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我的将军》每兮

21、识君

　　岄陵是南国与丹襄的分界限点，再往前就是丹襄了，纪巫柔虽然没有来过，但看前面越来越荒芜，到后面就全是沙漠才如此猜测。

　　令纪巫柔感到奇怪的是，她明明是来找夜青的，现在却来到了岄陵，按理说他应该是在夜青的过去才对。

　　“糟糕我不会是沉入自己的过去了吧。”纪巫柔反应过来，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咳咳……咳咳。”

　　她正急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两声咳嗽。

　　纪巫柔回头看去，此时池将军和韩副将慢慢的走上了城墙，他们两人身上都有伤，韩副将脸上有些划伤，池将军身上的伤要严重些，他左手被纱布绷带缠着悬吊于胸前。

　　他们在城墙边停下，池将军右手扶着城墙，眯着眼向远处望去，脸上有丝沧桑的感觉。

　　“我在这里站一会儿，你去看看如终吧，顺便给他带点伤药过去，他第一次上战场应该坏得不轻。”池将军道。

　　“是。”韩副将抱拳道，便又下了城墙。

　　池将军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静静的看着远方，眉头皱得更紧了。

　　“爹。”纪巫柔喊了声，跑过去想抱抱父亲，可她伸手却似风般直接穿过池将军的身体，她触摸不到父亲，而池将军保持原来的动作，也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

　　纪巫柔愣住了，回想起自己是在水月境中，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是虚幻的，她晃了下头让自己清醒些，道：“我是来找夜青的，千万不要也陷进去了。”

　　她暗示自己，回头深深看了眼父亲，父亲斑白的头发，身上的伤，让纪巫柔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擦了擦眼角，知道时间紧迫不能再拖，但心里又有个念头，想去看看方如终。即使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去，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着他。

　　纠结再三她跟自己约定道：“见了他，我就走。”

　　纪巫柔朝城墙下看去，此时韩副将已经走下了城墙，她便也立即追下去，跟着韩副将找方如终所在的地方。

　　当韩副将走到方如终住的屋子时，方如终正细心料理着放在案台一旁的一盆小植物。

　　“这东西还真长出苗了，不容易呀。”韩副将走进来感叹道。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植物不好栽种，连这盆里的土都是方如终从晋阳那边带来的，一路上方如终生怕磕了碰了，韩副将也算看着这盆植物发芽成长的，也不知种的什么神仙花草，值得方如终这般呵护。

　　韩副将将药瓶放在了桌上，问道：“如终，这第一次上战场感觉怎么样，将军怕你逞强隐瞒伤势，叫我给你送些药来。”

　　“我没事，多谢义父。”方如终波澜不惊道。

　　韩副将见方如终不高兴的样子，笑着道：“如终刚才我陪着将军，听见他夸你，他说你杀伐决断，英勇无畏，以后也是能担大梁的大将军。”

　　方如终回想起战场的样子，现在还觉得心惊肉跳，他记得自己脸上沾到飞溅的热血时惊慌失措的样子，若不是义父护着他，一剑刺死他身后偷袭的士兵，现在他也跟那些战死的士兵一样，马革裹尸了。这样他还怎会夸自己，方如终知道这不过是韩副将编出来鼓励自己的话。

　　就算如此，他心知韩副将的好心，又礼貌地回了句：“多谢义父夸赞。”

　　“那你没事，我就先去看看外面的防御工事做得怎么样了。”韩副将道，便走出了屋子。

　　方如终目送韩副将离开，看着盆里长出的小叶苗，喃喃道：“想来飞妤种的红豆应该同这个长得差不多了吧。”

　　纪巫柔到时正见韩副将出来，透过窗她看见那身着银甲，束着发，英姿飒爽的方如终，顿时那种久别重逢的欢喜之情迎上心头，她久久地看着，舍不得离眼。

　　许久她才转过身，倚靠着墙，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如终回不来了。”

　　“谁在外面？”方如终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他怎么会听见我说话。”纪巫柔心想，感到很奇怪。

　　见外面无人应答，方如终走了出来，纪巫柔闻声抬头，正与他两眼相对，纪巫柔感觉方如终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有神的。

　　只听“嗖”的一声，方如终突然从腰上拔出利剑，剑尖直指纪巫柔，冷冰冰的问：“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意欲何为？”

　　纪巫柔被方如终拔剑的动作吓得一惊，低头突然看到他腰间配着的羽璃，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缓缓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方如终，激动得语无伦次：“原来……你真的是他，你真的还活着，如终我是……”

　　“别过来。”方如终威胁道，手中的剑伸直了些。

　　纪巫柔刚想告诉他自己是池飞妤，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要带夜青回去的，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这些，他不信不说，反倒让夜青再也想不起外面的事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后面再解释这些事。

　　“夜青我是巫柔，你听我说，这个地方叫水月境，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被困在里面了，你说你要找淮苍上仙的你还记得吗?”

　　方如终一直带着很强的警惕，一口否认道：“不对，我叫方如终，我自小出生在南国，这里不是你说的水月境，我根本不认识你?”

　　听他这样说纪巫柔一点也不意外，她思考着：“夜青根本不记得外面的事，该怎么让他相信呢？”

　　想着想着突然灵机一动，纪巫柔道：“如终你在外面叫夜青，这里的一切是真的，但是都已经过去了，虽然你现在不认得我，但未来的你会在一个下雨天与我相遇。我知道现在你还不能理解，我给你说个最近会发生的事，三日后丹襄士兵还会来，你杀了很多丹襄士兵为你爹报了仇。”

　　“好在以前如终经常给我写信说边境的情况，现在派上用场了。”纪巫柔暗自庆幸。

　　方如终半信半疑，将剑收回鞘中，道：“三日后若真如你所言我便信你，若不然……”

　　“我不会骗你的。”纪巫柔道。

　　方如终将后面那句狠话咽了下去。

　　而后的这几天纪巫柔就留在了岄陵，她感觉到水月境里的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约定中的第三天。

　　方如终将纪巫柔的预言假装成自己的推测，告诉给了池将军，没想到池将军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池将军决定增派兵力把守，准备好作战的一切。

　　可什么都准备好了，从天微明守到天黑，也未见半个丹襄士兵。

　　烽火在黑夜中燃烧着，此时城墙上的士兵已满身疲惫，方如终与池将军也一同守在城墙上，一红一白的披风随风飘摇。

　　韩副将一脸愁容道：“看来他们今日是不会来了，将军你还有伤在身，如终也在此守了半天了，这里就让末将来守吧。”

　　池将军眯着眼，见城墙之外毫无动静，心中思忖着，看了眼站在一旁不吭声的方如终，道：“如终先去吃饭。”

　　“义父我不饿。”方如终道。

　　“去。”池将军简明扼要道。

　　“是。”如此他只好转身下城墙去。

　　韩副将看了眼池将军，池将军正看着城墙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方如终回去第一时间并不是通知人备饭，而是直奔自己的房间，此时纪巫柔在房间内也知道外面没有动静。

　　“按理说是今日呀，明明再过十日我就会收到如终寄的信，而从岄陵寄信到晋阳所要的时间刚好是十天，他只可能是今日写信，若是明日我便不会准时收到信了。而且我收到信的那天刚好是祖母的寿日，不会记错的。”纪巫柔不解道。

　　正琢磨着，便见方如终快速从窗前穿过，走进屋来。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方如终有些生气道。

　　方如终走得急,担心纪巫柔会逃跑，此时见她还在房内乖乖等着，心也放下了。

　　“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如终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纪巫柔知道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可辩解的，只能捧着一颗真诚的心希望方如终能看见。

　　这声“如终”让方如终感到莫名的熟悉，包括此刻纪巫柔真诚的眼神，都像极了一个人，他很久不见的池飞妤。

　　纪巫柔见他目光温和了些，轻声问：“夜青，你记起什么了吗?”

　　刚出神方如终又被“夜青”二字拉回现实，他突然醒悟过来，心想着：“一定是我太想飞妤了。”

　　他看纪巫柔的眼神又变得冰冷，警告道：“我不是夜青，我不喜欢杀人，为防你是丹襄混进来的奸细，从现在起你只能呆在这屋里，若敢逃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方如终走出了房门，还将房门锁上了，这才一个人出去用膳。

　　纪巫柔打不开门，回去瘫坐在桌边，看着前面案台上栽的红豆绿油油的叶苗，好像在告诉她不要放弃一样，她有些累了趴在桌上，看着油绿的叶苗，伴着泥土的清香，慢慢的入梦了。

　　夜里漆黑，风袭窗而入，蜡烛被吹得一摇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