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春意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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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古镇，却也客来客往，络绎不绝，你看那远处一骑蓝衫潇洒，一骑灰衬英俊，一骑大氅豪迈，怎么瞧都是个江湖儿女，英雄人物。纵使如今还未崭露头角，他日也必当成为一代名侠。怎么，你说，他们三人是相伴而来的？不错，不错，仔细一瞧还真是啊！英雄惜英雄，这三人皆非俗人，志同道合成为朋友，太自然不过了。哎？你说，聪明人在一起，容易成为朋友但更容易成为敌人。嗯，这是个问题啊。不过管他那么遥远的将来干什么，至少现在你看那三人还是并肩而行，马跃红尘。
镇里的酒楼说书客，仍在兴致勃勃的述说着江湖韵事，连着这楼外的应景人物也被他如此调侃一番。想那千古风流人物，纵使一世英名却最后只归于人们的谈笑风生之中。
不过，这三人目前还没有丝毫被人当做笑谈的自觉。倒是策马停在这酒楼旁，打算进去，吃喝一顿。
“想是凉州如今尚且落着春雪，可这蜀地却是桃花遍开了。”董逸望着窗外春风映桃花，叹道。
“大哥之前提到的醉翁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了？我们何时有缘去拜访一下？”李谈不知不觉与董逸的言谈更加亲近了一步。
黄肃远此时埋在他的竹笠大氅里，外人看不清面目，不自觉的转着酒杯，“哎，哎，马上就要到唐门了，怎么你们，你们什么情绪都没有呢？”
“哈哈！如今桃花娇艳春光好。怎么能够不珍惜！想那么多俗事做什么？”董逸轻咗一口酒，淡然的说着。
这一路上，有个熟悉道路的黄肃远在，方便了许多，起码不用露宿在外，更不会走了冤枉路。越往南行，气候越加温暖，到了这里已经是一片的春意盎然。李谈一直都沉默居多，衬得他格外淡定。李谈淡定也就算了，而董逸也变得更加镇定了，或者说是一向淡然的董逸，如今更是有超然若仙之感，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情。眼看十日之期将尽，依旧不紧不慢的，完全不上心。现在江湖传的些闲言碎语，武林人的磨刀霍霍，完全好像与他不相干一般。结果反而弄得黄肃远坐立不安了。
“你说，如果吴希文发现我没死，他会怎么办？子规楼，一向自负，如果发现是被别人利用来杀你，万一恼羞成怒，你说那群鸟会不会杀了吴希文？”黄肃远压低声音悄悄附在董逸的耳边说。
“那它一定会先杀了你。”答话的却是李谈。
“吴希文？”
“子规楼！”李谈有些不耐烦的道，大概是觉得这人的头脑不够聪明，“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吴希文，最后杀了董大哥。子规楼就依旧呼风唤雨，没有人知道它还曾经被人利用过。”
“啧啧，”黄肃远缩了一下脖子，“那你这么说，岂不是我们都死定了。他们现在虽然不动手，可不代表不动作，也许已经知道我还活着了。”
李谈突然笑了一下，这让黄肃远不禁后背发凉，一直都面无表情的，这么一笑还真是有点慎人。看看董逸，一直是自顾的喝酒吃菜赏花，完全没有多余心思分到了这个讨论中了一样。
“那黄兄认为，应该如何？”
“嗯——这事皆因吴希文而起，当然得由他负责。我想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后，就自然要知道怎么处置他了。”
“吴希文已经表示他不日就会来唐门，解决与董逸之间的恩怨。”
“欸？虽说有我这个人证在，但是还有些物证在才好啊！他那么狡猾，一定要给他借口都封死了才好啊！阿逸！”黄肃远终于忍不住扭头喊了声董逸。
“肃远，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六年了吧？记得我们六年前也在在酒楼里看桃花。”
“不错不错！那时你还说你不喜欢桃花，太艳太俗，没有傲骨。明明怕冷不敢冬天开放，却为了引人注目，春天一到连叶子也不长就迫不及待的绽放。还不持久，没有后劲，没几天就都谢了！”
“当时年纪小，不懂得花开不易，时光易逝。桃花开放的时候何曾想过它何时会凋零，也许明知花期时短，也会不顾一切的尽早开放吧，更多的吸引人们的目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桃花本也是很美的。只是可惜了！”
“阿逸，你是不是搜集到什么证明清白的物证了？”黄肃远不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对刚刚董逸的一番话是一头雾水。
“我只是想到了师嫂。师嫂年轻时，是个极美的人，性子有点火。当年在塞北颇有名气的侠女郭三娘就是她。一次偶然遇到了师兄，爱上了他，明明知道师兄只对剑痴迷，却仍然不管不顾的不远千里嫁到陕西。我只是想不到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阿逸，人总是会变的。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她与——与那人在苟且。”黄肃远是个实在人，说这么句话已经开始脸红了。
董逸默默的点下头，斟了一杯酒，倒在地上，遥遥相敬逝去的师嫂，毕竟死者为大。
李谈表面依旧不懂声色，心里却又转了一圈，也许这位夫人的死还是很有内涵可以发掘的。
二月廿八晚，繁星满天，山谷中桃花簇拥，在这夜空中更显得别有风姿。
晶莹的酒流动着金色的光芒，滑进嘴中，更是香韵绵长。
这便是闻名武林的桃子酒，醉翁酿制。只取这山中清泉，在桃子成熟泥封，桃花开花时启封。
酒是好酒，纵使李谈仗着家世也尝过各类美酒，却没有这种口感，最关键的是那种韵味，化在口中，醉在心间。
“三杯桃子酒，宁辞百家酿。桃花酒，纵使西域的葡萄美酒也要远不及此啊！”李谈轻摇着酒杯
“哈哈！李二公子过誉了。”醉翁最是不经夸，这一句称赞是笑的面如春风。
黄肃远一旁却瞄了两眼，暗道“这酒味道不错，但喝起来总觉得不过瘾，不够烈啊。”
“你这个不懂酒的粗人，不爱喝酒不要浪费我的酒。去去，出谷行五里去集市买五文一两的烧刀子吧！那个够烈！”醉翁瞬间就不高兴了，面色由春转冬。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吝啬嘛，醉翁。如此良辰如此夜，只是有酒未免还不够尽兴啊。肃远我们好久没有比划过了，不如舞剑以助兴吧。”董逸斜倚这栏杆一副随性模样。
“甚好甚好！”黄肃远抽剑跃入院中，一手重剑使得是行云流水，犹如流星绚丽无痕。“一夜蜀川风劲，霜混水天如镜。”
李谈诧异一下，没想到怎么看怎么粗俗的黄肃远，竟然骨子里还有这幅风雅。本就对黄肃远报有疑心，又考虑到董逸还是中毒未解，当下拦在了董逸面前，翻身而出。“春风一杯桃花醉，江湖夜雨十年行。” 两剑相碰，黄肃远的剑发成“嗡嗡”的低鸣，甚是好听。不同于黄肃远粗壮泛着铁黑的重剑，也不同于董逸轻巧灵活的鸿影剑，李谈的剑中规中矩而又平淡无奇，在这个兵器代表身价的武林，这种普通的剑实难想象是寒梅山庄二公子的剑。
并不真正熟识的两人，便是舞剑也是存在了试探心思。你来我往中，不见杀招却也是招招包含这真功夫的。李谈想起之前看到的董逸那精湛的剑术，于是揣了一份卖弄心思，尽力把剑舞的精巧，想着吸引着董逸的注意力，不让他把自己看低。斜眼睨了下，董逸依旧在旁悠闲喝酒，赏着剑，手指蘸着酒水在石桌上比划着什么，相似在描摹这剑招。
“吴希文在哪儿？”醉翁看清了董逸暗自写在桌上的问题。
“估计明天就能到唐门了。”醉翁摇晃着酒杯比量着这几个字。
“衡山派？”
“明后天能到。七大弟子都到了。其他五大派也派人来了。”
董逸笑了笑，心想，唐门的号召力都头一次这么大了。名门一直看唐门不入眼，这一次怎么还趋之若鹜了。真不知道有多少是为了真相正义来的，又有多少是为了名或者利来的。
“李谈的哥哥李珝也想来，但是路途遥远恐怕是赶不及了。”
“嗯？”董逸皱了皱眉头，这可不好办了。虽然听说李珝一向平庸不大管事，可他毕竟是嫡亲大公子，这个以寒梅山庄名义联合唐门召开的大会，要是控制权旁落出李谈之手，自己也无法间接掌握了，那可就不妙了。李珝来不来，李谈是肯定知道的，他既然没有说，想来是暗自也有打算，无论是什么打算，“尽量阻止拖延他。”
“是。”
“兴义镖局的人呢？”
“已经都到了。是打着保镖的旗号进来的，还没有人注意他们。”
“嗯。让他们小心点，以防被别人盯上。可以这两天上别处活动活动。”
“知道。李谈请了铁面神捕洪熙当主持，用不用先接触一下？”
“不必。防止落人口舌，他不说我们就当不知道。”
“还有一点，”醉翁为难的说，“凝霜剑依旧下落不明。”
董逸喝口酒，望着舞剑正酣的两人，“无妨，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
春寒料峭，纵使是蜀地到了晚上，还是凉意阵阵。董逸不知为何觉得，无论这个江湖有多么热闹，他还是觉得寒冷，突然有些怀念那一晚那个怀里的温度。
“大哥，喝的好不悠哉！”李谈这时已舞完一套剑法，抓起酒壶，步入凉亭。想着晚风桃花，微醺的面庞，带着微笑，与之前的冷峻决然不同。这一相衬，桃花的美反而落入了下风。如此青年才俊，还有这不俗的武功，不凡的家世，不羁的气质，还有这一门不错的亲事。董逸恍然发觉李谈这个人怎能完美。
“听闻前辈从不喝酒馆中的酒，原是因为前辈之酒远胜于这凡间之酒。晚辈这一次尝鲜，今后恐怕再去酒楼就会饮而无味了。”李谈坐在董逸身旁道。
“哈，其实醉翁从不喝别人的酒根本原因不是他自信，而是他不敢。”董逸暗讽道。
“嘿嘿，老头子只是从不喝不知底细的酒。原因嘛，喝酒其实是一件还能恐怖的事。你想，如果你喝的酒不知道是谁人酿的，那你不知这酒里到底掺了几分酒糟，几分五谷，几分清水，这酒糟又是从什么酒得来的，这五谷又是新谷还是陈粮，这水又是井水还是泉水？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交托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神智和心灵，能把这人的里里外外都交给一个陌生人，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你去品酒，是这味道这香气如此醉人，还是这酒的感觉带醉了你？这酒酿的是了酿酒人当时的嗔痴爱憎，你被不知是谁的情感而醉，你说喝酒是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李谈讪讪的很想接话，却又不知应该说什么。醉翁想说恐怖的是酒，还是恐怖的是人心？
“谈弟，你不用理他。他一说到酒就神神叨叨的。”
“嗯嗯！说的那么复杂，不管是谁酿的，喝了就喝了，不迷失自己就好。”黄肃远大表赞同。
“不管是谁的酒，只要是朋友的酒，董逸就敢喝。在座的都是董某的朋友，是朋友，董某都无条件信任。”董逸撇了眼黄肃远，借着酒劲说到，“但是只要骗过、利用过董某一次，就再也不是董某的朋友。”
一声子规啼星夜。十几位袖口绣有子规的人已经潜入唐门四周，犹如将要捕猎的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春意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