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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前些天童莲音回去了,家里一下子冷清起来,江蔓藤昨晚久违地做了噩梦,就连白天工作时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算了算日子,距离这周末仅剩下一天。
      江蔓藤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回客厅的路上给童莲音去了个电话。
      等了许久,电话才通,接电话的却不是童莲音,而是个陌生的女人:“喂?谁啊?”声音散漫,里头沁了些许醉意。
      江蔓藤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你让童莲音接电话。”
      “音音有人找你......”电话里的声音渐渐离远了,后面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似乎有人在笑,过了一会儿女人的声音又贴到听筒前:“音音喝醉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找她吧。”
      “你是......”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蔓藤望着熄灭的屏幕呆坐在沙发上,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才拨通了童莲音助理的号码。
      “喂,小水。是我,江蔓藤。嗯,我问你一点事......”江蔓藤平静地叙说着,“好的好的,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嗯嗯,挂了。”
      江蔓藤把手机随意地扔到了一旁,一声叹息,把自己埋到了沙发里,心间像堵了块石头,闷。
      八年。或许真的相处了太久。
      她腻了。
      她累了。
      江蔓藤爬起来去倒了一杯水,看着透明杯壁上热气蒸腾出来的雾面,没喝,转身回了卧室,躺在床铺的边缘,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这一晚她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咙,无法呼吸,无论如何努力也挣脱不开。
      童莲音坐在两人对面的高背椅上冷眼旁观。

      一些乱七八糟的意象,封闭的车厢,盛满液体的玻璃容器,笼罩着雾气的湖面,熄灭的半只香烟,冰冷的视线,窒息感......
      江蔓藤从噩梦惊醒,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这是哪儿?惊魂未定下的思绪显得尤为混乱。
      她看着阴暗的地下室陷入了疑惑,难道她还处在梦中。
      “你醒了?”
      江蔓藤循声看去,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斜对面:“莲音?”她看上去怎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童莲音愣愣神,暗淡的双眸仿佛被点上了高光,变得生动起来。她激动地起身,快步走过去把人从冰冷的台面上捞了起来。
      童莲音轻晃着短发女人的双肩:“江蔓藤!你是江蔓藤对吧?”
      “怎么了?你好奇怪啊,我当然是我了。认不出吗?”
      江蔓藤感到莫名其妙。
      童莲音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面前的女人,声音里带着压抑地颤抖:“我、我好想你。”
      眼泪顺着眼眶缓缓滑落,经过脸部边缘不太明显的痣,滴落在蝴蝶骨上。
      江蔓藤后背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童莲音不是这样的吧?吵架了难过了委屈至极了会放声大哭,眼泪会肆无忌惮地流,但并不会很多,绝没有现在这样多。
      “想我?你在说什么傻话,你都好多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我都以为你厌倦了。而且再有一天就能见面了,你就这么忍不住嘛?”江蔓藤轻轻拍着她的背,夹带着轻柔的抚摸,语气渐渐染上了笑意:“好了,别哭了,体内的水分都要被你哭干了。”
      怎么睡一觉起来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她睡迷糊了?难道小水和她讲了?所以才一大早就跑来找她悔过来了?她想到昨晚心脏还有点钝钝的痛,现在又要安慰这人,她都没找她算账,这人是她的报应吗。怀里的人无声地哭得噎到了,哭得这么厉害,有这么怕吗?怕失去她?她又笑。
      “我身上好臭,你不怕臭的吗?”江蔓藤仔细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好难闻,一开始她还觉得只是地下室自带的臭味,后面这人抱上自己,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她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也是臭的,之前没闻到或许是嗅觉疲劳了,她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童莲音抱着江蔓藤,摇摇头,不松手也不说话,她现在有些哭累了,后知后觉的羞耻漫上了脸颊,在她本该成熟端庄的脸上透了点薄红。
      江蔓藤轻轻拉开身上的人,捧住了她的脸,用拇指拭去了泪水。
      江蔓藤静静地看着她,发现不是错觉,童莲音大了好多,成熟了好多,或者该用更贴切的说法老了很多,这张脸和记忆中那张青涩活力水润的脸比起来似乎丢失了很多细节,又似乎被岁月添上了很多细节,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并没有让她变丑。
      江蔓藤笑了,原来童莲音更老一些时候的样子是这样的,以前她居然有些想象不出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突然意识到捧着童莲音脸庞的这双手并不是自己的。
      她怎么了?
      又是梦吗?
      好害怕。
      她好害怕。
      她好害怕童莲音会离开她。
      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你怎么了?你哭什么?”童莲音的话语慌乱了起来,她自己还没缓过来,说话还带着哭腔、鼻音。她不知道江蔓藤突然之间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
      “我不能哭吗?”江蔓藤的情绪似乎崩溃了,大哭,上气不接下气的。
      “能。”童莲音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她又是搂,又是拍背,又是抚摸,总之把江蔓藤对她做的那一套安慰流程都反向用了回去。
      没用。
      江蔓藤哭晕了过去。
      童莲音见状赶紧把人抱出了地下室,把人带去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管那一身的脏污直接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童莲音火急火燎给她的助理打电话,让她赶紧把她的家庭医生送过来,越快越好。
      “怎么?”吕渊走到了门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没进来,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情绪失控,晕过去了。”童莲音的语气非常不好,还带着些暴躁。
      “或许是阴气吸得太多了。”吕渊翻着书页,淡淡的道。
      “你现在别给我扯你那神神叨叨的一套。我没心思听。”童莲音捏着眉心坐到了床边。
      “你摸摸她额头,也可能是地下室太潮太冷,她发烧了。”吕渊情绪没什么起伏,合上书,撂下一句,“有时候,关心则乱。她看着并没有大碍。且宽心,姑姑。”便走了。
      童莲音闻言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一片滚烫,确实发烧了。她拉过被子给人盖上,然后捋了捋那人有些凌乱的刘海。
      长久的注视中,童莲音的眼神变得冰冷。
      终究是不一样的脸,完全找不到任何相似之处。
      不过那又如何呢。
      只要江蔓藤依旧是江蔓藤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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