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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波折 ...

  •   乌练让他第二天告假休养,凌风也落得清闲。
      颜儿来看他,神色并无异常,但说话小心翼翼地:“凌风哥……凌风公子?你喝点粥吧,好好养伤。”
      “你还是叫凌风哥吧。”
      颜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他凑过来拉起凌风的手,心疼地说道:“凌风哥,你养好伤,还是和我一起偶尔出出操,练练身体吧,你这么弱,可不行啊。”
      “你?!兵营的大伙都知道了?”凌风不知道自己期盼什么。
      没想到颜儿大咧咧一笑:“都知道了,大家都炸开锅了。你也太瘦弱了。都尉现在让大伙去抓人了。对了,你也知道谢小子和李狗子口不遮拦,他们说了什么,你就别当回事,哈~”
      “哼,都知道了,也好。只有我的事吗?其他人,没有发生什么吧?”
      “其他人,谁?不就你自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吗?”颜儿的尴尬的表情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凌风忍住,不再理他。

      过了两天闭门不出的日子,凌风觉得自己可以欺骗别人,但骗不过自己,他仍在在意别热的眼光,他每日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都在提醒自己,他没有想象的那么洒脱。
      一早,凌风就听到一个脚步一深一浅的传来。这脚步声是陈伯的。他来,难道是为丫头讨公道?难道是丫头听到自己当时说的,知道了自己有意将她推出去受难?不过,的确,自己当时是失了心,竟然完全不顾其他人的安危。
      “小风啊,你睡了吗?”门口的声音,温润随和,不似有愠气。
      凌风深呼了口气:“陈伯,你进来吧。”
      陈伯乐呵呵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沉甸甸的样子,一手放在桌子上。开始四处打量这件房子。
      “哎,早听说你住的地方简单,听丫头说你没钱,看来真的是。”
      “咳咳,陈伯,你来找我干什么?”
      “丫头前两天要我借钱给她,说要帮你,结果我不愿意,她就不理我。这两天回去也都赌气,不理我。喏,前天更夸张,还给我搞晚归,半夜她才回来。哎,女大不中留啊。”
      “她这两天有和你说什么?”
      “她这两天老是和都尉神神秘秘说什么,不理我……看来脾气还没有过呢。”
      “她什么都没说?”
      “哎,她说,你是好人,还说你需要钱~”
      “她就只是说的这些?我没有这个意思。陈伯,你别多想。哎,都尉去找过她了?也好,陪她说说话,放心些。”
      “我今天已经把银子都带来了。我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的确有些棺材本。今天也就想听个实在话。我就想问,你对丫头,怎么想的?”
      “啊~陈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这样说吧,丫头其实并不是我亲孙女。当年打仗,她父亲和我是战友,死在战场上,战后很长一段时间,笛王村附近没有吃的,大家都要饿死了,于是她妈也跑了。她那么小一个女娃娃,照顾不了自己,我正好家人也都死了,就收养了她。这些年,她就是我亲孙女了。孩子想要什么,我这做爷爷的不能给呢?但是,当时我听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后,每次听说她要帮你,我就担心她被骗。可后来,你来了泽生馆,我又觉得你不错......你是不是觉得我啰嗦,呵呵。以前年轻打仗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还嫌别人婆婆妈妈;但现在,我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求她开心。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如果打算让她跟着你,你能好好对她,我这棺材本就归你。我全给你!只要,只要你好好对待丫头……”
      陈伯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凌风的手,像是力有千钧,枯瘦却强大;同时,凌风还能感到陈伯眼中殷殷的盼望。
      自己不是想要逃离吗?现在发生这事,不知道众人会变本加厉到什么程度;上次试探乌练,他也没有放自己走的样子。现在有了这笔钱逃走,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北国没有,就去南国,不好吗?脑子中一个声音疯狂叫嚣,心脏跳动的像是要从胸中逃出一样。等待,把命运交给别人,还不如自己抓在手里。
      接过钱来时,凌风感到自己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咳咳,凌风哥,我送饭来了,呵呵呵。”一个刻意却尴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是颜儿。
      “你听到了?”
      “哎,其实没什么,虽然你遇到山贼,老打不过他们,但你还真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呢。哥,教教我呗,怎么做到的?”颜儿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
      “山贼?”凌风皱了皱眉,狐疑地抓住重点问道。
      “对啊,你不就是去购置生辰礼品时遇到山贼了吗?东西和钱丢了没事,但是人都跑不掉,还被打伤了,可就真是孱弱得很了……”
      “孱弱?”
      “这是都尉说的,这个词都是他原话。你可好好养养,别生气啊。我先走了。”颜儿眼神好,看到凌风要生气,扭头就跑。
      这个理由力度虽不够,但是也足够让一个都尉调动兵力彻查了。乌练原来没有说真实的情况,这是,要维护自己的声誉吗?他这样做,所求为何?一定,一定还有阴谋,但……
      不光他,还有丫头和陈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又要让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单纯的善良?
      猛地,凌风追出门,费力地支持着伤痛,赶上没走多远的陈伯,抱歉地轻轻地笑了笑:“陈伯,我怕刚才没有说清楚:我只是当丫头是妹妹,可爱单纯。没有其它想法。对不起。钱,您拿回去,给她找门好亲事。”
      看着陈伯蹒跚却坚定的背影,凌风突然松了一口气,却又自嘲地笑自己:决定都做了,现在后悔什么呢。

      果然,好日子不会那么容易。人产生期翼后,再打破它,才能更让人绝望。
      第三天,淤青和血痕快消去,一切就好似翻过时,突然几个李狗子的人带着兵来了,指着凌风吼道:“就是他,前几天李哥不过是看他自命清高,又偷工匠部工具,才教训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狠下杀手!”
      “这个人本来就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大伙也只是说说他而已。没想到他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可怜我李哥,呜呜……”
      “怎么了?”凌风一头雾水。
      “别装了,李哥是不是被你捅了?”
      都尉营这两天鸡飞狗跳。才刚有人被山贼抢劫,大家出去找山贼时,却又出了李哥被不知道什么人捅了,死在兵营门口不远处的地方。因为大家都在外面,巡逻兵又都是在兵营里面巡逻,竟然没有人看到尸体,直到晚上有侦查兵回来时,才发现被捅了数十刀冷透了的李哥。
      到处搜集和李哥有仇的人,结果只有凌风。于是,出现了之前巡逻兵逮捕凌风,将他关到兵营大牢的一幕。
      虽说是兵营大牢,但是这里的大牢,或者是战俘或者逃兵,很快就会被处理。所以这大牢其实并不多人,所以也不大。甚至按照凌风的身高,他踮起脚,便可以从窗口看到兵营一角,还可以听到大家说话的声音。唯一的不好处,是一旦被关到这里,大概没有几个会活着的,所以深冬的稻草床上,只有一袭薄衾,此外根本没有其它保暖物资。
      凌风之前在北都城受过刑的手和肩处,在霜寒下隐隐发作,不断要挣脱一般疼痛着。他也只能忍着痛,蜷成一团,不断揉着双手。
      “睡了吗?”突然深夜一个女声从牢房外传来,孤夜中轻轻的一声,吓了凌风一跳。但是他立刻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蓉飞姑娘?你怎么来了?”
      “冷吧?接着!”
      一个酒瓶被从有一拳宽的窗口塞了进来。
      “谢谢你~”
      “你先不用谢我,我就想问一句:李哥是不是你杀的?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我说真的不是,你相信吗?”
      许久,外面一直没有人回复,就在凌风以为人已走时,突然一句传来:“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蓉飞姐姐,你相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不奢望其它……这件事,除非找到真凶,否则谁也难帮我。”
      “好了,我走了。坚持一晚。”

      一晚?昨夜蓉飞的话,让凌风想了很久:就算乌练抓凶手,都没有办法一天就抓到。行凶之人能将一个身强力壮的兵油子连捅十几刀,却连不远之遥的巡逻兵都没有发现,定是身手了得,又了解兵营的人,这种人一定经过深思熟虑的策划才动手。怕就怕,目标根本不是李狗子,而是自己。这个想法让凌风的心更凉了。到底是哪一派,竟然不惜在兵营惹事,以死一条命来谋害自己。自己究竟是多么失败?竟然还曾经侥幸想要在这兵营待着,以为就可以苟延残喘了。但其实,自己现在只是蝼蚁一只,命在旦夕,却还有时间想可笑的自尊。那日,是什么迷住了眼,自己才没有直接拿着陈伯的钱逃走呢?
      迷糊之间,自己的床好像没有那么潮湿寒冷,还有人轻轻给自己盖上了暖暖的被子。
      一个声音温柔得在耳畔传来:“凌风弟弟,我吵醒你了么?”
      “没有。”
      “入冬了,这是你在世子府第一个冬天,我希望你暖暖的,便叫下人给你添了被褥,暖和吗?”
      “暖和,比我在家里时还暖。但是之前母亲会陪我,直到我睡着才走。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这……有些不合规矩。”
      “墨哥哥~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我也没有其它兄弟姐妹。其实,我一直想有一个哥哥能陪我,像墨哥哥这样疼我,我就好开心。你就陪陪我嘛~”
      “那,你不许告诉别人,谁都不行。”
      “好啊,这是我们的秘密,嘻嘻。”
      旁边多了一个人可以抱着,更暖了。就在小凌风快要睡着时,听到一句:“能在母后刚离开时,就有一个专属我的弟弟陪,开心的是我……”
      又是梦。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你还会这样对我吗?你曾经有过愧疚和后悔吗?我自己呢,后悔吗?

      天刚蒙蒙亮,凌风便被寒意折磨的不安,但眼角却有些滚热,便一下醒了。隐隐听到很多嘈杂的人声从大概是兵营门口的方向传来。
      听声音,大概有十几个人,不断和几个人争辩着。
      “不是他,我们这些老人家过年能有人张罗?十几年了,谁用心过?”
      “对啊,平时这孩子还自己下厨给我们吃,孩子好的很,不会做坏事……”
      “你们看看之前的文职,什么时候和我们说过体己话,小风儿可是我病的时候,每天陪我聊天,还给我煎药。你们说他那么好,会杀人,你们傻了还是失心疯?”
      “我们不管,今天你们不把证据摆出来,就放了他!”
      “是啊,凭什么就吵了一架就说他杀了人。我上次还和李狗子吵过架,是不是他死了,我也有份?”
      “那李狗子说他偷工具,小风儿明明是给我修窗户,借的工具。还有,我说要把我的钱都给他,他都不要,他心地善良得很。”
      “......陈伯,你为什么给他钱?”是叶边城的声音。
      “你管我,反正他要是想要有什么心思,我们棺材本早就被他坑了……”
      他们竟然是在说自己,之前一个个有私心或者没有心思无意的小事,此时却被老人家一件件拿出来说。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刻意做的;但也有一些,好像是自己做的,但是要不是老人家说起,自己早就没有印象了,然而却被老人们记挂在了心上,记到现在。
      “好了,你们的意见,我都收下了,老人家们,其实你们昨天零星的反馈我就已经收到了,但是,其实我们还需要证明人,大家如果真的想帮忙,就先回去。我保证,今日,就会给你们一个答复……”是乌练少年老成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又持续了很久,直到又开始下雪,老人家很多受不住,被乌练好歹劝了回去,外面才总算声音消了。
      这应该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吧,因为落雪的日子,却不冷,而是天空晴朗,阳光普照,隐隐有些许暖意。这些老人们,太可笑了,如果他们知道我只是为了套点他们的棺材本,只是为了从他们的信任里收些好处,他们会气地吐血吧。凌风突然很庆幸他们不知道一切。
      没想到还没到下午,凌风竟然就被乌练放了。
      乌练带回了凌风的房间,一进屋,就赶快拿了几件暖和的衣服,给凌风披上。
      “天气冷,你还是多穿些,不然,有好多人为你担心呢。”乌练咧着嘴角,笑得不明所以。
      “看来查出来了?到底是谁?”此时凌风只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这样自己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不知道。”
      “你耍我呢?不知道谁杀了李哥,你们会放了我?兵牢是那么儿戏的地方?”
      “哎,你果然聪明通透。但,你这病恹恹马上要倒地的狼狈样子,还有心情想这些呢。”
      “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如果有什么前因后果,或者是谁的人情,我总是要还的。”
      “语气还是那么冷冷的,不近人情。但是却也算是,爱憎分明。”
      这突然的夸奖,让凌风一愣,但随即他又问道:“乌都尉,不妨直说,你应该知道,今早泽生馆的事,我已经听到了。但是仅凭老人家的求情,肯定不够。是怎么回事?”
      “嗯。我也在想,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我身边的熟人都变了性情。”
      “蓉飞姑娘?还是谢晓?”
      “三姐?哦,对,我就说谢晓怎么转性了,果然是三姐……你怎么会猜到谢晓?”
      “乱说的,只是觉得李哥和他最熟,应该有些头绪。”
      “谢晓说了,李狗子前几日做了一件绿人家媳妇的事儿,又不愿负责。这么巧,我和丫头打听你们那次夜出未归的事情时,丫头说了那三兄弟当时的情况,我就连起来了。那些人根本是南北国交战时跑掉的南国逃兵,后变为流寇,在边界做些不法勾当。按照当时面孔,我已经派兵去追击了,不出几日那三人,就会被击毙。狗子的事情,也算他咎由自取,和你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因为他,还害你……”
      “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人,没有什么背后势力?”凌风眉头紧蹙。
      “就是这么简单的欲念,却最终会断了四人性命,还让几人痛苦。所以,人啊,贪嗔痴害人。”
      凌风长出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太好了。没有那些背后的势力一定要自己性命,还好是自己想多了。此刻,凌风有种绝处逢生的轻松。
      乌练看着对面的人: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片刻,立刻那冷冰冰的脸上便透出一丝活力,生动了起来,有了烟火气,但紧紧几秒钟,又恢复原样。
      “都尉最后的感叹,又是何意?”凌风谨慎地问,那片刻神态的变化,像是幻想出来的一般。
      “谢晓那边,是三姐帮你做了说客,且不说你想要什么。泽生馆的老人们,对你尽心尽力,拿你像亲儿孙一样,你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乌练语气深沉。
      “那是自然,老人家们和蓉飞姑娘如此为我说话,我当然会好好感谢他们……”
      “你对三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对她的意思,就不要欺骗她。”
      “呵呵,乌都尉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只是朋友,我也没有欺骗她什么……”
      “就像你没有欺骗老人家们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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