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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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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鲤衣的风寒三天后就好了起来,傅甄名却是在半月后才回来。
傅甄名回来时在大门口正好碰见逛街回来的顾鲤衣和傅骊,两个明艳照人的女子站在雪地中如绝世的双生花。
傅骊看到后面跟随一群士兵的傅甄名,立刻恭顺的欠身行礼,“大少爷,您回来了。”顾鲤衣冷漠冰丽,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傅甄名注视她片刻,将目光落在傅骊身上淡淡颔首,就转身一行人进了宅子。
顾鲤衣回到偏阁后一言不发,方才的好心情似乎烟消云散。
不多时林管家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桃木盒子。傅骊看出是个首饰盒,每次傅甄名回来时都会给顾鲤衣带些珠宝首饰,林管家捧着盒子递给傅骊,“这是大少爷给顾小姐的礼物。还有,”他从袖口取出一根素玉发簪递给傅骊,簪子形状优雅,光泽莹润,簪身上细雕着杜鹃兰花,“这是大少爷给你的。”
傅骊怔住,也不敢接。坐在摇椅上抄着暖炉的顾鲤衣扫了一眼那簪子,轻描淡写道,“既是少爷给你的,就好好收着。”
傅骊这才接过簪子,林管家朝顾鲤衣行了礼就出去了。傅骊把盒子和簪子放在樱桃木矮桌上,走到顾鲤衣面前跪了下去,低垂着头,手指绞缠,指节青白。
“小姐…”傅骊声音微微颤抖,顾鲤衣晃着摇椅假寐,“跪着干嘛,起来说话。”傅骊不动,身子也愈加颤抖,顾鲤衣叹口气睁开眼坐直身体,看了傅骊片刻,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骊儿,不要怕,我怎会怪你呢。起来吧,扶我去卧房,我累了,想休息。”
傅骊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顾鲤衣进了内阁,侍候她躺下后把傅甄名给她的盒子放在梳妆台前,手里握着那根玉簪子出了偏阁。
听到傅骊出去了,顾鲤衣才睁开眼看向房门,美目水润明亮,淡淡的哀伤在眼底流淌。
没过几日,下人们都悄悄传着傅骊的谣言,傅骊对此沉默不语,相熟的人来询问时她就摇头说莫听那些流言瞎说。
刚入春的天还是冷的刺骨,这日顾鲤衣招来几个富家太太在偏阁里开了桌,打起麻将,见傅骊站着无趣就将她赶了出来。
傅骊无聊的闲逛在庭院里,院子里的桃花出了花骨朵,不久前一场春雪降落还未融化,银装素裹中的点点殷红,清丽妖娆。
不知不觉逛到书房,看到傅甄名衣着单薄的站在房外的亭阁中,看着满院渐苏的春色。她低头转身想悄悄离开,傅甄名却已经看到她,转过身轻唤,“傅骊。”
她只好停下脚步慢慢走过去,欠身行礼,“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傅甄名点漆般的双眸看着她,寂静无波,“发簪可喜欢?”悦耳动听的嗓音,温润优雅。
傅骊点头,淡笑,“骊儿很喜欢,谢谢大少爷。”傅甄名有一瞬失神,很快回身继续看向院子,“嗯。”看到傅骊的微笑,傅甄名才意识到,这似乎是她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露出笑容。
傅骊站在他身侧,稍抬头就能看到男人美玉般温润俊美的侧脸,漆黑的眼睛倒映出白雪,冷寂冰凉。她突然想,这样一个沉默自持男人若发起狂来是个什么模样。
长久的缄默,傅骊终于扛不住身边男人的压迫感随便找个理由匆匆离开,傅甄名静静看着她脚步凌乱的逃离出自己的视线,心里突然有些迷惘,他摇头挥散那些不明的情绪伫立片刻,就转身进了书房。
那日之后傅骊经常见到傅甄名,他很少再长时间外出,每天都会到安康城的军部开会,只是每次都只是匆匆经过点头问候。前方的战事时好时坏,傅骊的心也时紧时松。
顾鲤衣依旧放荡,隔两天都会深归一次,对她的态度也一如从前,傅骊看不出她的心,也不想去猜。时间缓缓碾过,又到了一年深冬。
外面银装素裹,雪落纷纷,房内暖炉烧的火旺,温暖如春。
这日顾鲤衣把傅骊叫来又是一番打扮,忙活了半日才停手,她让傅骊取来傅甄名上次送她的发簪,小心给她别上,又让她站起身转了一圈,才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她出了门。
到了傍晚时分雪已经停了,顾鲤衣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堆上黄包车,她笑如寒冬盛放的梅花,艳丽动人,“骊儿,你说刚刚那件旗袍我穿上好看吗?”顾鲤衣中意那浓郁精致的旗袍,一年四季都在穿,而这个女人也像天生为旗袍而生,不论穿什么样的旗袍都会艳惊四座。只是她更中意贴身订做的衣服,在街上买的穿几次就丢在角落里想不起了。
“好看,小姐不管穿什么都好看的不得了。”傅骊淡笑,清丽温软。这两人站在一起看不出主仆,倒像是两个关系亲密的富家小姐。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会贫嘴了。”顾鲤衣笑骂她,傅骊扶着她坐上车,自己坐上后面另一辆黄包车。
夜色中的京城,古老秀美的建筑,高挂的红灯笼,人来人往的行人,地上莹白色的落雪,繁华热闹,几乎让人忘却前方还在打仗。
顾鲤衣让车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家前停下,吩咐傅骊下车,“骊儿,你先在这里等下,我回去把那件旗袍买了,很快就回来。”傅骊心里些许奇怪,也不敢忤逆,“好,小姐。”
顾鲤衣便让车夫原路返回,留下傅骊独自站在路边等待。
夜色越来越重,天空悄悄被黑色浸染,顾鲤衣还没回来。傅骊站在那里手脚冻得冰凉,也不敢擅自回去,经过的行人都好奇的看向这可人的小姐。
在傅骊犹豫着要不要回那家店看看时,酒店的玻璃大门突然打开,一群穿着军服的军人们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娇丽小姐都回头打量,甚至有人准备上前搭讪。
傅骊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恐慌的低下头。
一双黑色军靴在她面前停下,傅骊不安的绞着手指,头顶传来熟悉温润的声音,“傅骊,你怎么在这里?”傅骊猛得抬起头,面前穿着瑰国军服,英气俊美的男人正是傅甄名,或许是因为穿着军服的缘故扑面而来的威严与压迫感让她有些瑟缩。
“我…”傅骊张口欲言,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又重新忐忑不安的低下头。
傅甄名看着面前的少女慌乱的低下头,她今日穿着鹅黄色的长袖旗袍,上面绣满精致繁美的小花,外面罩着一件银狐白毛披肩,漆黑的长发盘成的优雅发髻上别着那根素玉簪子,耳上戴着红色玛瑙耳坠,与平日相比少了一份沉郁,馥郁清丽,明艳照人。他在心底有些感叹,当初捡回来时还是倔强锋利的小孩子现在已经长成美丽动人的大姑娘了。
“大哥,这小美人儿你认识啊?”玩世不恭却悦耳的声音响起,傅骊抬起头看过去,同穿瑰国军服的青年比傅甄名稍矮一点,但也一样英俊秀气,眉目间与傅甄名有几分相似,只是举止略显轻浮。
傅骊却是认得他,忙欠身行礼,“二少爷。”虽然很少见,但她还是记得这人是傅家二公子,傅宸名。
傅宸名微皱眉,他印象里菊宅好像没这么个好看的丫鬟。傅甄名淡淡解释,“她是鲤衣的贴身丫头,傅骊。”说完转身就走,傅宸名忙快步跟上,恍然大悟,“哦,就是你两年前捡回来的那个?怪不得没印象,原来是去伺候顾鲤衣了。”
傅骊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跟着走还是等顾鲤衣回来,傅甄名见她没跟过来,就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你准备站到什么时候?”傅骊忙走过去,雪后的地面因为来来往往的行人踏过不免有些滑腻,她一个没踩稳,身体不自主向前倾去,眼看就要摔倒,傅甄名忙伸手扶住她。
傅骊惊魂未定的喘息着,从男人身上传来温和安心的气息让她放松了些,许久才想起自己被人扶着,宽厚温凉的手掌紧握着她的手,她低头看去,男人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莹润光洁。在旁边的傅宸名看来傅骊似乎是趴在傅甄名怀里的,但傅甄名只是手臂撑住她,未将她拥进怀里。
“小心些,注意脚下。”傅甄名扶起她,出声叮嘱。傅骊忙点头,傅甄名松开手,后退一步,转身和傅宸名并肩前行。
傅骊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兄弟两人相互交谈着,傅甄名扭头看向傅宸名时白玉般俊美的侧脸,她低下头握紧双手。
回去之后傅骊才发现顾鲤衣已早早回到菊宅,正站在门口吩咐一个小厮去给她买熏香烛,见傅甄名带着傅骊回来时第一次在傅甄名面前笑了出来。
傅甄名看到顾鲤衣时已明了傅骊为什么一个人等在街边的原因了,但是当他看到顾鲤衣的笑时,仍旧失神的伸手想抚上她艳丽明媚的笑颜,“鲤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顾鲤衣呆了,傅宸名呆了,林管家呆了,连他自己也呆住了。
傅甄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即将触及那美丽笑容的手,在身侧握成拳头,“宸名,我们去书房,林叔,备两杯碧螺春送来。”
“是…是!”林管家顾不得擦脸上瞬间冒出的冷汗,急忙转身去准备。
傅甄名吩咐完后没有一丝犹疑的走向书房,傅宸名经过还在呆愣的顾鲤衣时,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紧跟上大哥离去。
众人的动作神情全都落在傅骊的眼里,分毫不差。她看看顾鲤衣略微苍白的脸,如同寒风中的腊梅,让人心生怜爱,又回头看向傅家二位少爷渐远的背影,眼底闪过一道不被察觉的光亮。
书房内,清韵古雅,纸墨清香,灯火明亮。
傅宸名看着自己的大哥,等他总结完完刚刚会议上的漏洞时询问道,“那个顾鲤衣,你打算养她到什么时候?”
傅甄名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微皱起眉,“正在谈公事,不要岔开话题。”
于是傅宸名换了个话题,“这些事即使我们这边谈妥了,庚国那边也不见得会答应啊。做这些无用功有什么意思。”
傅甄名依旧翻阅着文件,“不想做这些无用功的,就趁早回瑰国。”本来傅家只有这两个儿子,父母去的早,这次他们两个人都出来了,家里只剩些女人他也不放心。
傅宸名又开始油嘴滑舌,“大哥,你把那个傅骊给我吧,我挺中意她的。”傅甄名抬头,看向他,“有心思想女人还不如想想怎么说服庚国那边的人。”
傅宸名张口哑言,只得叹息把注意力放回桌上的文件。
后来傅宸名也常常堵傅骊,但是每次顾鲤衣都出现的及时,他也没占多少便宜。连番几次都没吃到甜头,实在耐不住又去央求傅甄名把傅骊给他做小老婆时,傅甄名看也不看他回答说眼前战事要紧,纳新房的事还是等回国后再说。
傅宸名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再提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