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秦氏有好女(二) ...
-
“明珠!”泰康厉声警告,吓得红衣少女打了个冷颤,却又不依不饶将头扬起。席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这竟是逐风小女儿明珠郡主。
明珠郡主话虽粗俗,却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想起平日流言道秦三小姐是块爆炭,一言不合拳便冷嘲热讽,稍有不满便拳脚相待。只因秦箫方才出现时显得太过温和纤细,竟让人一时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出秘闻。
然而不知秦三小姐今日是否心情大好,在此挑衅之下竟款款地向明珠施一礼道:“回郡主,这表字是王上赐予秦箫的,与秦箫是否相配自然由王上思量定夺,却不是你我能随意评判更改的。”
泰康颇为玩味地看了她一阵,略侧过身向秦行明道:“阿箫果真收敛不少呵?”
众人心中一个激灵,阿箫?竟得到王上这般亲昵相称。看来秦氏圣眷正隆半分不假。机敏的心中开始暗暗打起算盘,想着此次贺礼是否轻了些,又准备打听秦氏一族有何癖好,以便趁机投其所好。
杜若此时心中已将事情始末明了大半。少女及笄,便是可嫁人了。王上在涿野侯之女生辰不顾身体赶来,必定是有比暂时的健康更为要紧的事。杜若恰巧又多少听说过些陈年旧事,加上关于钟灵山的传闻,定是王上要纳秦箫为妃无疑。
杜若指尖轻叩杯盏。已经这样急不可待了么?
再次回神时只听秦行明爽朗一笑:“王上明鉴,乡野虽传臣下女儿性情火爆,却是因她心善,看不惯这世间不平事,总想着替别人出头。但若是这种场合再不知轻重,岂非让天下笑话臣家教无方?”
泰康似是赞赏地点点头,接着不经意问道:“秦修秦平又在何处?”
秦行明忙回道:“犬子亦十分惦念王上龙体,然近日天气较之往年热些,钟灵山上冰雪消融,以致衡水泛滥。臣下本欲只支使秦平处理,秦修便在此恭候圣驾,谁曾想几日前境况非但并无好转,反倒更甚。臣下无奈,便将秦修亦打发出去。此事本应及早上报,然臣下听闻王上近日龙体染恙,得知有伤及百姓之处必躬亲查看,又需劳心伤神。不若等王上亲临再行打算,若是想要巡视也省去些劳顿。”
一袭宽袖礼服的秦箫看起来有些羞怯,却在秦君侯话音方落抢了话头,轻咬朱唇道:“秦箫不知王上圣体欠安,师父曾传与一些微末医术,斗胆请王上宴后屈尊移驾笏园,待奴细细查看。”
泰康随手把玩着雕花玉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道:“秦侯爷好福气,两位公子一个女儿都这般出众。”
不知何人刻意压低声音,带着半分艳羡半分醋意道:“秦府果真恩宠万千,两位公子都被王上记挂着。”泰康自五十大寿后渐渐笃信巫术,更兼听信术士谣言无端猜忌排斥重臣,引得宫中一片混乱,之后两年变本加厉,私刑滥杀。许多重臣年事已高,经不住一番折磨而离世。空余官职须得有人补缺,这才有杜若这般年纪轻轻而掌重权的臣子存在。即便如此,新晋官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才德如何,恐怕那个人从未放在过心上。
杜若却是个聪明人,听闻有人作艳羡之声,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轻声道:“被这般记挂着,未必是好事。”杜若厌弃巫术,也未曾讲那些一时得宠的术士放在眼中。于他看来,招揽天下饱读之士,广开言路励精治国才是正道。只是自己这高官厚禄却不得不与巫术有些许牵连,心中总不大自在。
“打扮起来倒也马马虎虎……”少女清脆的嗓音打断了杜若思绪。王上似乎向她问了什么话,只见那明珠郡主嘟起小嘴,神色之间颇有些不忿,一双媚眼自始至终斜睨着,似乎正眼看上一下秦箫就辱没了身份一般。
想到方才情景,杜若脑中灵光一现,以前听说过的一件趣事浮现,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引得同僚频频侧目。
说起这明珠郡主,倒是与秦三小姐有些不大不小的过节。幽州离帝都本就有一段距离,算是大齐中民风剽悍的一州。当年秦箫被当做男孩一般教养,性子愈加不羁。涿野侯秦行明于秦箫十三岁之际带着自己的小女儿拜会泰康次子逐风王公子吕,两个小姑娘自然玩到一起,又不知怎么回事大吵一架。秦箫扬言再也不踏进逐风王府,明珠抽噎着不说话,在涿野侯临行那日死活不肯送行以示威。
席中有人嘴快,早将这桩事抖落出去,众人听罢,纷纷玩笑道虽然明珠再过三个月也该及笄,没看出却是个记仇的郡主。
明珠闻言更加羞恼,竟直接离席跑开了。
秦箫的及笄之礼至此也算顺利结束,将要退下时却被泰康示意拦下。秦行明似乎毫不担心,径自持酒觞自斟自饮,不时仰头望天。天幕沉沉,似是繁星点点拖得天幕下坠,天上地下,霄河灿烂,交相辉映。
泰康缓缓转动手中玉碗,不疾不徐道:“众位爱卿,秦侯爷此回请众位前来阿箫及笄之礼,时间选在晚上确实妙极。孤曾至幽州数次,却从未不知幽州之夜竟有这般风情。然孤空对着如此月色佳景,却不知以手段寄情,方不负这般良辰美景?”
众人心知此为王上考察秦箫才艺之意。秦箫思量一阵,向泰康福了福身,道:“师父曾传奴一曲《扶音调》,曲调自不必说,兼有荡涤尘埃,发明本心之功效,只是奴之技艺不及师父十一,还请王上、众位大人指教。”
众人见她不但美貌,且考验之下镇定自若,温和知礼,心便被折服一半,加之琴曲技艺娴熟,让人听得如痴如醉。空灵乐声洗涤之下,每一个人似乎都觉得心境清明,浊气排除一空,身心顿觉舒爽。泰康亦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曲终了,挥手示意秦箫退下。少女微微福身,抱起古琴,一片曼妙红色渐渐消失于长廊尽头,身后追随着无数或赞叹或留恋的目光。
泰康注视着秦箫背影,嘴角再度勾起一个笑容,在烛火未及的阴暗之处显得诡异万分,又向身侧的秦行明道:“如此看来钟灵山宗师果真名不虚传。秦侯爷,你有个好女儿。”秦行明忙道:“区区小技,倒让王上见笑了。”泰康爽朗一笑,道:“过几日孤便下旨赐阿箫名号,涿野侯尽管放心,孤决不会亏待于她。”秦行明又连说了几声不敢。
嘭,一块小石子落在自离席之后便一直低头沉默的秦箫绣花鞋前,打了几个转之后停住。秦箫站定,抬头,入眼的正是明珠郡主。她不知这位郡主又有何贵干,不愿与之纠缠,立在原地福了福身之后准备离开,却因所穿衣袍过宽,被一把拽住了袖子。秦箫一向淡然的眼中浮现诧异之色,看向明珠被烛火照亮的脸庞。
明珠开始还有些吞吞吐吐,有些不想与她说话,见秦箫又有想走的架势,脱口而出道:“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再装就不像了。”
秦箫淡淡道:“在下不明白郡主在说什么。”
明珠闻言,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左手重重拍上她肩膀:“一说话就露馅了吧,哪来的酸书生,‘在下’长‘在下’短的?”说完伸出右手,对准对面人的肩膀又要再拍上去。
秦箫侧身躲开,语气如先前一般冷淡:“请郡主注意身份。若是已用毕餐,还是回席上与王上说一声为好。一来这几日王上十分操劳,郡主当为王上着想,让王上少费些神;二来郡主也可尽早安歇,养足精神,明日舟车劳顿,其中辛苦想来不必秦箫赘述。”
明珠听她前几句话,整个人愣在当场,待到秦箫说完,小脸一下涨的通红,不禁拔高音调道:“以前是对你有点意见,不过那时候你是个爽快人。没想到两年不见变得这样无趣,”说到这里顿了顿,赌气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打死我也不会去什么山上学什么巫术!”
“明珠!不可胡闹!”威严声音呵斥。二人同时向五步开外看去,只见泰康身形清瘦,立于廊柱前。明珠恨恨咬牙,也不做声,独自跑走了。
秦箫微微摇头。这郡主倒也聪明,知道祖父最忌讳的便是提起巫术。这样跑走也能免去一顿责罚。一面这样想着,脚下轻移,停至距泰康两步之遥。泰康看得清楚,只三步间,秦箫小脸已然绯红,有些羞怯地问道:“王上这便离席了?怎不见下人带您安歇?”此话一出,才看到泰康身旁提灯引路的几个小厮,不禁有些赧然,低下头去,脸色更加红润。
昏暗之中,泰康低笑一声,手指托起秦箫细巧下颌,只见她双眸亮如繁星,一片纯净,脸颊在烛光下更显得鲜艳可爱。泰康变换动作,忽地将其揽入怀中。少女微微挣扎两下,见泰康加大力道,渐渐乖巧地伏在泰康怀中。泰康紧接着将少女打横抱起。秦箫惊呼一声,将头贴在泰康胸前。
感受到怀中少女身体的颤抖,泰康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问:“阿箫可愿意?”秦箫自始至终低垂着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奴本就是王上的人。”泰康哈哈一笑,将怀中少女抱得更紧。
领路小厮虽不敢回头,却也大约知晓发生何事,特地把步伐放得快些,将二人引入附近一间屋内,迅速退下。
外人皆艳羡秦氏一族得蒙恩宠,却不知能否接受自己的女儿方才及笄,尚在无名无分之时便被论年龄能做她父亲的人占有。即便那人是王朝至尊,只手遮天。
红绡帐内,泰康慢慢抚摸着身下的细软腰肢,忽地凑近秦箫耳边,一字一顿,咬字极为清晰:“阿箫说说,谁是这天-下-命-定-之-人?”少女初尝云雨,娇喘微微:“自然,自然是王上您。”泰康粗大的手上下游走,感受着手中肌肤的细腻温软,叹口气道:“孤也明白,人终有入土之日。那时,”手下暗暗加了力道,“又是谁?”
少女吃痛出声,话语间多了些含混不清的抽噎:“自然是公子赋。”公子赋为前王后姜氏嫡出,正是如今的储君。
泰康闻言,停下动作,沉默一阵,柔声说道:“你累了,先睡吧。”
像是得了特赦一般,不久秦箫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泰康半支起身,沉沉目光落在身旁之人身上。若有旁人在侧,定会为榻上少女忧心不已。她睡眠安稳,不知身后目光似利箭般狠毒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