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乌托邦》姜锦书

3、（3）师傅黎叔头发浓密

　　（3）师傅黎叔头发浓密
　　黎叔是个很和气的中年男人，身形瘦长，没有啤酒肚。这一点让我很有好感。
　　我讪讪地打了个招呼：“师傅好。”
　　黎叔没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圈，问道：“累不累，感觉怎样？”
　　我四下里看了一眼，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呼雀跃了，“哇，刺激死了，这个派送车太牛了。送个什么快递啊，开通跨时空旅游多赚钱啊。”
　　黎叔笑着摸了把我的发顶，带着长辈的温和：“真是个小孩子，你的背包呢？”
　　许是黎叔的手掌太过于温暖，像极了我早逝的爷爷，我几乎是唱了出来：“我的背包，背了十年还没烂，叔，啥背包？”
　　黎叔估计没听过这首古老的歌，有些没好气地拍了我一巴掌，“什么背包十年不烂，铁做的？你领工服时没领你的装备？”
　　装备？还有装备？什么装备？可以背着走的航空器吗？还是任意门？竹蜻蜓？飞行毯？介子空间？百宝囊？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愚蠢和好奇，黎叔提溜我的衣领去了后勤处，我这才发现，我除了没领生存背包，还没领洗漱大礼包。
　　领着两个大口袋，我拖着脚步跟着黎叔去了员工食堂，刷脸领餐。
　　可能是我的表情又过于颓废和丧气，黎叔一边喝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害怕吗？”
　　我一怔，随及也领悟到他问的是什么，摇着头说：“不怕啊，太刺激了，叔你不知道，我要控制着自己不去掰开门看看外面，可太难了。”
　　黎叔抬头看了我一眼，“那门你掰不开，”喝了一口汤，又说：“路程中你绑着安全带，你解不开，门你也打不开。暴力拆卸安全带，你可以开除了。”
　　我吐了吐舌头，“叔你不好奇吗？这不同的通道，外面是个啥样儿的，银河？星空？云层里？地底下？难不成是海底？火山腹地？”
　　许是我的脑洞太大，黎叔忍无可忍把我的头摁向餐盘，冷冷道：“吃饭。”
　　我从小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包着一口饭含糊不清地问：“叔，下一单我是跟你一起去不？”
　　黎叔慢条斯理地吞了嘴巴里的汤，说：“把你的好奇心收一收，我派送的东西你送不了，”可能是看我有些失望，又说：“不过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我确实有些失望，可奈何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叔你派送些啥？”
　　黎叔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我们的客户都是怎么出来的么？”
　　我愣了愣，想起钱霸霸是打游戏时爆了粗口，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闭了嘴，一门心思吃饭。
　　许是黎叔见我这块朽木还可以雕一雕，又安慰我说：“那背包里都是些野外生存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一般用不到，不过那些东西你们小孩子可能吃不惯，可以备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什么牛肉干啊，饼干啊，万一机械故障，你不至于饿死在车厢里。”
　　我的心情就在吃饭的这么个空当里起起伏伏，像坐过山车一样，不禁苦兮兮地问道：“还有机械故障？怎么个故障法，会把我弹出去么？万一那半途没空气可咋整？”
　　黎叔觑了我一眼：“这你也怕？你不是胆子挺大的么？”
　　我又一怔，我胆子大的毛病他怎么知道的？
　　“你们这群人第二次面试，是不是路上走了很长时间？”黎叔问我。
　　第二次面试是在一个阴天的下午，从大门去往面试的会议室，全程没有工作人员，都是墙上的纸条指引，拐了几道楼梯，穿过西面的走廊，再左右转，又是条走廊，然后又是楼梯……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打小便是男生中的败类，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左右都还得在脑子里转一下才分得清，全程我都在数着步子，盯着指引，生怕走错了迷路。
　　可那些走廊、楼梯怎么了？
　　黎叔可能是已经见惯了我的蠢样子，笑得有些无奈：“那次面试全程模拟的鬼屋，最后只有三个人到达了会议室，三个人里只有你没被吓哭，心跳正常。”
　　明白了，这份工作需要傻大胆。
　　我是最契合的一个。
　　晚上我在宿舍里枯坐了一会儿，有些小情绪，似乎是一腔热血被泼了杯，不，泼了一大盆冰水的那种失落感。
　　我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便看到了那个背包，我打了开来，瞬间便被里面的东西给迷住了眼：吹口气就能点火的火石、头灯、军用手电筒、专业指北针、高倍望远镜、睡袋、瑞士军刀、□□、云南白药、绷带、绳索等等。
　　我庆幸去给钱霸霸送龙泉宝剑时没带着这个功能强大的背包，我相信以钱霸霸臭不要脸的尿性，这个背包会被他毫无人性地征用。
　　我又从侧兜翻出一个保温杯、一包压缩饼干，我撕开一块咬了咬，啊，我的牙齿差点就崩掉了。我吸溜了下鼻子，已经想不起刚才是犯什么二了，我强烈地感觉到我要把背包的空余地方都塞满我喜欢的零食。
　　我兴冲冲地跑去了楼下的超市，把牛肉干、辣条、鱼片、鸭脖子、鸡翅、果干、巧克力买了大大的一包提了回来，把背包塞得满满当当，我甚至想着如果我被困在那辆车里，我要嘘嘘了怎么办？需不需要准备纸尿裤？
　　我在微信上问黎叔，他没回我。
　　第二天我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去上班，调度好奇地看了一眼我的包，问道：“你塞那么满做什么，会被瓜分掉的。”
　　我突然想起，倘若我下次再去给赵氏孤儿送快递，我会送她一包巧克力豆，让她对回来的日子无限憧憬。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妈妈说过，男孩子对女孩子要大方些，特别是生理期或者处境很艰难的女孩子，一定要多帮忙，我突然后悔昨天没买一包红枣。
　　调度看着电脑，对我说：“肖可可，昨天的第二单给了你12个五星好评唉，服了，明明是一个单子，他偏要把每一个商品都列出来给好评。肖可可，你对他做了啥？”
　　他抢了我的一包烟和一块钱的打火机。
　　我抿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能说，员工守则上好像有一条：“严禁在办公区域吸烟。”
　　“新员工就是工作热情高，”另一名调度小姐姐说。
　　很快我便接到了我的新任务，欢欢喜喜地爬进配送车里，机械手臂甚至很贴心地绕过我的背包把我捆了起来，机械音播报：“运单号Nhst2986450163，收件人：孙大圣，开始派送。”
　　我抬头看向面前的显示屏：
　　收件人：孙大圣
　　收件地址：大梁朝京畿城外20里云屏山下良田百顷田埂柳树下。
　　孙大圣？悟空？
　　猴头，是你吗？你终于要换下你的虎皮小短裙了吗？
　　让我看看猴头订了啥？
　　商品：蔬菜种子大礼包：含西瓜南瓜冬瓜哈密瓜葡萄核桃樱桃水蜜桃辣椒花椒朝天椒青菜白菜红苋菜芹菜番茄豆角扁豆四季豆豇豆豌豆蚕豆黄豆绿豆…….
　　大圣这是…….浪子回头改邪归正要种田吗？
　　我盯着手上的派送工作单，恨不得把单子盯出一朵花来，地址也变了，为什么不是花果山？我也想去和他手底下猴子们玩一玩，更重要的是，见识一下他的金箍棒啊。
　　我要拿手机拍照。
　　我一路都在兴奋不已，可是到了目的地，那棵歪脖子柳树下坐着的一个人瞬间打破了我的所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