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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神庙与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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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唯有寥寥几人没戴这面具。
苏卯将纪仲游拽到身前，附耳到：“跟着剁椒鱼头去一层太冒险了，我们得去趟养殖场，伺机冒充专业歌手。”
纪仲游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苏卯有些担心，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贾斯汀睁开眼，发现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一头雾水地问道：“唔……主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如今的它已经失去了“审判之眼”的身份，潮起潮落时水里的垃圾轻而易举就能戳破它的身体，所以只能一直闭着眼，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睁开，但碍于许上卿的存在只能保持缄默，这才有机会开了口。
苏卯拍了拍它的头：“这里是神庙二层，一会儿我们要去趟养殖场，你记得要安静一点。”
贾斯汀享受地眯起眼：“好的，主人，贾斯汀会很乖的。”
苏卯和纪仲游绕了一大圈终于抵达了养殖场内，幸好不是所有人都去赶热闹了，还有很多都在留在原地轻声吟唱，远远就能听到他们的歌声。
养殖场内的蜃要比养殖池内的大上数倍不止，也不必养在海水里，下面竟是荒漠中的沙。
然而，它们个头虽不及石蜃那么大，却也有大半人高，看起来已然成熟，似乎无需再吸收那些肥料，死亡数量也远不及养殖池内的蜃苗们。
难怪这些日薪150钱的打工人们没急着去找市场管理员。
纪仲游道：“如此看来，蜃一旦长到一定地步后，所需要的营养物质就会从肥料转变为歌声，可是歌声能做什么呢？”
苏卯一脸若有所思。
场内歌手正在专心合唱一首曲子，他们各自拥有自己的声部与段落，声音又巧妙地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看起来既专心又专业，也没有想去养殖池哪里凑热闹的。不少人都闭着眼睛，显然对这曲谱和自己负责的部分已了然于心。
两人从场地边缘绕过，深入场内查探，很快发现越是位于里侧的歌手似乎经验越差、开口频率越低、站位更加分散，这样的排布倒是趁了两人的心意。
一路小心，苏卯和纪仲游终于慢慢摸到了内部场地的最边缘，这里的空间更加空旷，每人负责的区块之间隔得更开，歌手之间几乎难以见到彼此，只能隐隐听到远处美妙优雅的歌声。
苏卯明确了目标，掏出手中菜刀反手调转至刀背，随后就是一砍，那人歌声被这一击瞬间走了样，那声不大不小的呜咽被苏卯一手捂了回去。
纪仲游眼疾手快，协助苏卯抱住了即将倒地的这人，仔细检查后确定了对方已然晕倒，两人携手开始剥下这人的外袍和斗笠。
那黄鸟一会儿就要来神庙二层，若三人意外撞见……苏卯身上穿的明黄底云纹的外袍可不算常见，这一照面，两人身份必定暴露。
苏卯解开自己的外袍系带，却见纪仲游丝毫没有转头避嫌的意思，他面无表情掏出触须傩面，手腕翻转，倒着给他戴上，开始更换衣物。
纪仲游见苏卯朝自己走来，紧接着两眼一黑被傩面糊了一脸，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讪讪地转过了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方空旷的场地里反复回荡，所幸声音并不算大。
纪仲游耳朵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苏卯很快穿好衣物，此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询问声：“斗笠人？怎么回事？你的歌声怎么停了？我这边的蜃气都……”
纪仲游快速将已经昏迷的那人拖到一个较大的蜃后，苏卯则快速戴好斗笠，捂着喉咙佯装呛咳不止。
“咳咳……我，咳咳……”
那人倒是好心，看到他这样气消了不少，还上来帮他顺气：“你……你怎么样了，是哪里不舒服？领队那里有胖大海，我帮你要一点？”
苏卯摇摇头，还是在拼命咳嗽。
一声闷响传来。
纪仲游在那人背后拿着红宝石手杖轻巧一击，又及时接住了昏迷的人。
借此，纪仲游也快速更换了衣物和面具——谁知道那黄鸟能不能认出中衣上的暗纹，稳妥起见不如一并换了。又把两个晕倒的人捆到一起，捂住了嘴，想了想，干脆把触须傩面放在两人旁侧。
刚忙完，苏卯忽然拉住他的袖口，朝沙海中蜃聚集的方向指去。
纪仲游转身一看。
那些庞大的蜃忽然开了口，两片壳如蝴蝶振翅缓缓打开，露出鲜嫩完整的贝肉来，内部粉紫色的气体不断溢出，又散在空气里。
苏卯和纪仲游不知道这气体的作用，只能飞快地掩住口鼻。
无独有偶，面前一个个蜃们仿佛排了队一般陆续张开了壳，粉紫色的气体纷纷逸出，颜色过于浓郁，两人甚至能看到它蔓延而出的轨迹。
歌声忽然渐渐变轻，甚至夹杂着一些嘈杂声。
“怎么回事？”
“蜃开壳了？”
“蜃气……蜃气怎么跑出来了！管理员不是说这东西如果封存失败，工钱要减半？”
“怎么办……怎么办……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和声少了，蜃气逸出了……”
“快去找市场管理员！”
……
养殖场内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往外跑。
气体四处蔓延，周围充斥着它们危险的叫喊声，苏卯拉起纪仲游就要冲出去。
贾斯汀忽然开了口：“奇了怪了……这就是蜃气啊，最多只会致幻，怎么会有危险呢？”
两人一愣，止住了逃跑动作。
说封存失败的蜃气有危险，这多半是市场管理员为了让歌手们及时报告异常所做的措施。
两人回头一看，却发现较早开壳的蜃们很快吐光了那些吊诡气体，目前已然吐无可吐，却还是张着壳，不停颤抖。
纪仲游和苏卯不禁有些看呆了，这也让他们看到了更加神奇的景象——
这些蜃们竟然如同石蜃一样，开始喷吐金光与雾气。
纪仲游放下掩住口鼻的手，道：“看来它们的成长轨迹，是从蜃苗到这里，被灌注蜃气后才能成为完整的石蜃。”
“从营造幻境到供给营养，这就是蜃完整的一生。”
苏卯点点头：“我们打断了歌声，蜃气难以封在蚌中，这才不断逸出……可金光呢？？”
“养殖池里的蜃苗还算正常……”纪仲游仔细推敲，“这么看来，半成熟的蜃里就会有金光出现……等等，我们在神庙二层终于也见过刺眼的光……是只有这里有吗？”
苏卯摇摇头：“神庙一层也有。”
这么说来……两人对视一眼。
苏卯道：“光柱大概率贯穿了三层，你是说……这神庙，就是一颗庞大的蜃，它一直张着壳，将所有子孙和信徒养在自己口中？”
纪仲游补充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别忘了，还有一个问题……”
那吐出金光的蜃很快力竭，贝肉翻滚几下竟然吐出一股清澈的水来。
苏卯伸手一探，贾斯汀在右手尾戒上眨了眨，主人没叫它，它还是保持安静吧。
那水质地清澈冷冽，竟不似石蜃中的粘液，接触过后那苍白的手指也没变成触须，苏卯回头看向纪仲游：“是淡水。”
纪仲游道：“如此，便说得通了，我一直怀疑这里有两条水系，海水淡水泾渭分明，否则无论是卖货郎还是那豹猫，都很难在这里存活。”
苏卯道：“你认为，神庙在供养他们吗？”
纪仲游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和那石蜃设置的圈套，是一个逻辑。”
苏卯倒吸一口冷气。
蜃有三种形态：蜃苗、成年蜃以及完整形态的石蜃。
从蜃苗到成年蜃，需要养殖场内的歌手们通过吟唱为其封住蜃气。待到时机成熟之际，蜃壳张开放出气体，一是让它们维持住海市形态，二是显化出卖货郎们期望的神迹，吸引他们继续停留在海市。
石蜃则接受供奉，并捕捉那些不敬神者，将他们炼化成为肥料，为蜃苗们提供营养，至此一个简单的闭环就完成了。
若这神庙就是一颗巨蜃，那琵琶圣女、豹猫以及那市场管理员就是神庙饲养的伥鬼，他们偶尔在荒漠里捡走那些怀揣希望的求助者，每月初一在海市内显化神迹，为这神庙提供更多的养料来养这无数蜃们。
神庙则在这荒漠之中，为海市中人提供赖以生存的淡水，建造起一个沙漠绿洲。成为神龙，完成这个神话。
此外，活物必然要进行代谢，这神庙使用海水冲刷自己体内的杂物，再将死物尽数堆积到杂物处理场，着人清理。恰巧苏卯在蚌内献祭弄死了石蜃，淡水大量溢出，造成了场内潮汐失衡，时间不定。所以苏卯和纪仲游遇到的初次涨潮来的并非海水而是淡水，淡水被完全代谢后，第二次才又变成了海水。
苏卯捋顺了逻辑：“可这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猜测，神庙的本体是什么都好，我们目的是确定彼得·儒勒身上矛的作用。”
纪仲游看着那蜃吐出淡水后张着壳，宛如死了一般：“快了，带着矛的异种应该就在附近。”
苏卯看着纪仲游上前戳了戳那蜃的贝肉，那东西却一动不动：“看来这蜃真的是一次性的。”
纪仲游嗯了一声：“难怪一直需要费心养殖，甚至找人专门编撰了养殖指南，倒是麻烦。”
沉默半晌，纪仲游将话题扯回：“其实……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按照那贩卖洞庭湖货郎的说法，彼得·儒勒身上的矛为什么在这里会随处可见？还有神庙三层的巨蛇会盘踞在另一根矛上？我总觉得……”
“你是说，红珊瑚号上的矛……其实是个圈套？”苏卯接过话头，“的确有这种可能。”
“看来我们必须要到神庙三层去一趟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