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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踏尽红尘寻吾乡 ...

  •   出了园子便是宽阔的石道,润心园对面的憩园大抵也是那样的熙攘景色,数位主子大声的差遣着各自的仆从,投身在整理卧室的热潮中。
      石道一路向北。又路过相对的怀德、厚德两园,便骤然停止,只在尾巴上延伸出一条蜿蜒的土路,向学院后山而去。
      彼时的连城,抬眼望向后山的至高点,琉璃般的眼珠子透着迷茫的光晕,淡薄的仿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纵观此处至学之地,继承了前朝的大学之道。宿舍区的井然有序中带着书情画趣也便罢了,眼前的后山,苍劲穹翠,依着这天然的巍巍然之气,竟有着扑面而来的会当凌绝顶的磅礴之势。都说曲径通幽,连城顺着小路一路而上,不只情趣相符,景致也甚合。
      连城彼时走过,春意在微风中化作颓靡的芳菲,和着不知名野花的淡淡甜味,还有枝条抽叶发芽的清脆味儿。走着走着人也鲜活了不少,再不似前一刻清冷疏离的样子,长久以来的谨慎戒备也松懈下来,眉眼间终于有了些翩翩少年的动人神采。
      从前,她的母亲最善女红,能将各式花样绣的栩栩如生,当然也包括这路旁的紫花地丁,母亲说它们还有另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堇菜。在东隐大地的每个角落,只要春风拂过,堇菜便能蓬勃生长。于是母亲为她们姐妹三人绣出了世上最美丽的堇菜花,只愿她们能如那野花般顽强的活着。
      想来母亲隐约中是知道的,知道这个家庭的命数无法如牡丹、芍药一类名贵的花朵般弱不禁风。只能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花一样样坚持着才行。
      回忆肆无忌惮的泛滥,连城不禁屈身蹲到花丛中轻轻抚摸。
      “人人都道酆都来了位翩翩佳公子,容貌出众,才情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怎生得这般女里女气,着迷于花草情长怎么会有出息。”
      儿时的回忆里突然被人打断,连城心中突然一惊,面上却未露痕迹,也并不起身抬头探一探来者何人。这后山,当然只是如她般的人儿才来的了。
      只是心中气恼,好不容易偷得的浮生半日清闲没了。他也懒得与人争辩,伸手掐了几只堇菜花后方缓缓站起身往来路而去。可这唐突之人却并不就此放弃,到显得很是气愤。
      “怎么,连成公子依附了越王世子,又得了第一美人的眷顾竟然将本公子都不放在眼里了?你好大的胆子呀。”
      连城心道奇怪,怎么还有如此不识好歹的人,却只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悻悻然停住了脚步,这里的人她少得罪才好。
      连城转身施了个礼,道“公子有礼,不知该怎么称呼?”
      面前的少年紫金冠束发,通体碧绿的玉簪插在发髻中,两条金色的丝绦由鬓旁垂下,一身米白色绸缎裁就的合体长袍,滚着金黑两色边角线,一派雍容华贵之气。可是少年肤色呈现晒过后的古铜色,线条在合身的长衫下紧绷出肌肉的痕迹,一张俊脸棱角分明,粗眉广目,质朴英气之资倒不失为美男子一名,却偏偏穿得一身文雅,气质上显得很是突兀,倒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尤其少年手中一束黄蓝相间的花束,硬是将原本的突兀升华到别扭。
      然而这位穿错了衣服却不自知的孩子,还在显摆自己的花枝招展,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我是于谦,我爹是于扬。”少年得意道,还不忘加上一个轻蔑的,哼。
      连城很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在东隐,三岁孩童都知道于扬现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行伍出身很得重用。看这孩子的样子,也该是常习武术,颇有功夫的样子。
      连城又施一礼道:“原来是于公子,久仰久仰。”却也懒得与此人虚与委蛇便继续道:“公子好雅兴游逛后山,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那于谦却完全不是见好就收的人,又颇似不通事故,仍一派倨傲道:“不准走,本公子何时准你走了才能走。”
      “咦?”连城挑起了眼皮,掩住嘴角薄笑“那于公子何时准我走啊”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子监的校规堪比国法,凡是在校学生无论身份高低都得一律遵守。多年来都没人敢向校规挑战。关于学生之间恃强凌弱这种事,自然严惩不贷。连城一早就从陈方佑口中得知,他那二叔为人公正不恶,追求教书育人,以德立本。所以,眼前这人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
      既然如此,他搅了连城的一番情致,连城便陪他玩一玩是了。
      “公子打算何时准我走呢?”见于谦不答话,连城再次问道,只是语调轻快,眸子也亮了许多。
      “我,我也不知道。总之,你需得给我说个明白。”
      于谦倨傲的神色里又多了份焦急。连城本来觉得这别扭公子鲁莽的有些逗趣,却不想还如此的没有逻辑。
      询问间不觉又多了分笑意,“那于公子,是要我说明白什么呢?”
      于谦看着连城的笑脸稍微有丝愣神,心道,怪不得姑娘们都喜欢他,确实长的很好看啊。
      可是长的好看又如何,怎可跟本少爷抢女人。随即正色道:“自然是说明白你如何勾引了常小姐。”顿了一顿又道,“虽是越王有意联姻于常大人,可只是口头上许了诺并未真正下过聘礼,再说常娥妹妹自小与我青梅竹马,我的机会一直都比皇甫容和要大的,可是你一来酆都就勾走了常妹妹的魂,她不愿与越王联姻也就罢了,现在连我也懒得见。每日里都是在吟你那首
      楼高日尽
      望断天涯路
      来时陌上初熏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
      推枕惘然不见
      分携如昨到处萍漂泊
      浩然相对今夕何年
      谁道人生无再少
      依旧梦魂中
      但有旧欢新怨
      人生底事往来如梭
      醉笑陪君三万场
      不诉离伤
      禅心已失人间爱
      又何曾梦觉
      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
      踏尽红尘何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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