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莫无言

14、出府见闻

　　连着几天的小雨将大地的酷热散了去，天上的云朵依依不舍的飘在上空，挡住火红的太阳，雨后的青石街道更是光滑温凉，闷了些日子的人们熙熙攘攘的涌向街头，各商家铺子敞开大门迎接顾客，摊位小贩也是吆喝不断，生意兴隆，真是繁华似景。
　　无言拉着无剑，四处观望，沿街的酒馆茶肆坐满了喝酒品茶的人们，瓷器玉店也是进进出出，颇为红火。路边的泥人糖担子上插着五彩的糖人，造型居多，质地很薄，看上去就很是香甜易脆，旁边有一个转盘，上面画着各种动物，也有定制、空白等字样，原来是转着什么吃什么。小孩子们围在担子四周，眼巴巴地瞅着师傅吹着糖人，有的不胜诱惑，央求父母买一个，没钱的，看着别的小孩子吃得满嘴香甜，定力不好的口水流了一地。
　　继续往前，略过面人，烧饼，点心等等小吃，来到一个摆满雕刻的小摊铺前。
　　好精致的雕刻啊，无言走在一个摊位跟前，一双晶灿的美目滴溜溜的四处搜索着，最小的雕刻如杏仁般大小，是婴儿睡莲图，只见婴儿憨态可掬，美滋滋的趴在莲座上，形象逼真，透着灵气，好可爱哦。
　　“老爷爷，我可以看看吗？”无言抬头问着这摊位老板。
　　老板是一位花甲老人，看到无言的眸色，并无多大反应，倒是小人的乖巧懂事很讨人喜欢，便毫不犹豫地应声道：“小娃娃，随便看。爷爷这里好东西多着呢，要看到喜欢的随便拿，算是爷爷送你的。”
　　无言绕着摊位转了一圈，个个手法细腻，形象逼真，如果放到现代，每一件都是值得收藏的精品，就是缺少了什么。无言走到老板跟前，耳语了一阵，听得老头子欣喜万分，连连点头称赞。
　　待回头，无言仔细的挑选了一件“少年舞剑”的雕像，拉着无剑，继续往前走，无剑连忙拉住无言，“言儿，买东西是要付钱的。”
　　“哥哥，已经付过了。”无言将雕像递给无剑，“这个送给哥哥，言儿觉得很像哥哥呢。”
　　无剑接过一看，是位英姿少年舞动着齐身高的长剑，和自己舞剑时一般模样，便满心欢喜的收在怀中。
　　下一个摊位有一米多高，正好没到无言头顶，无言拉拉无剑的衣袖，无剑不理会，拉着无言转身走开，无言远远回头一看，正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怪不得围了一堆少女们，不由得好笑。
　　接下来的就是一些香扇，耳环，手镯，玉坠，无言下意识的绕开，没办法，抓周礼的后遗症。

　　如此走走停停，出了热闹的街道，经过风景优美的小径，如墨如画的西湖映入眼帘。
　　置身于西湖边绿茵之下，放眼望去，四周是烟柳缭绕、游船点点，远处山色空蒙、古塔奇韵，有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幽闲。
　　这就是西湖。
　　昔久闻其名，今始穷其趣。

　　“哥哥，爹娘呢？”无言回头问无剑，上午出府时，爹爹便让他俩在街市上游玩，自己和娘亲先行到西湖赏景。
　　无剑拉着无言绕过曲曲折折的竹径，来到一个花茎缠绕的拱门前，拾阶踏入拱门内，经过雕梁画栋流泉飞瀑，一艘华美游船出现在眼前，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人很多，而且声音很陌生。
　　无言怀疑的看看无剑，不会是领错地方了吧。
　　无剑带笑不语，抱着无言跃入船头，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原本的欢声笑语，在看到无剑时便嘎然而止，确切的说是看着无剑怀里的小人。
　　无言丝毫不在意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欢呼地扑入无疑琮怀里。
　　无疑琮抱起无言，放到大腿上，喂着莲子汤。
　　原来一直小心翼翼冰镇着的莲子汤是给这个小孩子的，众位了然的看着小家伙，紫色的眼眸，怕是传言中的无家小女了吧。
　　“无兄，不介绍一下，我们可是很好奇呢？”一位男子打破沉默，率先开口道。
　　无疑琮将无言放到地上，示意无言自我介绍。
　　“各位叔叔伯伯好，我是无言，爹爹的小女儿，今年三岁零七个月，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无言跳下怀抱，对着众位行鞠躬礼。
　　嗯，好好，众位点头，乖巧懂事的小女娃，招人疼，换作自己也是捧在手心的宝贝。
　　“言儿，这些都是爹爹的朋友，刚才在路上巧遇，便一同邀来游船。”无疑琮向无言一一介绍，无言逐一行拜见礼，童言软语的问候再一次哄的众位笑颜开怀。
　　“爹爹，娘亲呢？”
　　无疑琮指指屏风，无言会意，绕过屏风进入内间，只见娘亲侧卧在床上，闭目休息，看来是累着了。无言轻轻走到窗边，越过窗子，来到甲板上。
　　此时船已经行入湖中，绕到一座山后，接天莲碧的荷花入目而来，层层叠叠的叶子中，零星点缀着些花朵，微风吹过，摇曳生姿，那随风飘过来的缕缕清香，凉凉的有些薄荷味，带来几丝清凉。
　　船只前行方向飘浮一片大王莲叶子，直径有三米长，随着船只的前行，渐渐漂开，紧贴着船身，大概是被谁弄坏了根茎，成了无根浮萍，好可惜。无言顺着船绳爬到莲叶上，叶子没有丝毫的沉水迹象，果然能承受住重量。抽出丝带，一端系在船绳上，另一端分成三股，分别系在莲叶骨架上，虽然会游泳，但双重保险更让人放心。
　　无言平躺在莲叶上，丝凉水意透过莲叶浸入肌肤，徐徐的凉风，清新的香气与漫天卷云合而为一，整个人融入自然中，就如这天地的一部分，安详平和。

　　“有刺客，抓刺客啊。”朦胧中听到一阵骚乱声，夹杂着阵阵的喊杀声，无言迷迷糊糊的爬起身，寻声望去，只见前方一艘游船人影攒动，船头两个青衣人正与几个蒙面人厮杀，无言心里一沉，糟了，爹爹，娘亲，哥哥还在船上，无言慌乱的摸索着丝带，想顺着船绳靠过去，抓住的却是垂在水中不知何时已经脱落的丝带，远处传来女子的惊呼声，无言更是心急如焚，慌忙脱掉繁琐的外衣，潜入水中，朝火光游去。
　　无言慢慢的爬上船头，只见两个青衣人遍身血迹，抵挡的很是吃力，而蒙面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无言取出五根银针，注入内力，银针仿如弓箭，直逼耳□□，蒙面人顿时晕倒在地。
　　无言顾不得两位的目瞪口呆，直直奔向船内，只见一位男子正与黑衣人厮杀，床上躺着一位女子。
　　娘亲，无言慌乱的奔过去，千万别出事，娘亲，顾不得被杂物绊倒的疼痛，无言心慌得爬到女子身边，伸手探向脉搏，呼．．．，还好，有救。

　　“王爷，属下护主不利，罪该万死，请王爷处罚。”
　　王爷？无言回头看向已经解决黑衣人的持剑男子，身长七尺有余，高大魁梧，两条浓眉凝结着浓重的杀气，不认识。再上前仔细查看女子容貌，清丽憔悴，不是娘亲，周围的摆设也不同，这里不是无家的船只。哎呀，慌乱之间竟犯这种要命的错误，无言呆坐在地上，遍地的鲜血和尸体，血腥味刺鼻，无言顿觉头皮发麻，全身都在瞬间变得冰冷。
　　“你是谁？”被唤作王爷的人已经走到跟前，剑指无言。
　　剑身上殷红的血液滴淌在无言身上，一滴、两滴．．．敲打刺激着无言的大脑与胃，怎么这么衰，每次出来玩都会碰到考验心脏的事。
　　“且慢！”一个急不可待的声音从船外传来，紧随着一道身影飞入船内，弹开剑身，将无言护在怀里。
　　“爹爹？！”熟悉的怀抱，“爹爹，爹爹．．．”无言不停的叫唤，还在身边，真好。
　　无疑琮心疼得擦着无言的眼泪，头一次看见小家伙流泪竟是在这种场景下，“言儿，别怕，爹爹在，娘亲在，哥哥也在。”打开竹窗，指向停靠在一旁的船只，“言儿，你看，娘亲就站在那里，好好的，没事，我们过去找娘亲，好不好？”
　　嗯，无言连忙止住眼泪，紧搂着无疑琮的脖颈，灿然点头。
　　“请留步！”持剑男子拦住即将离去的无疑琮，两个青衣人连忙站在门口，拦住去路。
　　无疑琮冷笑，“堂堂秃鹰王爷，竟用剑指着一个三岁小娃，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被识破身份的轩辕烈愣了一下，试探的问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是无家山庄庄主，无疑琮？”
　　无疑琮点点头。
　　那太好了，轩辕烈连忙抱起女子，走到无疑琮跟前，“这是内人，烦请阁下医治。”
　　哦，原来是求医的，无疑琮挑挑眉，看看眼睛红通通的无言，实在是没心情医治。
　　医道无私，乃为医者之本分。
　　无言看着爹爹为难的表情，思索一番，道：“王爷，这位姐姐中毒之初是否是脸上肤色透明，右脸颊的血管凸显，如同妖艳的天从花，两日后便消隐，体温、脉搏、呼吸均与常人无异，但从此嗜睡不醒？”
　　轩辕烈闻言深为震惊，早先也让宫中各大御医诊断过，然而众位御医的结论都一致：梅意的病，他们无能为力。如今这小女娃只是一面便说出了病症，如何不让轩辕烈震惊。
　　无言看到轩辕烈的神色，便知自己说对了。“王爷，这位姐姐中了名为傩奴的毒，此毒属于慢性毒药，如不及时医治，中毒者半年之后则会长期陷入昏迷，呼吸浅慢，脉搏细速，身体僵化，如果天从花花纹布满全身，则无从医治。不过看这位姐姐的症状，应该有三月有余的时间。”
　　轩辕烈连忙上前：“请问小妹妹，这毒可解？”
　　“倒也不是不能解，只是过程繁琐，需一个月的时间才可将毒驱除干净，然后再精心疗养三年就可康复。”无言紧搂着无疑琮，“王爷，我们无家可以解这个毒，但是有三个条件，需要王爷答应？”
　　只要能治好梅意的病，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轩辕烈都会点头答应。
　　“第一、三株罗杜花；第二、以后还望王爷多多关照无家在启封国的生意；第三、今日遇到无言之事，还望秃鹰王爷保密。”无言回头看到爹爹眼中的赞赏神色，心情颇好。
　　罗杜花是启封国宫中最为神秘的花朵，花朵如同常绿植物一般，四季常开不败，香味四溢，娇艳异常，而且也是入药的好药材，爱花如痴的坤爷爷一定喜欢。
　　轩辕烈为难的看着无言，后两个条件都很简单，至于第一条，罗杜花乃启封国的象征，而且宫中仅存活十株，如今竟送出去三朵，如果向王兄开口，应该会同意吧。
　　“好，我答应。”就算王兄不同意，偷也要偷出来。
　　“既然这样，请王爷明日到无家山庄。我们告辞了。”无疑琮抱着无言，轻点水面，几下起落，便回到自家船头。

　　第二日，梅意被送到无家山庄，经过一个月的医治，在三株罗杜花到来时，施施然苏醒。当然，这里面参杂何种水分，不是你我说的清楚。
　　一段小小的插曲过后，无言讨得的休息权利被剥夺，恢复平日的沉重学习生涯。
　　如此日子慢悠悠的流逝，直到一位贵客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