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蓝颜》令仪

3、第三章

　　又过了几天，快下班的时候，我正收拾东西，老板又找我。
　　老板：“小王，你来一下儿。”
　　我不明白，怎么？难道我又犯了什么错？电脑天天关啊，传真发得挺好啊，没跟同事闹别扭啊，没迟到早退啊……鬼知道又有什么事。
　　我进他办公室以前，小月问我：“都快下班了，他找你干吗？他怎么回事啊？哼，这个死男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没犯什么事啊。”
　　小月：“都快下班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一会儿回家自己小心点儿啊。”小月还是挺关心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路上小心。”
　　小月：“明天你再告诉我。”
　　我：“好，拜拜。”
　　进了老板的办公室，他这次特意关好门，请我坐下，然后才跟我说：“小王啊，最近干得怎么样？”
　　听老板的语气这次不是要批我。
　　我：“嗯，挺好的啊。”
　　老板：“挺好的？嗯，挺好就好啊，那，你自己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啊？嗯――”
　　老板笑了：“怎么能对人生没有计划呢？你今年多大了？”
　　我回答：“快24了。”
　　老板笑了：“呵呵，快24了？怎么才毕业呀？不是一般都22岁就毕业了吗？”
　　我：“哦，不好意思，我上学比别人晚。”
　　老板：“呵呵，那，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实话实说：“哦，还没有呢。”
　　老板又笑了：“呵呵，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呢？这怎么能行呢？你看人家那些女孩子，20岁就有过好几个男朋友了，那――开放着呢，你看小月，都换过几个了？你呀，你也太老实了，这样可不行啊，多交几个男朋友不是坏事，知道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我坐在沙发上，两眼看着窗户，天快黑了，不知道他还要说多长时间，我只想回家。
　　老板：“那，你想不想进一步有所发展呢？我看你人不错，挺老实、挺踏实的。”
　　这是我头一次听见老板表扬我。
　　老板继续说：“是这样的，我呢，嗯――，最近我认识一个大老板，他挺有实力的，他想找一个可信的人栽培一下儿，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呢，我可以介绍你跟着他工作。”
　　我有点儿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老板：“你这个人，唉，说你什么好呢？别总是每天就在那儿埋头苦干，那得干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出息呢？你看看，你看看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每天跟着老板做公关，利用自身的优势，啊？懂吗？那培老板喝酒也是本事啊，也是工作，知道吗？不要以为发传真就是工作，陪老板喝喝酒、应应场子那也是很重要的工作，非常重要，知道吗？”
　　我还是不明白，所以就直接问：“我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唉――”
　　这算是对我木讷的否定吧。
　　老板看了看我，继续说：“我认识一个大老板，真的是大老板，很有实力的，我们关系也非常要好，我看你不错，想让你跟着他，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每个月跟他出出差，你陪着，也没什么啦，就是在外面吃吃饭、喝喝酒、过过夜嘛。他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老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我很吃惊，啊？原来首都的工作都是这样的？怎么――？
　　我一时都说不上话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紧急情况。
　　老板继续逼问：“你看呢？紫薇？你要现在能答应呢，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也是想急着找个这样的人才。”
　　他叫我“紫微”，我一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两遍。
　　他的眼光一直还死死地盯着我。
　　我吓吱唔了：“嗯――这――不――”
　　老板看我不太乐意，马上打断我：“这样吧，小王――”
　　又变成“小王”了。
　　老板：“你回家考虑一晚上，怎么样？明天你给我个答复吧。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这么大了还没男朋友，你这样的性格，唉――，在北京怎么混呀，难哪，那就得傍着大老板，你看看人家北京的女孩子，开放得很，有多少都是傍着大老板的，知道吗？”
　　我没说话，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发冷。
　　老板还继续试图引诱：“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呀，等着的人那可多了去了，想要这种机会的人那太多了，知道吗？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可别错过了大好时机呀。”
　　我依旧无语，两眼直直地看着窗外。
　　老板：“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我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公司里早没人了，外面黑黑的，下楼的时候我差点儿摔了一跤。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件事，难道这个社会必须让我做这样的选择？正直的人怎么能干出那样的事？一路想一路走，我好几次走错了路，上了楼发现自己进错了单元，这才又下去回了家。
　　坐在饭桌前我一阵阵发呆。
　　阿姨担心我是不是病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饭都凉了。”
　　我说：“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公司工作多，加了会儿班。”
　　阿姨：“你休息一下儿，我去把菜热一热，咱们一起吃。”
　　我：“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等我吃饭呢。”
　　阿姨：“这是哪儿的话，一家人吃饭还分两拨呀？”
　　我笑了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吃饭的时候我心不在焉。
　　阿姨问：“是不是累着了？今天怎么看着那么不对劲呀？吃了饭休息吧，啊。”
　　我：“哦，没什么，阿姨，谢谢您关心。”
　　阿姨：“这孩子。”
　　我真的想跟她说说，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我没有别的亲人，而且这样的事我也不便跟爸妈说吧，对于他们只能是报喜不报忧，虽然我从小也挺娇惯的，但这一点我懂。可跟阿姨说了又能怎么样，不在这儿干了？辞职？找到个工作多不容易我太了解了。
　　我欲言又止了许多次，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一夜我基本上没睡着，脑子里全是老板说过的话，乱死了。
　　第二天上班很没精神。
　　小月看老板还没来，悄悄地问我：“微子，昨在他找你什么事儿啊？哎，等等，去拿个杯子再过来。”
　　这是同事们惯用的掩人耳目之法，以防老板突然来了说不务正业。
　　我去拿了个杯子，
　　小月忽闪着聪明的大眼睛问我：“哎，昨天他找你干什么呀？”
　　我：“他说要给我介绍一个什么别的大老板，说是……。”
　　我还没说完小月就：“哼！果然被我猜中了，昨天你进去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来着，结果没机会说了，他呀，是个老老流氓，这个老狐狸，尾巴这么快就又露出来了。亲爱的，你没答应他吧？”
　　我：“他让我回去想一想，让我今天给他答复，我打算辞职了。”
　　小月说：“你可千万别答应他，他就是个老骗子，他以前也对我用过这一招，跟我也说过，我跟他说再这样你小心点儿，我男朋友是搞跆拳道的，小心我找他收拾你。我跟你说，他就是想占小姑娘的便宜，可恶心了，他说给你介绍的什么大老板，其实就是他自己，真不要脸，来一个小姑娘他就跟人家说一遍这个，都结婚了，孩子都没那么大了，还天天搞这个，不过她老婆长得特丑特老，在这儿整天跟那个狐狸精勾搭还不够，还要找老实小姑娘，真是个老流氓，真不要脸。哎，你千万小心啊，不过在公司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不过他既然跟你都这么说了，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我吃惊地说：“啊？怎么他是这样的人？太可怕了。他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呢，说人家北京女孩都开放着呢，像我这年龄都有好几个男朋友呢，说我木呆呆的。”
　　小月说：“他神经病，你别理他，谁说北京女孩子都那样了，神经病！你也太老实了，你就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他就是想找那些没男朋友没有人保护的女孩子下手，因为这样你没有势力，你看到白洁了吧，多漂亮呀，他敢动人家一指头吗？他不敢！怎么呢？人家的男朋友是警察，他动人家试试，直接就灭了他。这个山西老色鬼。哼！”
　　我：“他是山西人呀？”
　　小月：“对呀，老西儿，小气死了，多花一分钱就肝疼。不过紫微，话说回来，你也该有个男朋友了，年龄也不小了，你知道吗，你得抓紧时间找啊，要不到时候好男人就被挑没了。我男朋友，我们19岁就认识了，不过我也是抢的别人的，哈哈。”
　　小月继续眨着她的大眼睛说：“你得多认识点儿人，没事，24还不算大，不过再大可就不好了，选择余地会越来越小，亲爱的得抓紧时间哪，咱们女孩子的青春可短暂啊。”
　　我只是点点头，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小月还会说教我。
　　我俩正聊得起劲，小月忽然警觉地说：“哎，别说了别说了，他来了，快去吧快去吧。我听见他上楼的声音了。”
　　连脚步声都听出来了，小月果然是经验老到。
　　我拿起杯子迅速地起身离开了。
　　我真怕他今天再找我，跟我要答复，我想好了，他找我我就辞职。
　　一直以为老板嘛，应该是有德有行的人，原来未必，走上社会才对这个世道有所了解。
　　一下班我就飞快冲出办公楼，生怕他叫住我。
　　我决定了，回家之后跟阿姨说说这件事，因为我真的需要别人的帮助。
　　阿姨一听就恼火了：“啊？老板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这样？什么东西！”
　　然后阿姨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老公。
　　叔叔跟我说：“小王啊，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可不能在这儿继续干了。因为我们也不放心哪。这个人我没见过，以前也没听我那个朋友说过他是这样的人啊，他们以前一直共事，我那个朋友也是女的，没听她说过他有这德行啊，确实没想到，行了，这样吧，我看你明天你就别去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那家公司，那个带有点儿诳人性质的地方。
　　然后就到了这家物业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