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地心！》钝钩

4、第三章

　　我抱着一大摞文件，走到十五楼走廊尽头，敲了敲门，那是副董事长林曲贺的办公室。
　　三天前，也就是递交辞职信后的第二天，我在吉存的安排下顺利进入大林企业，在人力资源部谋了个人事主管的差事。人力资源部恰好在副董事长兼人力总监林曲贺的指挥下工作，看来吉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在这个地表的社会中，他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呢？
　　“请进。”声音平静得像波澜不兴的湖面。
　　我推门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林总监，这是您要的公司核心员工所有档案资料的影印本。”
　　“好。”他停下敲打键盘的手，头也不抬，接过资料，认真看起来。
　　他没有让我走，也没有让我留，我只好原地站着，顺便观察他办公室的格局。
　　他的办公室很简单。一个四层的大书架，占据了两面墙，三把客椅，一把自己坐的老板椅，没有茶几，一张整洁的办公桌，上面侧摆着三个装满各种纸和整理夹的书立、一个电话、一个台灯。他一身灰色西服，白衬衫，没打领带，短头发，黑边眼镜，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早就和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们打听过，这是个多元化的家族企业，固定及流动资产不止几百亿人民币，董事长林曲悦是林曲贺的姐姐，据说林曲悦已经怀孕，马上就要把大权交到这个弟弟的手里，所以公司里的很多人早就开始巴结他，但这个公司还存在着另一股力量，林曲悦的丈夫陈曦煜，他掌握着公司的技术生产命脉，并为这家企业的生存立下赫赫战功。
　　“你把这几个人的资料整理一下，再从薪酬主管那里调出这些人三年内的薪酬数额，今天下班前交给我。”他把几册资料推给我。
　　“是，林总，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他微微点头，我拿起资料转身要走。
　　“等等——”他忽然开口。
　　难道是我要偷他玉石钥匙的事情，被他察觉了？我的冷汗从脊背流下。
　　“以后不要说‘是’，要说‘好的’。这里又不是军队。”他笑着说。
　　刚才严肃的气氛一下子不见了，我也看到了他的脸，他并不是个英俊的男人，但是看上去很值得信赖。
　　“是……哦，不，好的……”我有些无措，尴尬地一笑，走出办公室，关上门见左右无人，才长出口气。回想一下，玉石钥匙到底会在哪里？书架，办公桌，还是我不曾察觉的地方？
　　我唯一确定的就是我的任务期限还有二十五天，但是连目标的位置都没有下落。

　　迎面走来董事长的女秘书，我还没有打听过她的名字和情况。我和她礼貌地相视一笑而过——一点不了解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擦肩而过的瞬间，突然，她绊了一下，下意识地向我抓来，把我撞在墙上，资料撒了一地。
　　“啊，对不起。”她站稳后，收起抓在我胸口的小手，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蹲下去拾我的资料。她的耳朵红得很严重。看起来，她应该没有受伤。
　　“没什么的。”我收敛心神，去拾离她远些的纸张。
　　她站起，撩拨一下长发，掖到耳后，笑道：“真是对不起，我的鞋跟好像有些问题，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被美女撞上是我的荣幸。回头见。”我一路暗笑，回到办公室，心想：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得到玉石钥匙的一些信息。

　　午饭前，薪酬主管把名单内人员三年内的薪酬数额列印出来，交给我。我向她询问董事长的女秘书。她用那张似乎万年不变的冷脸面向我，以一种类似忠告似的语气：“别打她的主意，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在了一起。
　　不过，吃午饭的时候，我倒是打听到这个叫做韩敏雪的女秘书似乎与林曲贺有些暧昧关系。
　　下午，我把林曲贺要的资料送到他的办公室，他笑着说：“李欣白，董事长和我都对你这几天的工作很满意，办事够干练。”
　　我怎么算都已经六十七岁，用地表上的话来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当然干练了。我暗自解释。
　　“多谢领导谬赞。”出于礼貌，我还是适时地表达了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不过，”他顿了顿，“你的能力太出色，刚来到这个公司还是不要锋芒太露的好啊，”见我疑惑地看他，他继续道：“陈曦煜，你知道的吧，技术总监，我的姐夫，这个人是技术过硬不假，可是在管理上是一窍不通，一直认为管理就是服务，一切管理都要服从技术和生产，这种落后的观点在他脑子里，你要是过于能干，免不了要受他的打压。”
　　听他的口气，无非是要拉拢刚刚进入公司的我，我并不想在这种战斗中充当炮灰，但倘若不能趁此机会接近他，盗取钥匙的任务恐怕还要拖上更久。我诚恳地说：“请林总监指点我一下。”
　　他哈哈一笑：“你还有很大的潜力啊，哦，对了，再过二三天，董事长就要回家待产，这几天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呀。”
　　——你还是比较上道的。我和陈曦煜的董事长名位之争马上就要见分晓，你是否已经选好边站了呢？
　　“我不需要考虑，林总监，您分配的工作，我一定认真细致地去完成。”
　　“很好，很好，”他眯着眼睛点头，“最近我姐夫所属的部门要来几个指导数控技术的日本工程师，他那里缺少语言方面的人才。你的日语，我在面试你的时候就领教过了，很厉害，不如你先去他那里实习一下。”
　　“好的，但是……”我来是为了玉石钥匙，到他那里实习，岂不是离目标越来越远？
　　他好像看到了我顾虑的神情，道：“不用担心，人事主管，或者人力资源部门负责人，你的能力都是可以胜任的。借调的这几天，你可别忘了每天下班前来我办公室汇报一下当天的‘工作’哦。”
　　虽然他误会了我顾虑的事情，不过结果是好的，每天都可以和他接近，就会尽快知道钥匙的收藏位置，否则贸然行事智慧前功尽弃。我满意地笑着：“您放心，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向您汇报。”

　　第二天，我到陈曦煜办公室报到。
　　他很胖，就像十来个轮胎摞到一起。天气不太热，但他满头大汗地扇着扇子。
　　“陈总监，我是李欣白，行政系统派来——”未等我说完，他以极快的速度站起来：“走吧，小李，咱们直接去车间等那些小日本。”
　　小李？怎么听都像回到了抗战时期。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胖总监已经走出了门口，我必须要紧紧跟上，否则我怎么拿到进入林曲贺办公室的“通行证”。

　　“今天，我姐夫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林曲贺弹弹烟灰，直视着我。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平常的技术性问题，但有一件小事我很好奇。”我忍不住问。
　　“什么事？”他漫不经心地说。
　　“陈总监是不是最近受过伤？”
　　“受伤？”这两个字已经明显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右侧小臂衣袖里似乎有包扎的痕迹，我可以看到里面几根白纱布的线头。”
　　皱眉，思考。他对我摆摆手，意思大概是“我要考虑，你出去。”
　　我微微欠身，离开，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看来今天我似乎一点收获都没有。还有二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