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旁的平方》陌涯

3、第 3 章

　　第一个贡献给竞赛的周末就这么开始了。
　　按照尖子班的规定，物理必须参加，化学生物再选一门，就充实了周六的快乐学习时间。
　　生物竞赛毕竟没有物化竞赛那么吃香，除了被迫参加的两人，迟迟没有人报名。
　　普通班有那么几个想试试的，又因为学无遗力知难而退。
　　这意味着一对二课程的开始。
　　竞赛试题具有灵活性强,运算较复杂的特点,在竞赛中选择正确、合理的解题方法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其优越性在于,能够避开常规解法繁琐的运算与推理，短时间内得到答案。
　　物理竞赛培训的强度比想象中的大，一上就是四个小时。先来一个小时实战演练，看过一遍题目，粗略确定思路，金老头就开始在讲台上窜下跳，不同的方法挤满一黑板，再逐个抨击有什么缺陷，最后在最简便的思路旁边打上一个星：“记住了没有？不许抄黑板！”
　　程桓早有准备，悄悄拿出夹带的手机，若无其事地拍了照，准备回去复盘。
　　秦皓作为后方的黄雀窃喜现在没有一定要记住所有题目的必要了，于是腾出一片脑细胞想着如何有尊严的开口讨要，还有下次也不能忘了带手机。
　　借中午的休息时间，程桓已经消化了今天的物理题目，他毕竟只是一个努力到食不知味的勤奋型学霸，只为在这险恶江湖争夺一席之地。
　　老庄对最后来上课的仍然只有两个有些不满，对他们吐槽现在没人重视生物，顺便警告他们拿不到名次就不用来了，然后给自己暗暗打气：“两个学生又怎么样？我照样教成国一。”
　　老庄语速飞快，程桓笔记写的手都快抽了。瘦金体本来就在笔画转折处耗时间，好在老庄讲的嗓子都哑了，出门去冲药，程桓才把笔记补完。
　　秦皓就悠哉悠哉的转笔，看着别人奋笔疾书。
　　因为集体培训的缘故，回家作业都改成礼拜六布置。
　　秦皓回班时，恰逢全能各科课代表兼班长赵毅铭大声宣读“周末福利”。
　　程桓去和金老头争论一道题，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秦皓就替他记了作业。
　　毕竟还要问人借物理呢。
　　程桓回来的时候，秦皓左右各肩背一个书包，正检查门有没有锁好。
　　“那题谁对？”
　　“答案一样，金老头说理解不了我的思维，先跟着改咯。”
　　程桓似乎完全忘了今天他还没记到作业，回家路上也没想起来，只是沉默不语，大概在内心疑惑为什么他这么好的解法老师理解不了。
　　回家匆匆吃了晚饭，两人就回到他们各自的房间。
　　秦皓发现程桓发过来的几道题的过程和他自己的解法大差不差，稍微改了改就放到一边。
　　周末其实没有太多作业，不过半天的事。
　　要不考虑跟隔壁房间那位同步一下？毕竟做作业也要有氛围效率才高。
　　“在干嘛？”
　　“做英语，烦。”
　　“那我也先做英语。”
　　秦皓确定程桓知道了作业，也不去前去邀功，有人一起写作业，进入学习状态果然快多了。
　　十一点半秦皓就搁下了笔。
　　“结束了么？”
　　“快了。”
　　“你平常不是十一点准时睡觉的吗？”
　　“嗯。”
　　秦皓总觉得是因为他相约写作业才让程桓又打破作息，决定表示一下关心。
　　他本来想发“晚了，早点睡。”打字时手一抖，点了发送，只发出去一个字。
　　“晚”
　　几秒钟后，程桓回了消息。
　　“晚安。”
　　“谢谢，你的字很好看。”
　　秦皓差点忘了这件事，他不觉得替人记作业值得感谢，正想客气一下，就依稀听到隔壁在刷牙，便退出聊天，摁灭了手机屏幕。
　　秦皓去把虚掩着的房门关好时，探头往程桓房间看了看，觉得床头那盏小灯换了。
　　原来那盏今天恰好没电，程桓不得已换成了一盏对睡眠来说光线过亮的。
　　秦皓没太在意，第一次12点前就睡了。
　　毕竟生物钟还是要慢慢往正常调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灯，程桓觉得自己可能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秦皓也听到了动静，决定去隔壁探访。
　　程桓耳朵尖，明明已经放轻的脚步声仍然听起来很明显，他马上侧身对着门，拉过被角盖住脸，手稍微抬起，留了一条缝，眼睛从透光处偷偷瞥向门口。
　　程桓看着秦皓小心翼翼推开门，影子投在墙上，和他自己蜷曲着的影子靠的越来越近，突然紧张的不敢呼吸，他看着秦皓用手一点一点挡住灯光，影子的描摹又细致几分，就像以前的那盏灯一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涌起。
　　程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感性了，此刻对秦皓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情。
　　友情这个词，似乎已经不能盛放这种情愫了。
　　他想到秦皓第一天打扰他休息，道歉时怕他不原谅保证了无数遍；中午如果能在食堂窗口前抢先，就会替他带一份饭；每天上学放学虽然比他走的快却总是在转角处等他赶上来……明明是朋友之间很正常的举动，他却一件件都记了下来。
　　就在刚才，秦皓的影子似是投在他的心里，牵动着他全身的细胞。
　　他好像和黑夜和解了一点点。
　　没有夜，相对也不存在光，更不必谈这惹人心弦的情景了。
　　他最终妥协，不再硬撑着打架的眼皮，揪住被角往上拽了拽，闭上眼。
　　程桓除了小时候被母亲哄着休息，还没有哪次比今晚睡得更安稳。
　　光是被黑夜割裂成碎片吞噬的，当墙上的影子隐没，门关上的“咔哒”声也于一瞬湮灭时，程桓的呼吸已经平稳而均匀了。
　　程桓做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梦。
　　他在梦中轻盈自由地腾空，看见了好几十年亿前的宇宙。
　　两个神秘的天体绕着越来越近的轨道旋转，留下星云一般的璀璨。
　　那场景如梵高的星空，它们存在的痕迹似是漫无目的地撒下的一片片碎琉璃。
　　梦里有空灵清透的回音。
　　梦里他不顾一切向一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