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牧歌》BwindyB

39、第 39 章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3点了，带着聪聪到附近的快餐店吃了点东西就去跟林暖柒汇合。于嘉泠在路上一直想着怎么跟聪聪说赵姐的病情，但是聪聪却开口对她说着感谢和不用担心，这让于嘉泠甚是感动，只好把他搂紧怀里，用力的揉着。到了林暖柒公寓楼下，早就看到了在等着的她，聪聪也不是怕生的人，何况是早就见过几次了，所以也没什么别扭的跟着林暖柒上楼了，因为他知道于老师要照顾妈妈，所以才把他交给林阿姨。
　　于嘉泠重新上车，报了家里的地址，闭上眼靠着椅子，竟然想到了他，从上次那莫名其妙的见面，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了，与单珂张谬吃饭的时候也不见提起，至少他应该是还不错的吧，就这么想着，车子就开到了楼下。只是，多了一个新鲜的身影。
　　“嘉泠姐。”
　　姚薏在等她，即使想看不见也很难，但是想做到平常似的打招呼也很难，只好慢慢的下车，站在她的对面，太久不上班了，连对客户怎么笑都忘记了，只好就这么站着。
　　“嘉泠姐，我给你写过信，不知道……”
　　“我知道，也看过了，所以如果你今天来还是想说你们之间的事情的话，我想你可以走了。”
　　“既然你看过了，就应该知道我和牧博哥之间没有你想的那样的关系，所以……我可不可以请你，去看看他，他，现在很不好……”
　　“我真是佩服你啊，不是说你爱他么，怎么能让我再出现在他面前呢，难道你已经放弃了，或者你是想让我去说个清楚，然后他就知道更应该放弃我接受你？”
　　“……，我以为这么久了，你应该想清楚了，可是……算了，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去看看他，其他的，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控制，对了，我今晚要走了，回家。”
　　“那祝你一路平安。”
　　于嘉泠没有等姚薏离开就先上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听明白姚薏的话，但是也无心去理会，因为赵姐还在医院里等着她。回到家里迅速的收拾好日常要用东西，看到卧室角落了那袋男士服装，突然想到他，只是一瞬，她便关上门，到楼下时姚薏早就走了，她也没多想的上了车，回到医院，刚好赵姐从化疗室里出来，脸上尽是遮不住的疲惫。
　　把赵姐安顿在床上休息了之后，走出房门就往旁边的主治医生房间。赵姐的主治医生也是姓赵，不觉的，那个医生对赵姐和聪聪也是格外的照顾，赵医生看到她走进来就请她先坐下，手中电话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
　　“好的，不用担心。”
　　“那就先这样吧，嗯。”
　　于嘉泠看到他挂了电话就忍不住问他，“是朋友么？笑得这么开心。”
　　“对啊，一个折磨我十年的小子，”赵医生的心情确实不错，但是很快的他就没有心思开玩笑了，“赵姐刚才去化疗了吧？”
　　于嘉泠知道要进入正题了，马上坐直身体想要细细听来。
　　“诶，是你我才这么说的，”赵医生的脸上开始慢慢地凝重起来，“赵姐的病拖得太久了，按照医学上的最佳治疗时间在25岁之前就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那你看看她现在……其实你也知道的，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诶”
　　其实之前于嘉泠因为一些原因就去查过了关心心脏病的资料，她当然知道赵姐到了这个年龄早已不是治疗的时间了，但是不知原因的，她还是把他们带回了上海，或许是因为想报答他们对自己的恩惠，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赵医生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化疗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但是这个疗程结束之后，赵姐又能不能多活一些时间，谁都不知道了。
　　“我看你也是明白人，所以才跟你说的，”赵医生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与其再这样难受下去，不如多让她去玩一玩，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方法了……”
　　“嗯，我知道了，”于嘉泠准备起身出去了。
　　“那行，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的，特别是可能两个星期之后药物反应之后，病人的身体会出现变化，你到时候再告诉我吧，“赵医生细心的提醒她，她只好微笑着表达自己的谢意。
　　走出房间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心力交瘁“，她没有脆弱到腿软的坐到地上，她还好的找到外面的椅子，然后坐着一动不动。有护士和医生不断的经过她的前面，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总是能镇住她的注意力，还有一个病人去世后蒙着白布，被护士和家人推着经过她面前，她看到了那个露在外面的手指，那样的白皙，好像还是年轻人，但是为什么这么早就死了呢？
　　“于小姐，病人醒了在找你。”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告诉她赵姐要找她。
　　她没有时间调整心情到最佳状态，匆匆的站起来，忘了自己刚才的肌肉紧张，所以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抽筋，多亏护士在一边扶着，不然可能就得跌到了，跺跺脚就往病房里去了。赵姐靠着床头，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是里面满是空洞，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丫，像是没有呼吸的木偶人，那样的空白。
　　“嘉泠啊，我刚才做梦梦到了聪聪他爸，他说啊，让我快点去找他，”赵姐的脸上是幸福的述说，“我说那怎么能行，聪聪怎么办。他说，你会照顾好他的，一定会的。”赵姐转过头来看她，她终于忍不住的在赵姐面前第一次落泪了。当初不管条件和身体多么不适应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听说赵姐和聪聪的病时，她也没有哭过，回来的时候看到周牧博时，也没有哭，但是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心里不住的想着：为什么她珍惜的人都会离开她，而且一定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
　　“嘉泠，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这个世界就会怎么样的，该死的人还是会死，该活着的人就一定会活下去，所以如果到现在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谁只得牵挂和惦记的，那人生就真的是浪费了，”赵姐没有看她流下的眼泪，靠在枕头上依然是望着窗外的树枝，“我知道你是让我可以信任的人，我也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聪聪的，对吗？”
　　于嘉泠退出病房的时候，听到了赵姐在哼着一首老歌，周旋的《花样的年华》，“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冰雪样的聪明，美丽的生活……”歌词多美，但是现实却如此的悲凉。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告诉他去12楼的儿科，去拿上次聪聪的体检报告。她努力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要镇定，聪聪和赵姐都在身边，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但是到了医生的门口，她还是忍不住的深呼吸一口，才抬起手来敲门，但是没想到却看到了周牧博正从里面出来。
　　“你……”
　　比起第一次的不知所措，这一次于嘉泠至少是说了一句话。周牧博虽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我来拿小仙的体检报告，你呢？”
　　“哦，我是来拿聪聪的报告，”于嘉泠知道这并不是他巧心安排的遇见，所以话里也没有了距离，“小仙怎么样了？最近还会经常晕倒么？”
　　周牧博这时才正眼看了她一眼，“这一年里，小仙除了给你写信，就是在学校里上课，时间很紧，所以也没时间生病。”虽然语气还是生硬的很，可是于嘉泠还是听见了小仙很好的消息，这样就够了。
　　于嘉泠正想绕过他进入医生的办公室，但是周牧博却开口拦住了她，“什么时候去孤儿院看看？”
　　“过段时间吧，家里还有客人，”于嘉泠不想跟他再有什么交集了，如果知道了她的行程，难保这个人会再一次闯入自己的生活，于嘉泠明白，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因为自己一定会再次陷进那个深渊里，这一次，就不会在侥幸逃出来了。
　　“他们都很想你，院子几乎每个月都会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周牧博的声音放低了身段，柔情蜜意，这几个字就足以让于嘉泠的心不小心的融化了，但是很快的，她就抬脚跨进了办公室的们，把他远远的隔离在外面的那个世界，把自己，重新禁锢在另一个狭小的密室。
　　“这位小姐是……”
　　医生不明的看着她闯进办公室，而且还是一直靠着们站着，于嘉泠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位置，走过去做好在医生的对面，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是林宇聪的家属，我来拿他的体检报告。”
　　医生哦了一声，转身在一叠病历纸中找到了聪聪的报告，抽出来看了一眼，就摆在于嘉泠面前。
　　“先天性重症肌无力，已经8岁了，太迟了，不过现在还没有进行确定的详细的检查，所以建议先住院，接受治疗。”
　　医生的话于嘉泠听懂了一半，那就是要住院，但是先天性重症肌无力是什么，她不懂，但是她也忘了问，只是呆呆的拿过报告，连谢谢都没有说就走出了办公室。周牧博早已不在外面了，于嘉泠只好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下楼梯的地方，脚无意识的踏出一步，当然是踩空，所以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聪聪的报告。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最坏的结果，因为至少现在他们都好好的活着，都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她又不得不去想起那些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资料，心肌梗死的死亡率达到了80%在28岁之前，风湿性心脏病的死亡率是90%在25岁之前，聪聪的这个病，她还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心里的感觉告诉她：不好。于嘉泠的眼是干涩的，没有了之前在赵姐面前的委屈和不公平，虽然她的人生遇见了这么些疾病，但至少现在她都没有失去任何一个人，所以她至少还有时间和他们一起去创造回忆，她现在不能倒下，因为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她安排了赵姐出院回家养着，聪聪也没有告诉他他的病，这些她都没有靠别人帮忙，单珂和林暖柒那里，她只说了，要好好的休息两天，尽管她们不问，但是心里早已是明白了赵姐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难得回到上海这么久才有休息的时间，所以她带着赵姐和聪聪把黄浦江两岸从东到西、从西到东的玩了两遍，一遍是坐船，一遍是坐车，一遍是观风看水，一遍是吃喝玩乐，她还带着他们到金茂最高层吃饭，她带着他们走过自己之前走过的最好玩最好看的地方，带着他们感受着属于上海特有的魅力，带着他们体会着自己生命中的那些可爱、可恨、可贵、可怜的一切，然后他们就会知道，原来我们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那天早上于嘉泠正在网上订机票准备带他们回自己的浙江老家玩一通的时候，聪聪跑到书房里，告诉她，赵姐晕倒了。等到他们匆匆赶到医院，在手术室门口还没有半个小时，医生就来通知他们：节哀顺变。
　　赵姐走了。
　　聪聪哭着喊着要妈妈，最后也晕倒在于嘉泠的怀里，被护士抱去打点滴，剩下她，还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口。刚才赵姐的尸体推过她面前，她想去送送的，但是脚就是不听使唤的没有力气，最后只好放弃，眼看着赵姐越走越远，消失在医院的那个拐角。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终于有人坐下了，那个人没有说话的只是坐着。于嘉泠没有转头，但是她还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安心的靠着那个人坚实的臂膀，慢慢的闭上眼睛，泪，再也没有止住了。
　　“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