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状元秘闻 ...
-
第七章状元秘闻
余暮芸来到神奕楼的三天里,她十分后悔,中秋那夜只差了那么一点点,最后还是未能得手,而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了。
三天里,商公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他,即使是深夜他的院中也空无一人。
虽然神奕楼中的男女老少对她关爱有加,可客套之余却很少有人谈论商公子与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
因为煮得一手好茶的余暮芸被安排在茶房中当值,为此她很开心,也许下个毒什么的也就容易多了。
正想着,茶房里进来了一位黄衫姑娘,笑吟吟的,鸭蛋脸,杏眼桃腮,一见着余暮芸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喜上眉梢地叫了声,“夫人好!”
余暮芸瞬间便石化了,自从那夜被这么个不大不小,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撞见那一幕,私下里她就开始这么称呼她了。
“你和公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余暮芸将洗好的茶瓯放到柜中,不愿理这丫头,可她却偏偏缠在她身边,托着腮,脑袋杵在她脸前,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喜欢公子绝对不是一两天了,这楼里的姑娘可都惦记着公子呢!”
“……”
余暮芸将新摘的茉莉在水中清洗着继续保持着沉默。
“当然不包括我了”见余暮芸不理她,赶紧摆手道:“哎呀,哎呀,你别生气,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公子了。”
余暮芸简直要背过气去了,她将贮茶之锡瓶狠狠砸在桌上,背着手走出茶房。
“哎呀!你生哪门子气嘛!”
出门之时恰好撞见金阁阁主陈佑澧,他笑着道:“公子说正找你呢!他让姑娘你去城东的茶铺买两包上好的碧螺春,萧阁主最爱喝来着。”
余暮芸点头答应,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紧接着问道:“公子这些天都在忙什么?为何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还不是为了王爷订的那样贺礼,公子这个人只要答应了便说到做到,有时候脾气倔得很,芸姑娘若是有时间帮着劝劝公子,他的身子还没大好呢!什么时候也该关心一下自己啊!”
余暮芸笑道:“我倒是想劝啊,可是我连他的人在哪都不知道,又要如何相劝?”
“姑娘先去买茶,回来了到金阁找我,我带姑娘去找公子。”
“多谢陈阁主!”
目送陈阁主走远,她心中已开始了新的计划。这时,连翘恰好从屋里蹦出来,拽着余暮芸的袖子喊道:“芸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有时候余暮芸在想,商予华曾经说过,神奕楼只要有用的人,这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用啊?
“连翘,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告诉我,我就不生你气了。”
“真的?”
余暮芸点头道:“陈阁主平日喜欢饮的茶是什么?”
“这个我倒不清楚,我只负责为萧阁主煮茶,碧螺春是他的最爱,陈阁主的茶都是阁主夫人为他亲手泡的……”
余暮芸一惊,“你负责萧阁主的茶点,为何让我去采购碧螺春?”
“那是因为,我每次都算错帐了,哎呀……你不要笑话我嘛,我不过就是每次回来都亏了两三两嘛……”
余暮芸笑了笑,这小丫头看起来迷迷糊糊还真是蛮可爱的,她隐约记得陈阁主与夫人均是徽州六安人,又不喜太过浓郁的花茶,六安瓜片香气清高,如此看来她是要再买些六安瓜片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十里琼花到扬州。
这是余暮芸第一次来扬州,如果说她的家乡杭州最出名的是西湖,那扬州最出名的便是美人了。
自隋炀帝为观赏琼花采撷如玉美人,通运河开邗沟,到杜牧之十年一觉,青楼梦好,豆蔻词工,扬州城从来盛产的便是——美人。
余暮芸一袭橘色长裙负手走在曲曲弯弯的巷子里,丛树交花,和风拂面,酒旗林立,商贾繁华。九曲回肠的花巷中就连卖花姑娘都出挑美丽,更何况巷子中的那些个脂粉佳人,暖玉温香。
有些清雅的艺妓正吹着迷人的古曲,让巷子中穿行的游人流连忘返,沉醉不知归处。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偶尔有绿苔湿滑,站在巷口招揽生意的歌妓都掩不住满眼的盈盈笑意。
“听说了吗?商公子回来了。”
余暮芸停下脚步,忍不住想偷听一下。
“我听说昨天好些姑娘都去神奕楼门口等着呢。”
“见着了吗?”另一个赶紧抓住她的手眼巴巴得等着听关于商公子的消息。
“哪可能啊!不过……”那个歌妓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商公子这次回来带回了一个女的。”
“长得如何?”
那歌妓赶紧摇摇头,撇嘴不屑。
余暮芸晃到那两个吱吱喳喳的艺妓身边,故意打量着她们。
“哟,姑娘是要干什么?别挡着老娘的生意。”
“生意好做,话也好说,背地里嚼舌根可唱不来什么好曲子。”余暮芸言毕背着手走去,突然听见身后那个艺妓小声嘟囔了句,“听说跟着商公子那女的比这个还丑。”
她算是知道了,美人大多数都以自己的美貌为自豪,其他女人都视为丑态,但牡丹芍药各竟芳姿,男人们喜欢的不可能是一种美,而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余暮芸走得远了,扭过头去,果然看见那两个女人为了商公子吵了起来,而恰巧来的一位客人便把这两位璧人全部包圆了。
正想着巷口处一家清雅的茶楼已经撞入眼中,“净茗轩”是一家上好的茶楼,楼内摆设雅致,古趣盎然,有额匾楹联,花鸟壁画。正中厅堂之上架一高台,有一人,一桌,一椅,并一抚尺。
小二见着余暮芸赶紧为她斟茶看座,笑道:“这位姑娘想喝点什么?”
“一壶雪芽,再来一包碧螺春,两包六安瓜片带走。”
只听远处的茶馆掌柜敲着算盘乐道:“多亏了这说书人,这半年的段子也足够吸引全城百姓了。”
余暮芸一听倒也想坐下来听听,便寻了处僻静地方,坐在那里等待好戏开场,她轻吹着那茶盏中的雪芽,任茶烟袅袅蒸腾在脸上,弥漫出迷人芳香。
只听“啪——”得一声惊堂木响,震得余暮芸来了精神。
只见台上那位说书人,长须灰发,双目浑圆,精神矍铄,醒木一拍,台下一片肃然,全都支起脑袋,洗耳恭听。
“话说,宣德年间,坊间流传旧闻,当是时也,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姑苏城外,一间民宅里烛光闪烁,灯影绰绰,窗户纸被震得是‘哗啦啦——’作响。霎时间天地咔嚓一声惊雷巨响,您猜怎么着?”
余暮芸拖着腮听得起劲,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那说书人,擦擦头上汗迹,醒木又一惊响。
“一个男婴呱呱坠地,天地间彩霞漫天,锦雀啼鸣。有道是天悬彩凤报喜来,地涌金莲送福到。从那以后,姑苏城外一片绿荫,百花齐放。再看那娃娃生得是桃腮粉面,眉如墨画,经清化寺高僧以圣泉之水沐浴,十九年后长成如今七尺男儿。春风得意,琼苑折桂,乡试会试殿试三元及第,乃我大明朝开国第一人!”
“好!”
台下一片叫好,掌声雷动,余暮芸差点没把刚饮的茶水全喷出来,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墙里开花墙外香”了。神奕楼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提起商公子高中状元这回事,茶馆里却恰恰相反,大家都愿意一遍一遍地听着快被描述成神了的商公子的奇闻异事。
“彩霞满天……我出生的时候还春回大地呢!”余暮芸嘟囔着,抿了口茶,只觉好笑。
只要是出了名的人都能给他编上一个神奇的过往,像她这样沾满鲜血的人如果出了名,也会是这样吗?
正想着,只听邻桌的一位妇人吵着一旁的孩子,“听见没!都替你去清化寺求过签了,你要敢再考不好,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一手提溜着那孩子的衣领子,一手拿着蒲扇硬敲他的脑袋,“你好歹也向神奕楼的商公子学习一下,人家一边做着生意,一边还能考上状元,你点灯熬油白费老娘的蜡,怎么就那么笨呢!”
“他还不是因为得到清化寺高僧的真传了嘛……”那看起来年方二十的男子在妇人的手下像一只小白兔般弓着身子懦懦地嘟囔着。
“今个儿也替你求签许愿了,看灵不灵!你要是乡试都过不了就别娶媳妇了!”劈头盖脸地又是一顿臭骂,才将那男子领了出去。
余暮芸真心替他担心,对于科考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谁一辈子有那么好的命能当上状元。
说不定,商予华是贿赂了什么人才考上的吧……
这样想着,出来茶坊,余暮芸独自一人雇了辆马车。对于刚刚有些头绪的刺杀方案,她心里有一些不安。只要是人对一件没有把握却特别在意的事情无可奈何时,都愿意去寻求神灵的帮助。
她也要去求一支签,为自己能多活一日,为商公子能少活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