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鹤轻歌》娘良姜

21、栖凤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湿润，冰凉。

　　彩儿早早起床去府里的小厨房盯着厨娘做参汤，生怕她们昧了一点点须子，让她家郡主得不到滋补。

　　厨房的舒娘是从远定侯府最受宠的一个姨娘的小厨房调过来的，最擅长的就是药膳，先前那个姨娘最爱舞刀弄枪，身子比一般男儿都要壮实，她在那边无用武之地，很是苦恼了一阵，来到将军府后一副大展宏图的架势，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各种药膳给那位挑食的郡主调理身子。贺帅保护国家，她护住贺帅的身子，想必对这个国家也是有大功的。

　　彩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青花山水冬瓜罐回房，一推开门就是惊叫：

　　“郡主！你怎么开窗啊！”

　　其实早些年贺晞并不喜在身边留侍婢，即使留，也仅是沉默寡言的三等丫鬟，这次却不知为了什么，留下了这个连苏瑜都有点嫌聒噪的小姑娘。

　　她急急往窗边赶，刚想伸手将窗户阖上，却顿了一顿。

　　是西苑那边传来的琴声。

　　“是栖凤琴。”贺晞轻轻道。她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光着脚蜷在美人榻上的样子，仿若哪家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彩儿微微迷惘了一下，忽然回过神：

　　“郡主是不想让……让二爷碰栖凤琴么？”

　　贺晞也是无意中说了一句而已，听到这句话倒是愣了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

　　说话间，西苑的琴声已停了。彩儿打量着贺晞的神色将窗户阖上，又将参汤端上来，伺候着她喝了，方长长吁了一口气。雀跃道：

　　“郡主！我今天在舒娘那又打听到一个方子，据说很是有效，咱们试试吧？！”

　　贺晞一看到她手里端着的那碗黏达达的东西就开始头疼：

　　“拿下去！”

　　“不嘛郡主！这是我调了好久的，你看，你刚服了参汤要运气打坐吧，我同人家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打坐那么长时间有无聊又浪费时间，你不如将我这桃花靥敷上，打坐完了洗掉，就能够……”

　　贺晞想，苏曜私底下肯定给过她什么保证，能够让她命都不要双腿打颤还要满脸笑容向自己介绍什么桃花靥。

　　桃花一般的笑靥么，那又有什么用。自己二八年华的时候，未尝没有被人赞过一声美貌，却也没能……

　　她还是摇了摇头。按照苏曜的说法，这就是她的极限了。彩儿没办法，只好将手上的家伙什都放下，轻轻掩了门出去。

　　好可惜，放了两朵天山雪莲的好东西呢，只能每天放在洗澡水里一点点还得防着不让郡主闻出来。真是浪费，彩儿想着，在拐角处的时候，就偷偷往自己脸上抹了点，谁知刚一转弯就碰上一个人，惊得手一抖：

　　“二……二……二爷！”

　　苏景臻看到她乌漆抹黑的脸蛋，又瞄了瞄她手上的小碗：

　　“郡主还是不肯用？”

　　“二爷……我这是在晚上郡主洗浴的量上余下的！”

　　苏景臻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无奈地挥了挥手。

　　“其实二爷，雨霖铃配上青衿琴的音调才最是和谐优美，您为何此次都得用栖凤琴呢？”彩儿将托盘放在栏杆上，扳着手指头数：“西苑那么多名琴，清角、冰弦、九霄环佩、大圣遗音……俱是上古留下且音色俱佳的名琴，您何以非得用栖凤呢？今天我看郡主神色有些不对，许是不是很喜欢有人碰栖凤琴，您下次还是不要用了吧。”

　　苏景臻看着这个聒噪的小丫鬟，甚是惊叹了一下，远丰侯手下果然是没有废物，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彩儿。

　　“栖凤琴……很名贵么？”

　　“这倒不是，论名贵当属放在琴阁第二层的大圣遗音了，只是这栖凤琴是当时郡主特意嘱咐要放在西苑的，您住进西苑时，府里人手太少，便忘了请出来了。”

　　苏景臻笑了笑，道：

　　“你今天问一问郡主，便说我十分喜爱那栖凤琴，问她可否割爱。”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