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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夜战 ...

  •   纪巫柔睡了会儿,再次睁开眼时,天还是黑的,她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但是手有些麻,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伸手时,搭在肩上的白色披风突然滑落,她连忙抓住,发现是方如终的披风。

      纪巫柔抬头看,方如终不知何时回来的,此刻就坐在案边,案前点着一盏蜡烛,他手执毛笔正认真写着什么。

      “你醒了,桌上是我命人才热的饭菜,你饿了就吃点,这关外不比其它地方粗茶淡饭将就着吃。”方如终说着也未抬头,依旧认真写着。

      纪巫柔拿着披风,心头一暖。

      桌上有一碗米饭,一小碟青菜和一个兔腿,冒着腾腾热气。这兔腿像是刚烤好的,香味扑鼻,惹人垂涎欲滴。纪巫柔也是真的饿了,便也不客气端着饭碗吃了起来。

      可能是太饿了,她吃得急,三两下便吃完了。

      “饭菜够么?”方如终问。

      “够了够了?”纪巫柔边用手擦了擦嘴边道。

      方如终抬头,用毛笔蘸墨汁,看着在哪里发呆的纪巫柔,道:“你若无事来帮我磨墨吧。”

      纪巫柔放下托腮的手,立即道:“好。”

      她走过去,坐在案台一侧,手上拿着墨石规律地画着圈磨着墨,方如终注意力集中在写信上,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纪巫柔好奇他写的什么,伸长脖子细细看着。

      只见纸上写着:飞妤我来丹襄已一年有余,不知你在府里如何?我留给你的红豆长得好吗?而今我这粒红豆已发了芽,每次看它我便会想起你,我不在你还时常上街听书看杂耍吗?我在丹襄一切都好,今日丹襄再次来犯,好在我们早有准备成功打退了他们,而且我杀了不少丹襄蛮兵,也算为我爹报仇了,我和义父都未受伤你不必担心。飞妤你在府中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待明年红豆花开我们便回晋阳,我等着与你重逢的那天。

      笔落方如终将信纸折好,放在了信封里,带在身上。

      他走过去将桌上的饭碗收好,道:“你睡不着了的话案上有兵书,可以翻阅打发时间,我去前面看看,不锁门,但你不能出这个屋子明白吗?”

      “我知道。”纪巫柔乖乖道。

      于是方如终就走了出去。

      她现在确定是不困了,便听方如终的,走上前去捧起了那本兵书,但看着上面的字,她总是走神。

      “原来以前如终信上说的丹襄来犯,为父报仇是骗我的。”纪巫柔道,也难怪自己搞错了。

      她看不下去书,将其合上,赏着那红豆苗儿,喃喃道:“原来他也栽了棵红豆。”

      纪巫柔忽然想起方如终给她的那棵红豆,她也是细心照料不忘时常浇水,盼着它长出来,可是过了很久红豆也没有发芽,后来才发现她栽的红豆已经烂在土里了,至于为什么会那样她并不清楚。

      深夜万籁俱寂。

      城墙上插着的旗帜在晚风中飘摇,守在上面的士兵满身疲惫,抱着红缨枪打起了瞌睡,他们不曾见前方有密密麻麻的火光缓缓靠近。

      方如终正往城墙这边走来,还未爬上城墙,便听见车轮碾压沙石的声音,细听发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他发觉不对立即爬上城墙。远望过去便见远方火光簇簇,那些丹襄士兵像蚂蚁般密密麻麻正靠近城这边。

      “不好,他们想偷袭。”方如终眉头一皱,叫醒了睡在一旁的士兵,“快去叫将军,丹襄军队来了。”

      士兵还未清醒过来,听到丹襄军队四个字吓得一哆嗦,扶着要掉的头盔,连忙站了起来,果真看到前面大片火光逼进,慌张道了声:“是。”

      “敌军来袭,都起来。”方如终大喊一声。

      所有士兵纷纷从睡梦中惊醒,立即作出备战状态。

      丹襄士兵在离城墙还有百步的距离停下,拉弓向后仰,顿时燃着火的箭如雨般密麻,划破夜空。

      城墙之上的土兵迅速持盾抵挡,安静的夜顿时山呼海啸,一边丹襄士兵撞击着城门,另一边又分派人搭云梯爬上城墙。在城墙之上的士兵防不胜防,用大石或泼油的方法阻止他们进城。

      窗外火光阵阵,硝烟弥漫,嘶吼声,惨叫声如雷贯耳,纪巫柔在屋里坐立不安。

      此时池将军与韩副将火急火燎地赶来。

      “义父。”方如终喊道。

      “现在情况如何?”池将军着急问。

      “各有损伤,他们的攻势比前几日还强,但好在我们有所准备,暂时抵挡得住,但他们总是这样突然袭击,这样下去很消耗我方士兵精力。”

      “如终你和韩副将带部分兵力出城,分散他们的兵力,这城上我来。”池将军道。

      “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方如终正要走,擦过池将军肩时,池将军拍了拍方如终的肩道:“这次不会害怕了吧。”

      方如终眼神坚定道:“义父放心。”

      池将军放手,欣然一笑道:“去吧。”

      方如终很少见到义父笑,这一笑让他很安心,也让他更加勇敢,他点了下头立即下了城墙。

      方如终骑上白马手持长剑,与韩副将一起带着士兵冲了出去。

      攻城仍在继续,燃着火的箭自下而上一阵阵飞扑过来。

      这场仗一直持续到了卯时,外面的声响才慢慢平息。

      纪巫柔跟着紧张了很久,虽然早就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去,但身临其境仍觉得就是在真实发生一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了,她犹豫了会儿,没忍住跑出了屋去。

      来到城墙下,马上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儿,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断壁残垣,现在置身其中,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破碎的,她往前走寻找方如终。

      此时方如终与韩副将正一同骑着马,缓缓走了过来,在遍地的尸体中,方如终一眼便看见站在前面的纪巫柔。他瞳孔骤缩,骑着马上前去,韩副将也跟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出那屋子吗?”方如终道,脸上微有愠色。

      此时在韩副将眼中,方如终正对着空气说话,还有些着急的样子。

      纪巫柔没将他问责的话往心里去,先看了看他有没有受伤,随后道:“我知道,我不会添乱的,我只是担心你才出来看看。”

      方如终听她这样说,也不好责怪了。

      韩副将在一旁见方如终一直看着前面的空气,表情也不对,奇怪道:“如终前面是有什么东西吗?”

      方如终偏头看了眼韩副将,韩副将还在擦着眼睛恨不能擦出火眼金睛,方如终这才意识到他看不见纪巫柔,顿时也奇怪,疑惑地看向了纪巫柔。

      “我说过我是外面的人,你也是。而这里是你的过去,这些人其实早就不存在了,所以除了你,没人能看见我。”纪巫柔解释道。

      看韩副将的表情,方如终有些相信纪巫柔的话了。为避免韩副将怀疑自己有病,他没有与纪巫柔谈论什么过去与将来的,解释道:“没什么,是我看花眼了。”

      “是这样。”韩副将意味深长道。“那好我先去找将军,你也先回去,待会儿我找人来看看你的伤。”

      韩副将说完调转马头,朝左边的方向去了。

      “你受伤了。”纪巫柔心疼道。

      “背上挨了下,没事。”方如终道,跳下马将马拉着,往前走。

      而后他将马给了一个土兵,同纪巫柔一同回屋去,纪巫柔故意走得慢些瞥见他背上有好长的伤口,可他一直忍着,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屋门,纪巫柔刚扶着方如终坐下,便有大夫后脚赶来。

      纪巫柔退到一旁,看着大夫为方如终疗伤。

      方如终脱去盔甲,露出伤口,那伤口斜划在背正中,有一个虎口那么长,深入骨血。大夫检查完伤势,然后将针头放在蜡烛上灼烧,随后便像绣花一样让针线在血肉间穿梭,方如终趴在床上额上积了层细密的汗珠,咬紧呀,手用力的抓着枕头,自始至终没吭一声。

      一旁看着的纪巫柔紧皱着眉,双手抓着衣裙,只觉这针像是缝在自己身上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大夫收好药箱,叮嘱在一旁照顾的土兵一些用药方法和剂量的问题,随后就离开了。

      方如终穿着衣服,对一旁的士兵道:“你下去吧,把药放下就行,有事我自会叫你。”

      “是。”士兵道,放下药,就退出去了。

      方如终将衣服穿好,抬头就对上纪巫柔泪汪汪的双眼,问道:“你怎么了?”

      纪巫柔松手感觉到有些疼,原来是自己刚才抓太紧将手背的皮都抓破了,她快速擦去眼角的泪,道:“没怎么,就感觉很疼。”

      “伤口已经缝好了,还上了药已经不疼了。”说着他走上前去,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了口道,“能和我说说关于夜青的事吗?”

      ‘你信我了?”纪巫柔感到惊喜和意外。

      “半信半疑吧。”方如终道。

      见方如终终于有些好奇她说的事了,纪巫柔连忙也坐回桌旁,想了想就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起……

      此时营房内,池将军正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他的目光停在岄陵标记点,岄陵后面就是甯昌了,现今丹襄屡屡来犯,似对岄陵志在必得,而他们这方处于被动之中,兵力损失惨重,国中也未有多的兵力增助,这仗着实不好打。

      这些年来南国一直同丹襄僵持着,朝中文臣当道都只会耍嘴皮子工夫,王上又是个优柔寡断之人,若不是自己撑着,这岄陵早就是丹襄的领地了。如此,他一静下来便会想,若哪一天自己西去,这岄陵,这南国该当如何?

      正想得伤神,只听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池将军听这脚步声便猜到来者是谁,背对着问:“如终怎么样?”

      韩副将进来了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看样子好像是在生闷气。

      池将军转身,看了韩副将一眼,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便道:“看来没什么大碍。”

      听这一句韩副将便也憋不住了,上前一步抱怨道:“将军,如终才刚满十六,你便让他一个人带兵冲去敌军那边,他对丹襄士兵还不甚了解,这刀剑无眼的,好在昨晚那刀没伤到要害,不然……”

      “不然怎样?”池将军接下后面这句,见韩副将心疼方如终像心疼自己亲生儿子般,表情严肃训道,“霍去病十七岁封侯,十九岁拜骠骑将军,二十一岁封狼居胥,封侯之时才大他一岁,现在南国处于风雨飘摇中,哪儿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适应,老韩你跟我这么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

      韩副将鲜少见池将军如此生气,一时被震住了,低声道:“将军说得是。”

      池将军见韩副将委屈巴巴的样子,压了压气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过来,我们想想下一步计划。”

      韩副将便乖乖走过去,两人站在地图前分析现在的情况。

      “然后你就被困在水月境了。”

      故事很短,纪巫柔刚将事情讲完。

      方如终边喝茶,边认真听纪巫柔说,他也听得很清楚,但自始至终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无法将自己想象成有灵力的夜青。

      “所以现在你要和我走吗?”纪巫柔问,露出期待的神色。

      方如终细细想了想,道:“如果我真的是夜青,我觉得我并不是被水月境困住了。相反,这是个机会,我可以在这里找到我的过去,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在这里看到结局。”

      纪巫柔目光沉沉,有些落寂,低声问:“那要是结局不如人意呢?”

      “那有什么关系,是我的过去无论怎样都要接受不是吗?”方如终回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目光有些锐利问纪巫柔,“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但这明明是我的过去。”

      纪巫柔知道方如终的言外之意是自己怎么知道他的过去。

      她知道自己多话了,顿了顿道:“我瞎猜的,结局本就只有好坏两种,我只是觉得要做最坏的打算。”

      方如终站了起来,负手看着窗外无限春光,他忽而笑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来此为我走一遭,但我还不想走,你也不必为我留在这儿。’

      纪巫柔看着方如终,觉得他什么也没变,还是这般固执。

      但固执的不止他一人,纪巫柔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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