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凑钱遇难题，旧围裙藏母女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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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玲几乎是跌撞着冲回出租屋的。冷空气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肺叶发疼，可掌心那两张国库券却烫得吓人，贴在皮肤上，连指尖都跟着发颤。
她“砰”地推开门，寒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直往衣领里钻。灶台边的吴萍萍正弯腰搅粥，锅里只剩最后一点米粒，熬得稀烂的粥水泛着白泡。听见动静，她手里的铁勺“当啷”一声撞在锅沿，差点掉进去。
“萍姐！”周晓玲反手带上门，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在昏暗的屋里像两簇小火苗。“机会！我们这次真的可能抓住机会了！”
她摊开手掌，两张略显陈旧的国库券躺在掌心。纸边有些发卷，上面的字迹却还清晰，在昏黄的灯泡下，仿佛裹着一层微弱的光。
吴萍萍连围裙都没解，快步走过来。她的手指有些冻僵，碰着国库券时，指尖还轻轻抖了一下。“这是……国库券？”她盯着纸面上的图案，眉头微微皱起。上辈子逃亡时，她隐约听人说过这东西能换钱，可具体怎么换，一点门道都没有。她抬头看向周晓玲，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修鞋的李大爷……真把这给你了？”
“嗯！”周晓玲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有些沙哑，“李大爷说，让我明天去帮他卖，赚的钱我们对半分！”她顿了顿，把到嘴边的“系统提示”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其实吧，我总觉得明天行情会特别好，这说不定就是我们的第一桶金！”
希望的火苗“噌”地一下就起来了，在冰冷的出租屋里烧得旺。吴萍萍盯着那两张轻飘飘的纸，眼前好像浮现出热腾腾的肉包子、孩子们身上厚实的棉衣，还有一间不漏风的屋子。她的眼眶慢慢发热，连视线都有点模糊。
两个孩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丫丫怯生生地挪过来，小手抓着吴萍萍的衣角，小声问：“妈妈，我们是不是有钱买肉吃了呀？”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戳在了鼓起来的希望气泡上。
周晓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吴萍萍也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嘴角的弧度慢慢垮了下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层冰冷的现实——光有国库券，好像还不够。
“晓玲，”吴萍萍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围裙边角，布料被捏得发皱，“这国库券……要卖出去，是不是得要本钱啊？”她虽然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可活了两辈子，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晓玲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要。”她声音有点哑，“李大爷只是让我帮忙操作，本金……要么我们先垫付，要么至少得证明我们有能力做，还有……一点点资本。”她想起昨天在交易所门口看到的场景，那些人手里都攥着厚厚的钞票，挥舞着喊价。身无分文的人，连靠近窗口的底气都没有。李大爷肯信她，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可真要动手，空手套白狼根本行不通。她们需要一点“敲门砖”，哪怕就几十块，至少能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屋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子降了下来，连灯泡的光都显得更暗了。墙上没有钟，可两人都觉得，那无声的倒计时压得人喘不过气——【71:05:33】，数字像刻在脑子里，每一秒都在减少。
“我们……还有多少钱？”周晓玲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侥幸。
吴萍萍没说话，转身走到床边。她弯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布是洗得发白的粗棉布，边角都磨出了毛边。她一层层打开，里面裹着的，是她们全部的家当。
周晓玲凑过去，看着吴萍萍把钱倒在床板上。床板是凉的，硬币落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八毛三分钱的纸币，还有几个一毛、五分的硬币，加起来没几个。两人蹲在床边，一枚一枚地数，连一分钱的硬币都没放过，数了三遍，结果都一样。
“一共……一块二毛五分。”吴萍萍报出数字时，声音低得像叹息。这点钱，别说当本金，就算交易所门口有“门票费”，都不够买张票进去看一眼行情的。
绝望像窗外的夜色，一点点漫进屋里，把刚刚燃起的希望全裹住了。明明机会就摆在眼前，可就因为这几块钱，像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沟。屋里静得可怕，只能听见窗外风“呜呜”地刮，还有两个孩子因为冷，偶尔发出的小声吸气声。
突然，吴萍萍站起身。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劲儿，转身走向屋角那个破旧的木箱子。箱子是捡来的，漆皮掉得差不多了，锁也坏了，只用一根绳子拴着。
周晓玲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她想开口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吴萍萍解开绳子，打开箱子。她伸手在最底层摸索着，指尖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才停下来。她把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物件，手帕是淡蓝色的，上面绣着小小的碎花，只是花色已经淡了。
她走回床边，坐在床沿上，慢慢打开手帕。里面包着的，是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围裙。这条围裙和她现在系着的不一样。身上的那条洗得发白，边缘磨破了，布料也薄得透光。而这条，颜色虽然也旧了，可布料明显厚实些，是以前那种粗棉线织的，摸起来很扎实。围裙的右下角，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朵淡蓝色的兰花，只是花瓣边缘的丝线有些脱落，露出里面的布底。
“这是我妈……留下的。”吴萍萍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朵兰花，动作温柔得像在摸一件稀世珍宝。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怀念的调子，“她走的时候，就给我留了这个。我一直没舍得用，藏在箱子最底下，到现在都没让它沾过一点灰。”她抬起头，看向周晓玲，眼睛里有过剧烈的挣扎，现在却只剩下平静：“晓玲，把它当了吧。这料子还行，绣花也还算精细，应该……应该能换几个钱。”
周晓玲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差点喘不过气。她看着那条围裙，又看向吴萍萍的眼睛——那里藏着对母亲的依恋，藏着无数个夜晚的念想，可现在，为了活下去，吴萍萍要把这最后一点念想也舍了。这哪里是一条围裙？这是吴萍萍和过去的联系，是她和母亲之间，最后一点能摸到的温暖啊。
“不行！”周晓玲猛地站起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一把按住吴萍萍拿着围裙的手，吴萍萍的手很凉，像刚摸过冰块，让她心尖一颤。“萍姐，这是妈留给你的念想！绝对不能当！”她的目光很亮，直直地看进吴萍萍盈满泪水的眼睛里：“我们是要活下去，是要活出个人样来！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如果连支撑我们的精神的东西都拿去换钱，那我们和那些只知道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们是要烧掉那些欺负人的玩意，不是烧掉我们自己心里的光！”
吴萍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一声掉在围裙上。泪水晕开，在蓝色的兰花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她何尝舍得？多少个寒冷的夜晚，她抱着这条围裙才能睡着，仿佛能闻到母亲身上的皂角味。
“可是……没有钱……我们连门槛都迈不过去……”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无力，巨大的绝望几乎要把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里的丫丫，突然小声开口了。她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一点不确定，却像一道微光，划破了屋里的沉闷。“妈妈……小姨……我们之前捡的瓶子……还在床底下……可以卖掉换钱吗？”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两个大人。她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难过，只知道她们需要钱，而那些瓶子，之前外婆说过，是能换钱的。
周晓玲猛地回过神，眼睛一下子亮了！对了！废品！她怎么把这个忘了！虽然那些瓶子、报纸卖不了多少钱，可这是她们现在唯一能靠自己双手换钱的办法，不用牺牲任何珍贵的东西！
“对！捡废品！”周晓玲松开吴萍萍的手，语气里重新有了斗志，“一块二毛五也是钱！我们能凑一点是一点！萍姐，我们把家里能卖钱的东西都找出来！丫丫，告诉小姨，瓶子都放在哪里了？”
丫丫被她的语气感染，小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指着床底下：“在床底下，我和妹妹一起捡的，装在一个袋子里了！”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把这个本就家徒四壁的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周晓玲蹲在床底下，把积灰的旧报纸都抱了出来，报纸受潮有点发皱，摸起来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霉味。吴萍萍则在柜子里翻找，找出几个空了的玻璃瓶，瓶身上的标签都没撕干净，还能看到“酱油”“醋”的字样。丫丫也没闲着，把她之前捡回来的塑料瓶都抱了过来，塑料瓶有点脏，她还特意用布擦了擦。
最后，所有能卖钱的东西都堆在屋子中央，像一小堆“财富”。旧报纸捆成一摞，玻璃瓶和塑料瓶放在旁边，还有一些用不到的破布头，是吴萍萍之前想给孩子做鞋底剩下的，现在也一并拿了出来。
周晓玲看着这堆东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说实话，这些东西就算全卖了，能换的钱恐怕也有限，距离她们需要的“敲门砖”，还差得远呢。吴萍萍也看出了这点，她整理着那些破布头，动作慢慢慢了下来，眼神有些飘忽，嘴里还小声喃喃着：“旧首饰……或许……”
周晓玲正在捆旧报纸，听见这话，立刻抬头：“萍姐，你说什么？旧首饰？”她看着吴萍萍的脸，发现她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不是看到希望的喜悦，反而像是碰到了什么不愿提起的往事，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
吴萍萍猛地回过神，赶紧低下头，手里的动作加快，像是在掩饰什么：“没……没什么。我是说，这些东西太零散了，怕是卖不了几个钱。”
周晓玲心里满是疑惑，可看吴萍萍不愿多谈，也不好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凑钱，其他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就在这时，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提示——【可借助他人资源完成首次资金积累】。是系统的声音，很轻，却听得很清楚。
他人资源？周晓玲皱起眉头。能借助谁的资源？隔壁的王阿姨？她平时对她们还算客气，可也只是点头之交，怎么好意思开口借钱？还是……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赵家”？吴萍萍偶尔提起过，可每次都很含糊，看样子也不想再和那边有牵扯。
她看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只有远处的路灯，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点微弱的光。屋里的那堆“战利品”还放在中央，寒酸得让人心酸，可这却是她们现在全部的希望。
明天，李大爷还在等着她。她们，真的能凑到足够的“敲门砖”吗？周晓玲的眉头紧紧锁着，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凑钱遇难题，旧围裙藏母女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