了出来,未曾察觉到的冷风吹了起来,腿上的泪痕贪婪的吸收着我的热量,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我在害怕,可却找不到害怕的理由。
卓塞安站起身,将沙发上的小毯子拿起,静静的盖在我身上,他的眼神似乎透着焦急,我明白,大多数男人总是拿多愁善感的女人没辙,我举起杯子,咕嘟咕嘟的将面前的水全部灌入体内,深吸一口气,泪就这样憋了回去。这样的动作我几乎天天在练,不让泪水冲垮我的内心防线,这是我让自己变强大的方式。
“倾诉是很好的排解方法,但如果你不想……”
“我来法国一年了,善静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在国内就认识。”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试图平静的讲出我的故事。对一个陌生人更加容易吐露心声,真是奇怪。卓塞安微笑着示意我讲下去,他眼睛的澄澈与宽容让我心头一酸。
“我们那时的关系很好,当然现在看来,也许那时她是做戏,可我把她当成了好朋友。其实她最初跟另一个女孩关系非常好,因为我不漂亮,不会打扮,对女孩的那些兴趣我一窍不通,每天穿着运动服好像个假小子,我们本就没有共同的语言。”卓塞安摇着头,但没有发表一句看法。
“后来那个女孩不经常来上课,善静一个人不愿意坐在教室一角,便跑来和我一起坐,虽然没有说过,但我很开心,我把她当做闺蜜,学法语也学的很起劲。别人很羡慕我们,再到后来,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尤其是签证的那一阵,我们的友谊达到了一个高峰。”
我咬紧嘴唇,卓塞安宽厚的大手赶忙覆上我的手背,轻轻的拍打着。“那时候北京正好是奥运会期间,宾馆根本订不上,爸爸为我着想,希望为自己的女儿拉住一个共同出国的好朋友,就联系了自己在北京的一个战友,让善静和我一起住。那个叔叔在北京有自己的一个小宾馆。因为这层关系,她不费力就免费的跟我住在了北京,而我爸爸忙前忙后打点关系,最后在我去北京的时候,还让我带了价值好几千的礼物给那个叔叔,人家不收我们的房钱,可我们不能不去还这个人情。”
讲的越来越激动,那时的开心时刻,现在每想起来都觉得耻辱。
“我爸爸的善心并没有得到她的感激,在北京期间,她竟然还这样那样的对爸爸的战友提要求,心安理得的做着这些。等到那叔叔全部告诉我爸爸了,他也只能说让我小心这个女孩,不过我并没有放到心上。”不错,这也是我最懊悔的地方,我竟然连爸爸的话都不放在心上,即使吃亏,也只能怪我愚蠢又短浅。
“我们两个很早就已经决定住在一起了,为了跟另外的两个男生拿双人房补,但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我发现她很喜欢占便宜,租宾馆的事情也就罢了,我们两个一起打车,吃饭,她总是找借口不给钱,算下来,我多花了好几百,等到我要找她说明白的时候,她也总是一脸撒娇的样子,我便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斤斤计较了,毕竟是要一起在国外生活的朋友,这些钱不应该太放在心上。但到了国外大家都是AA制,金钱更应该清楚明白,我萌生了找别人跟我合租的念头,可那时真的太晚了,身边的朋友基本上都找好了合租人,我只能继续跟她一起。”
“本以为到了法国,两个人会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境,念着之前的好,会互相鼓励和帮助。事实上,她根本不需要!她在飞机上就已经认识了一个在这里上了三年学的学生,叫雷子川。这男生一下飞机就把自己的手机直接给了善静,并且说有事情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卓塞安似乎猛的抬了下头,蹙着眉,我愣了一下,他看出了我的反应,随即平静下来,面色又恢复了正常。“厉害的女孩子,继续讲吧。”他干笑了两声,我只得怀疑的点点头。
“她是很厉害,因为刚到法国,有个女中介收了我们的钱,却什么也不干,而且打给她的电话,她再也没接过,而我因为住得离其他人太远,每次只能靠上课的时候听他们的谈话,才恍然大悟自己应该去办保险,约长居等等。我每次都后知后觉,而楼下的两个男生更是法语都讲不好,只能靠我这个半吊子来办事情。可笑的是,每次我火急火燎的告诉善静该做什么的时候,她却只道,‘子川已经帮我弄完了’!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我对她的信任也越来越小。我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而她却只是淡淡的说,‘我们年龄差太多,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生’。就这样,善静利用着那个子川的爱,做这个做那个。”
“她很擅长利用男人,这样的女人心机很重,但不得不说,是厉害的角色。”卓塞安突然开口道。
“没错。我是个比较愚钝的人,来了这里我才知道,她在国内骗一个喜欢她的男生邢天湖答应交往,让他跟朋友和我们一起签couple,但她事实上还跟昨天拉着我不放的男人暧昧不清,你记得么?”
“那个看起来有些凶的男人?”
“不错,他叫柴哥,拿学生签证打工,当时善静的箱子已经超重了,她私下跟这个柴哥暧昧来往,那个男人帮她拿了一个电磁炉,还有无数的鞋子跟大衣。而他自己却因为箱子超重太严重被罚了一千块。”我苦笑着摇摇头,卓塞安越听越有兴趣,竟然拿出了开心果和零食,一副看戏的样子。
“至于邢天湖,不知道怎么明白了善静的小伎俩,临时改变了跟我们合租的约定,而柴哥也知道了善静利用了他,两人便再也不跟善静来往了。”
我喝了一口水,继续讲道:“这对善静是好事情,因为她又可以厚颜无耻的跟那个雷子川互动,她开始频繁的不在家里过夜,半年前更是提着好多的物品搬去跟那个雷子川住,但因为她跟另一个男孩有couple的合约,外加上雷子川跟其他女孩也有couple合约,他们只能狗男女一样的偷偷摸摸,可让我奇怪的是,学校里从来没有他们两个同居的消息,竟然还有人说他们分手了。我绝不相信,因为她每次回来都子川这,子川那的来烦我。不过也不难猜,她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一发嗲,众人的不满也只会朝向我吧。”
“你们的关系仅仅因为这样就变得这么僵硬么?”
“当然不止这个,她自己放荡是她的事情,我独立能力很强,所以也不贪图她什么,更不羡慕她的这个所谓‘能力’。只是有一次,因为上语法课的老师要赶火车,我们提前的下了课,回家的时候,看到她竟然在翻我的皮箱,把我的出生证明,护照,还有支票本都拿了出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我问她有什么意图,她扯东扯西全是谎话。后来我的帐户平白无故少了一百欧,我去报警,警方却说,这个钱金额太小,不足以立案。她就这样逃过了法律的制裁。至于她怎么在外面装可怜,到处散播我欺负她的谣言,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卓塞安吐了一口气,微微的点着头,他并没有对我说的事情做一个字的点评,只是在嘴里放入一颗剥好的开心果,细细咀嚼着。
我见他也没有要发表意见的可能,只能结束这一话题:“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善静这种人,我不想想起她半分,反正房子也快到期了,等学校的事情定下来,我就搬走了。”
“你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呢,学校都没有消息,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我捂住头,使劲的晃了晃,想把这些恼人的消息统统甩出去,长吁了一口气。
“我认识巴黎一大法律系的年级主任,或许,可以帮你一把,等你把你的资料文件发一份给我,然后我推荐你试试看如何?”
我瞪大眼睛,猛然想起出国前算命的老头有板有眼的沧桑声音:“你家这闺女,不出两年,有贵人降临相助啊。”
“好,谢谢你,贵人!”我脱口而出,剩下卓塞安依旧温文尔雅的笑着。
周一的课还是要去上,我拿着满满一大信封的个人资料,准备放学后寄给卓塞安,那天我回家后,善静再也没回来过,我的电话也没有响起,手机已经欠费打不出去电话了,我落得清静,用卓塞安的话催眠自己,“不要为别人的错误埋单。”
善静,是你不懂得洁身自好,这种下场,你在去做的时候应该料想到了,催眠的效果不错,我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可刚跨进教室,就看到四个贵州来的学生一边瞟向我,一边窃窃私语,两个男生尴尬的示意另外两个女生不要这么张扬,而她们只是更加放肆的怪笑着,我坐定,懒得理会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两周的课结束了,我们便再无关系,到时候大家各奔东西,谁还在乎曾经的那些不快。
正想着,大瑶走了进来,法国的白天还有些闷热,但她浑身包着亮黄色的运动衫,只在转身时,我从她飘起的长发下,看见了横七竖八好几个创可贴的影子。
因为教室的座位排成大U字,我坐在右边第一个,她的座位在左边第二个,我们正好互相望向对方,我想开口,可她的眼神只是愣愣的看着我,那不是恨,是呆滞,一股平静,却又是这样让人揪心。
我低下头,回避着她的眼睛。那天的“男主角”一个都没有来上课,老师一边点名,一边摇着头说道:“那些不来上课的同学,最终我也不会给他们成绩的,你们互相转告。”这便是他的最大的权利,但这威胁对于只想拿签证打工的人来说,根本等于无用。
“清言,你这两天没上网?”趁着老师跑到二楼去复印资料,我身边胖胖的女孩艾绒小声问着。
“没有啊。”这两天我只闷在床里幻想着我仍有希望的未来。
“咱们群里加了个陌生的号,这两天一直在黑你,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谁,但据说是瀑雪,因为她本身就是管理员,加个小号也很容易。”
我的心凉了半截:“她说了什么?”
“她在法国华人网站发了个帖子,每一句都是在黑你,这两天群里讨论的都是你的问题,有些话不太好,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么?”她半是怀疑半是怜悯的打量我,似是想从我这里再挖出点八卦。
“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她说什么吧。”
艾绒刚要开口说什么,老师走了进来,她只能作罢看向自己的本子,然后讨好一般的说:“别想那些破事了,一会测验借我看下哦!”
我对这样的变脸习以为常,但那些流言还是让我好奇又不安,瀑雪啊瀑雪,你想怎样报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