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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错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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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那我们还进不进内庭啊?”
付了茶钱,二人准备离开。茄子这一问可问到了重点。扶郎皱眉,一时也不知所措。若现在折回阁门再上楼,给那“招牌”看了面子实挂不住,可不进内庭这大老远的不是枉来了?
“不如,去附近的花楼瞧瞧?”
刚提议完,茄子马上抱头准备挨上一记重敲,可他估错了。
“也好。”扶郎摇扇远眺,从来只见别人光顾我,怎么着也得去光顾次别人。
一敲扇,打定主意,扶郎拉着茄子就往外走。
“那公子,这内庭……”
“离集会还有两天,哪怕没时间了?”
经过阁门时,见傻愣的“活招牌”还在,扶郎故意从他面前大摆而过,笑的招摇。于是见斯况,“活招牌”又掏出藏在怀中的那张薄纸,对着这远去人儿的背影一声长叹,不停嘀咕着“可惜啊可惜”。
花满楼虽是京师第一花楼,可却从未抢过他家花楼生意。毕竟一个花楼能容的下多少姑娘,而一个城又需要多少花姑娘?故花满楼的宗旨向来便是姑娘要最“美艳”的,东西要最“华贵”的,客人要最“大帽”的。不信去打听打听,进的了花满楼的,哪个不是鼓着腰包带着高帽的?
所以此刻,瞧着冷清十分的楼子前似挂非挂的悬着那朴素至极刻着“悯草楼”的牌匾,扶郎二人可实在提不起兴致进去参观一番。一阵风适时的吹过,灰尘四起,衬着这凄景,扶郎突然诗兴大起,子昂兄的那首词从未如此深刻的浮现在脑中: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怅然而涕下。
“要不,我们去别处吧,公子。”
叹口气,扶郎是没了去里头享乐的兴致,只是现下将值正午,若再行路,怕是熬不了这热毒。
“既然来了,还是进去休息下罢。”
显是无奈,扶郎迈开了脚步。尾随的不只茄子,还有那群小混。只是这次,见二人欲进这“悯草楼”,小混们大眼瞪小眼,又不再跟了。茄子瞧的清,小声嘀咕了句“怎么又不跟来了?”扶郎没心绪去理会,只摇了摇头,抬脚进了楼门。
最后不知是哪个小混忍不住冒了句“怎么扶郎公子也有这癖好的?”
一路进大厅,虽是冷清,但比外头的门面可堂皇不少。然扶郎却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头。具体不对头在哪,又说不上口。
“公子,怎么一个姑娘都没有?”
茄子怯怯的跟在扶郎身后,四周的氛围让人难受的紧。扶郎这才注意到四下怎都是男子,连阁楼上站的也是花花绿绿的公子哥。
终于见着一个女子,看似一副妈妈模样。
“哟,两位爷。”
她开口是甜,可乍看两来人方向,不禁又问了句“呃,是从前门进的?”
“不欢迎?”扶郎疑问,不从前门进难道从后门进啊。
“瞧你说的,咯咯,”妈妈掩嘴笑道,“爷你有本事,敢从前门进,我们哪有不招呼的道理?”
话闭,一招手,左右便冒出两个二八出头的粉装打扮的男孩。
“小啸,小琴。好好招呼这两位爷,可别怠慢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
茄子见状,护主心切,立刻挡在了扶郎眼前。莫说茄子,便是扶郎也不明所以。这花楼何时改成了男孩来招待客官的?
“哟,爷。怎么这么大脾气,是不是这两位娃不适合你们的口味?若是,妈妈再给你们换便是,包你满意的!”瞧着这两来人紧张的模样,陈妈妈只觉得好笑。
“这是花楼么?”
扶郎半天才恍过神,问了句。可话一脱口,便暗自叫悔。这里里外外怎看怎似个草楼,如今倒好,糊里糊涂问了个够俗的问题,想来准得出事了。
“花楼?悯草楼可是出了名的草楼,哪来的花楼??看来两位不像是享乐的主,是不是来找茬的?”
妈妈似也察觉到两人的反常,平日倒也有些人来扰场,可这次这么业余的倒是头回见。
“草楼该不是……男娼……公子……”
茄子愣的结巴,就期盼着扶郎能有些法子。逛花楼倒溜达到了男娼窑子来,今天算是什么晦气都让沾上了。扶郎一下也不知所措。
触触茄子后背,扶郎准备试试孙子兵法第三十六计,可还没等转身,四周已稀稀落落的走出几个镖头汉子,许是打手。
“妈妈这是什么意思?”
这境况,扶郎知道,是乱不得心的。
“哟,又开始说人话了是不?别给老娘来这套,今天不留点教训给你们,老娘面子还往哪里挂?”
看来平日来这儿生事的主倒不少,所谓杀鸡警猴,扶郎知道若再不出杀手锏,这次怕是真得挨上几下,替这位妈妈消消平时积的怨气了。
“妈妈莫气。在下主仆二人初来京城,只是看走了眼闯错了地方而已。这些银子就当是孝敬下妈妈您,我二人也不予多留,就此告辞。不知妈妈大人有大量可否通个方便,给个原谅呢?”
递过几锭银子,扶郎赔笑道,可背里已出了不少冷汗。
“原来真是大爷啊,”捧过这几锭银子,前刻还气势汹汹的陈妈妈硬是焉了七八度,挥挥手,那打手自是退下了。果然,天下的妈妈都是贪钱的种。见到钱后那变脸变的是相当的快啊。
既然人家放行,便得知趣点速速离开。二人都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没想才走出半步,身后一句吆喝已达到足让扶郎吐血而亡的威力。
“我就听谁的声音如此绕耳呢?这不是花满楼的扶郎公子么?平日里装着一副清高样的花满楼第五花原来和本大爷有同样的嗜好啊。哈哈哈哈。”
贱!单闻笑音,扶郎便知这人骨子里透着的那股贱劲。再顾头一瞟,十足电影中的那种汉奸加太监的模样,让人总忍不得上前抽他几个耳光。
“这位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就一招死不承认,你也拿我没办法。
扶郎挺着腰,不露半点恍惚。见状,方才还畏了下身的茄子也跟着站的挺直起来。
“是啊,无凭无据你可不能污了人家。听闻那扶郎是花满楼的名角,花妈妈哪会轻易放的他出来。”
虽表面这番话似为自己争口理,可扶郎怎听怎的不舒服,一切全因一个“污”字。
怎么,我扶郎平日做了什么不干净见不得人的事了?我扶郎惹着你这贵人了?污?我扶郎哪里污了你倒说说?
一眼瞪去,瞧着说话的正是尾随那“贱货”从二楼徐徐步出的一位公子。
打扮倒是人样,长的也似个相貌堂堂的主吧,可怎的就说不出人话呢?
扶郎认真审视一遍这人,暗自咒骂一番后,也算舒服了。算来今天走晦运,也就没想与他们计较。
于是就想这样平息了事,各走各的路便是。也没等茄子回过神,扶郎已迈出大步,朝楼外走去。可有些事偏偏就不顺他心,一个踉跄,扶郎差点扑到“贱货”怀中,却不知他何时到了自己的身后。
“公子。”
茄子冲上前,扶住了扶郎。双眼愤恨的瞪着“贱货”,看来他也甚恶这号人。
“黄公子,你可有所不知了。在下每月去花满楼不下十次,不过只想见上那传说中的扶郎花一面,可惜次次都给花妈妈推托了,甚是不甘。”虽说着不甘,可扶郎分明看到他眼里正闪着愉悦的亮光。
“那便是没见上了,你又怎能说我家公子是……是那扶郎?”
茄子力辨,声音大却透着空。
“对,我是认不得那扶郎,虽每每隔着竹帘看上那身影数个时辰,也想不出他什么模样。可,我认得你,扶郎身边的贴身小厮啊。哈哈哈哈——”
他笑的招摇,一嘴淡黄的牙齿虽不算恶心,可入了眼却极不舒服。
楼上的那位黄公子仿佛恍然大悟,敲扇称是,可扶郎保证他从开始便没怀疑过这“贱货”的话。唱个双簧?功夫一般而已。
茄子听罢那话,早是气的双颊通红。平日里扶郎是没如何露脸,可他这贴身小厮确经常在外奔着的,给人瞧得记得也不足为奇。
就算是晦气到家便是,认了又如何?
扶郎一展扇,理直气壮模样,一句“在下便是扶郎,那又如何?”没让那“贱货”跌破眼镜,倒先引得身后那妈妈倒抽了口气。
“哟,我的妈呀,你真的是扶郎公子啊?”
还是妈妈的影响力大,话闭,二楼上骤围上了一圈的人,其间自是有些指指点点的,什么“原来他也有这癖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话当然也少不了。那说话的模样不耻的语调仿佛他们都是些纯的透晶的种了。
花满楼怎么了?本公子卖艺又不卖身,搬到现代去没准还能混个“艺人”的名号,一堆fans围着我绕呢。况且,我是没动你们一根寒毛吧,也算清白罢。
俗话说的好:行的端,便坐的直。
扶郎噘嘴,一副“司马光砸缸”砸了又怎样的表情,让着他们,爱说啥便说去得了。
一句“走”,简短,然十足表达了扶郎的不屑。二人刚想迈步,却见又有人挡在了前头,今次不是那贱货,倒是这位黄公子。
扶郎显是不耐烦了,不理眼前人,顾头直接询问这楼里的妈妈去,“妈妈,你是允我们走还是不允?”
“既然是扶郎公子,自是允得。”
妈妈一堆伪笑后,便一溜烟上楼,没了影。花满楼,黄公子,既然两个都是惹不得的主,还是早溜早为妙。
“妈妈允我们走了,你还不让道?”
见妈妈同意,茄子大胆装腔叫嚣。可他,依旧半点没有让道的意思。
扶郎拦下还想继续的茄子,幽幽道,
“这位公子要如何,才肯放扶郎过去?”
刚才陈妈妈的声色,当然逃不过扶郎的眼。眼前的这位黄公子,看来背景是比的上花满楼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扶郎向来主张和平,只要要求不过分,便许了他便是。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大吼几声,让外面的小混救了他们,而后老老实实的回花满楼罢了。
“其实在下并非故意刁难,只是我这位朋友月月去花满楼不下十次,只为见上公子你一面,如今我们倒有缘碰上,若这样一走了之,在下怎也觉得也不够意思。”
他窃笑,句句说得体面。扶郎倒也听得进,便顺意接他话问了句,
“那公子的意思?”
“扶郎公子琴艺了得,京师方园十里是无人不知。在下的意思,再明白也再简单不过,旦求扶郎公子今日能为我这位友人奏上一曲,以解解他的贪瘾罢了。”
“好。”
扶郎答的干脆。
下一刻,人已坐定好位子,只等着摆上乐器。
“公子……”
茄子轻呼,显得不甘。可见主子都已坐上了位子,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便只能与平日一样,伴在扶郎身旁,默不作语,与大家一齐期待着那天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