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与你》飒阿落

4、红线

　　洛城的白日和夜晚并无分别，白洛一时也不知道从那里下手，还是去了那座屋子。推门时她愣了一下，掐了清洁决把里里外外先清理一遍，原本积灰的屋子瞬间敞亮起来，她坐在桌边开始把思路好好理清。

　　时间是她在仙殿打坐之后到她飞升上神之间的事情，前后算起来也就五天，在人间应当是五年。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从仙殿到了人间，但是从秦欢的描述来看，她应当是没有仙力才对，否则这么大一条龙想不注意到都难，既然如此，她可能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否则她的第一要务应当是去道门继续修仙……

　　没有记忆，没有仙力，知道名字，五年，白洛一条一条捋过自己所知道的，脑子罕见的疼了起来，她环顾四周，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一刻扑面而来，她起身，手指从木制的用品上一一抚过，灶台、木桌、门……

　　白洛抬眸看向门外，突然扑过来一个人影，身着一身红色的丝质长裙，头垂得极低，一眼看到的肩膀和胳膊上的布料却被撕破划烂一样遮不住白皙的皮肤，裙子下摆沾了很多的杂草和石子，那人脚下一拌，几乎是半个身子跪伏在门槛上。

　　白洛上前几步还没来得及扶起她，就看到精致俏丽的眉眼，被凌乱的头发衬得凄楚可怜，唯有那双眸子半垂着，抬头时发红的眼尾蒙生了一层湿润一般。

　　白洛如遭雷劈怔愣在原地，手一抬从人影身上穿过了，她缓了一刻，就拧眉呵道：“谁？出来！”

　　“上神息怒，小仙也是被逼无奈。”

　　白洛冷眼看向门外，雾里悠悠显出一老头的身影。

　　月老局促地拱拱手，忙不迭地擦头上冒起的冷汗，这上神的威压确实不俗。

　　“上神明鉴，小仙刚刚奉天帝的命去看望小殿下，但是您也知道小殿下的性情，这……小仙也是无奈，只得冒犯上神了。”

　　“她让你施的幻法？”白洛皱着眉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她直觉不对，但是似乎不是幻法。

　　“怎么会？小仙哪里敢对上神施法，只是红线。”月老一惊，忙掐决，“红线本是给凡人姻缘搭桥之物，之前小殿下同小仙这里拿了一根红线，小仙只是将红线重新绑上而已。”

　　白洛挑眉看着自己手腕的红线，“重新？那我为何能看到幻象？”

　　“这……不瞒上神，这红线是凡人所用，按理对神仙并无作用，这件事小殿下也不知晓，所以小仙刚刚才敢偷偷绑线，小仙也不知道为何上神可以看到幻象。”月老仔细瞧着红线，也同他一直接触的并无异处，“或许是因为这根红线曾经断过？那也不应当啊。”

　　白洛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线，红线分明在但摸起来却无知觉，月老想施法解开，被白洛抬手制止了，反而问起他此次奉命来看望秦欢的原因。

　　“此处附近的道门近来有飞升的动静，所以小仙奉天帝命为这事来洛城，另外前些时日小殿下受了天罚，伤势并未好全，天帝左右放心不下才让小仙顺道去看看。”

　　白洛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月老掌管凡间飞升的事情？”

　　“小仙并不管此事，只是飞升渡劫，此次飞升的劫数是情劫，所以说小仙先来看看。”

　　白洛把心思再次放到了红线上面，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月老，“红线可以看到我的记忆么？我的意思是，我和红线另一个人的初见一类？”

　　月老正准备离开，闻此站定细细思索，“或许可以，因为红线是姻缘线，但是姻缘天定，红线的作用只是将两人的联系更紧密一些，如果是初见回忆一类，或许可以出现类似幻象一类的。”

　　白洛挥手让月老退下，她摩挲着手腕的红线，将现在已知的联系起来。

　　她刚刚看到的应当就是她们的初见，就同秦欢说的一样，秦欢与她相处的时候去月老那里拿了红线绑到了她的手上，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红线断掉了，所以她们的关系是——爱人么？

　　结果分明是惊世骇俗的，可她的心里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就好像瑶池宴上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要吻我”，仙人多绝情，若是同性，怕是这上天入地头一遭了，可那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也算是正常吧，所以你自己呢，白洛？

　　白洛的心里说不上的复杂，爱人啊，她眼前冒出那个人的身影，略上挑的眼尾染着醉人的红色，显得锐气的五官和漫不经心的笑容，以及暗金色瞳孔闪过的深情让人沦陷。她嘴角勾起片刻，然后转身离开山屋。

　　秦欢刚刚将有些繁琐的衣饰花纹雕完，就感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白洛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嘴角的弧度看得很清晰，“吃午饭了。”

　　秦欢将庙里的供桌腾出摆放好午饭，除了她要求的李记的包子外还有一些菜，白洛是现变出餐具和凳子的，她自修行辟谷之后再没有品尝凡间的食物，却也拿起了筷子陪着秦欢一起，也不知因为什么的缘故，熟悉的感觉越发明显起来。

　　“阿洛，你可有想起什么？”

　　白洛放下手中的东西静静地看着秦欢，那人罕见的几分紧张，秦欢也晓得月老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总会被阿洛发现，只是不知道那红线究竟有没有几分用处。

　　“你知道红线只对凡人有用么？”

　　“嗯？你的意思是——”

　　白洛施法让红线显了出来，另一端连着秦欢的尾指，感觉只要手动一动，就会牵动另一端一样，“就算我当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同凡人一样，你也是仙，这红线，恐怕不起作用吧。”

　　秦欢低头看着手上的红线，不禁动动尾指，空气里的红线也动了动，但是没有牵动白洛手腕上的。

　　“在想什么？”

　　“在想——原来你那时是真的心悦于我啊。”秦欢抬头望向白洛，眉眼弯得极灿烂，眼里闪烁着星辰一般，灼灼的。她想着她当时从月老那里偷来红线，在夜里悄悄系在那人的手腕，想那人满眼装满她，如此恶劣的心思，不惜用上这样的手段，原来，不是因为红线啊，阿洛喜欢我，不是因为红线的作用呀。

　　“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我想起了一切，却也还是和你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呢。”白洛的声音很轻，她说出口时嘴角也有些苦涩。

　　秦欢向前靠了靠，正视着她的眼睛，“不会的，我记得住你，不管有没有记忆，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