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地心！》钝钩

5、第四章

　　接下来的一连六天里，我没有从陈曦煜那里获得任何林曲贺认为有价值的信息，他开始对我每天的工作汇报有些不耐烦，不过我对他办公室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熟记于心。在此期间，我又和吉存接触了一次，他告诉我钥匙就在书架上并催促我尽快动手，可偏偏这几天林曲贺每日加班必到凌晨，早中晚餐一律在办公室用，甚至还在办公室的套间搭了个简易床。明明他的工作强度不会使他加班到如此程度，难道他在小心着什么事情，或者已经对我产生了怀疑？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所说的话，连“钥匙”二字都没有提过，应该在言行上没有纰漏。而吉存因为那把钥匙，也必然不会出卖我。忽然我想起，他开始加班的日子恰好是我向他汇报工作的第一天。莫非，和那个受伤的胖子有关？
　　第七天，令我很意外的是，林曲贺竟然准时下班了。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于是我假装加班直到凌晨两点。我特意抱着一大堆需要签批的管理文件，来到林曲贺办公室门前，装作整理资料，用身体挡住走廊里的监视器，拿出早已备好的工具，撬开门锁，而后敲敲门，顺利进入办公室。
　　我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样，如果有人进来，我就可以解释为是我要拿资料给总监签字，门没有关，我自然就推门而入。
　　锁上门，打开灯，带上薄薄的胶质手套，我首先从书架的底层找起。当我找到第四层时，发现一本工具书的重量略显轻些，翻开书，内页中间被掏出个见方的纸窟窿，一块钥匙形的玉石赫然就在其中。
　　这把玉石钥匙，约有一寸宽、二寸长，通体墨黑，色泽均匀，钥匙柄上正反各有七孔，孔内没有任何镶嵌物。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我狂喜，取出钥匙，一股沁人的寒气霎时间冲入我体内，使我手臂瞬间麻木，迫不得已，我扔回钥匙。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似乎响了几下，我赶紧把装着钥匙的书放回原位，但是方才触碰钥匙的左臂仍然麻木，如果进来的人是林曲贺，那么他一定看得出来我在打这钥匙的注意。
　　室内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连那个办公桌下也是实心的，我一咬牙，跨出窗户，一手扒着窗台，另一只麻木的手勉强抓住排水管，整个身子都紧贴墙壁，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我知道这个姿势以我的现状连十五分钟都支持不了，可也只能凭天由命啦。
　　门又响了几下，进来的竟是那个受伤的胖子，陈曦煜。他抹了一把汗，直奔书架，拿下那本藏着钥匙的书，戴上一双似乎是鹿皮的手套，麻利地取出钥匙。他用眼睛贪婪地盯着钥匙，嘴角微微抽动几下，不觉笑出声来。
　　糟糕，钥匙被他拿到，我应该立即去夺回来，还是从长计议？
　　正在我权衡利弊的一瞬间，办公室的门再一次开启。
　　林曲贺抱着胳膊走进来，脸上笑开了花，像欣赏马戏团表演一样看着胖子，“姐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来了也不叫我给您沏个茶、端个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怠慢了姐夫呢！”
　　陈曦煜的汗像小雨似的阴湿了胸前的衬衫，“这个，这个……千万，千万别告诉你姐，我……我……”他似乎已哭出来，“我这也是不得已，我买的股票已经赔得我……已经……”
　　林曲贺叹了口气，“姐夫，你早说多好呀，需要钱的话，我也不是不借你，干什么要拿走我的玉石钥匙呢？上次，你受伤是不是也因为这把钥匙？你只知道它珍贵，却不知道其实它的寒气是可以伤人的。算了，直说吧，你需要多少？”
　　陈曦煜犹豫一下，伸出三个手指，“三千万。”
　　“三千万？”林曲贺似乎吃了一惊，皱起眉思考了几秒。
　　正是这几秒，我的角度看得清楚，陈曦煜眼睛里精光一闪。不好，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抄起办公桌上的花瓶向林曲贺砸去。
　　林曲贺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开，花瓶碎，鲜血溅，两人扭打在一起。林曲贺年轻力壮、但已失先机受伤，陈曦煜看似笨拙、可灵活轻巧，竟打得不分伯仲。
　　我的手慢慢恢复了知觉，心里也有了计较，不如趁他们河蚌相争，我来个渔翁得利，于是。悄悄爬上窗台，伺机进入。
　　只见陈曦煜一拳头打向林曲贺，林曲贺闪开，趁机去敲出拳的手腕。陈曦煜中招，拳头被打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我飞来——玉石钥匙，我不顾一切伸手去接，要是它摔坏了，我恐怕就难回故里了。
　　可是，我忘了一点，也是致命的一点——它的寒气。
　　当我把它抓在手里，它的寒意比上一次袭来得更加猛烈，我仿佛置身冰窟之中，全身都已不能控制，一个倒栽葱掉下窗台。我试图抓住点什么，可是这身体半点都无法动弹，像个麻袋似的从十五楼摔下去。
　　老天啊，教圣啊，难道我就这么把这条小命交出去吗？泉，对不起！可可，对不起！韩响，对不起！朱莉，……
　　短短的可能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才发现我的人生中有着那么多的遗憾。可是，我已什么都不能再想了，我只能看到离我越来越远的天空，听到自己落到地上那“砰”的一声，听到身体各处骨头碎裂的声音，也听到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
　　我想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发不出声音。
　　我渐渐已无法感知周围的情况，只觉得自己的血液湿透了衣服，好烫啊，它现在和地表人的血液一样都是红色的，不再是地心人的绿色。可惜，我没有看到粘着我血液的玉石钥匙，好像因为吸收了我的体温而不再寒冷，泛着不易察觉的淡紫色微茫。
　　我心里最后飘渺的念头，居然不是那把玉石钥匙，而是在猜自己的尸体是像地心人一样化成水，还是像地表人一样可以持续一段时间而不腐烂……
　　我仿佛陷入一个黑洞，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浮在这个空间里。
　　这就是死亡吗？
　　这时，一团无法分辨颜色的光芒向我移来，我尽力去躲开，可是它一下子把我吞没，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席卷而来。我彻底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