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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遥望洛水源 ...

  •   神速!果然是神速!当李之元走到驿站门口,看到一辆马车已经侯在哪里,震惊不已。那马车外饰看上去普普通通,掀开帘子看看里面,里面装饰倒是讲究,软垫炭盆暖手炉无一不足。

      进了客栈李之元更是惊异,不仅上房已经腾出来,而且热水都烧好了,用木桶盛着热气腾腾放在屋子正中。将那名试图留下来帮助她洗澡的女子也逐了出去,关好门插好窗,才舒舒服服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热水里。

      热水似乎很有益于思考,李之元觉得身体放松了,脑子却在飞快的运转。如今身份得到了证明,李之元的疑惑却更多了。如果她真的是郡主,怎么会一个人躺在山野草丛之中没人管?既找她,找到了却又说不急着回去,随她想去哪里都行。这又是什么逻辑?

      想着想着,李之元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眼前晃来晃去,似乎又是嵇康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一会又幻化做了山涛笑起来眼角微微有些细纹的面孔,又有好些陌生的脸孔,或笑着或哭着,有些冷冰冰的盯着她看。

      “郡主,郡主!”李之元觉得身体被摇晃着,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那些脸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那长身女子的脸近在咫尺。“郡主,水凉了,快出来吧,时间久了会生病的。”

      的确,木桶中的水已经有些微凉,李之元扶着桶边站起身,马上便有绵软暖和的衣服披在身上。李之元迈出桶,一歪身倒在卧榻上。洗了个澡反倒让她身体里的疲乏都爆发出来,更累了。

      第二日李之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和暖了。李之元坐上车,那长身女子便坐在一旁照顾,她看不到那三名黑衣男子,也不知他们怎么跟上马车的。马车有规律的一晃一晃,就像小时候的摇篮,没晃了几下,李之元眼皮又沉甸甸向下倒,依靠着车中软垫半寐半醒。

      李之元其实不敢真的睡着,毕竟身边还坐着个不知底细的女子,虽然她嘴上说是将李之元从小看大的乳母,但焉知不是旁人派来监视这位郡主的?李之元觉得心里烦极了,一种姿势躺的久了便会累,李之元换了个姿势,伸手掀开布帘看着外面,百般无聊。古时的马车又不比现代的汽车,颠来晃去也走不了多快。道路也窄,若是两车相错还要小心避开。

      “郡主饿了么?”那长身女子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个草纸包来递给李之元,道:“这是早晨送来的肉包,听闻郡主昨日说好吃,奴婢便带上了。”

      李之元抓过来看看,尚且还温热着,咬一口,果然是皮薄馅大,肥美多汁,比昨日所吃不知好了多少。可此刻李之元只咬了一口,便再没有吃下去的欲望。昨天的肚子空空如也,饿得半死了,今日肚子又不饿,心中还有让她烦闷的事情,胃口怎么能好?

      前看后看,李之元发现了从早晨起便消失的那三个黑衣男子,一个走在马车左边百米开外处,另一个走在马车右边百米开外处。李之元探出头用力向后望了望,果然不出所料,后面还跟着一人。看上去这三人也就是如同常人一般走路,却始终不落后于马车。李之元颓然倒在马车里,这摆明了就是押送,根本不是什么保护,她要怎么才能逃得开呢?

      马车颠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李之元掀开帘子向外看去,一辆马车正自对面驶来,对面的马车渐渐靠近,那马车熟悉的很!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总共也没有见过几辆马车,李之元都不用回想,就能判断出,对面的马车是阮籍的那辆。

      李之元急忙放下帘子,躲在车里,却又在两车相错时忍不住掀开一个小角向外偷窥。驾车的依然是阮籍,一身酒气摇头晃脑甚是得意,而他架势的马车却是空的,左摇右摆好像随时都有翻车的风险。

      “这醉鬼。”为李之元驾车的车夫咒骂嘀咕一声,用力一拉缰绳,李之元身子向后一仰,马车便又恢复了先前的速度。

      方才阮籍经过之时李之元倒是动心思想要他帮忙,可那人本就是个醉鬼,又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根本没机会。而且李之元注意到,一旦有车马经过她所乘坐的马车,那长身女子便会紧张起来,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看,而外面那三个黑衣男子也会靠近些。

      走走停停,这一路上李之元都没能寻到适合的机会溜走,这一日终于来到了洛水之上。

      “好地方!”李之元尚未下车,便由衷赞叹。山涛的小屋是宁静雅致的美,那片竹林是曲径通幽之美,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开阔之美。

      背后倚靠大山,已是冬日草木凋敝,却别有一番开阔之感,只觉得天地之间,四野茫茫,唯有我站在这里,向后,看到人世渺小,向前,看到世界广阔。

      “郡主要找的人在哪里?”那长身女子问道。

      “不看看这美景,倒是辜负了。”李之元心中暗道:你问我?我还不知道去问谁!只听山涛言道是在洛水之上,可眼前只有风光景色,又哪里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李之元撇了一眼身后那三名黑衣男子,笑道:“他们三个跟着我这么近,煞风景,还是离远点好。”

      “他们三人是受命要保护郡主安全的。”那女子道,“此处荒僻,若出意外,属下担当不起。”

      “意外?”李之元转过头,道:“难道我会失足掉下悬崖么?”

      那女子听李之元这般问,脸都白了,喃喃着半响,才憋出几个字:“郡主说笑了。”

      李之元看着那女子脸色,心中的疑惑更浓重了,这女子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反应?好似见了鬼一般?看来这个郡主身上的问题还不少啊!她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向前走着,那女子便亦步亦趋跟在李之元身后。李之元生怕引起那女子怀疑,不再驱赶她离开,偷眼瞅到那三名黑衣男子依然远远跟着,便故意往林边走去。

      李之元看了看,忽然遥遥指着洛水,道:“我想喝洛水之源的水。”

      “郡主,那水生冷,郡主身子弱,不宜喝那样的水。”那长身女子劝道。

      “我就尝一口,不行么?”李之元笑了笑,懒懒地道:“就连我想喝什么都要有人管,我这个郡主恐怕还不如牢狱里的犯人吧?”

      “郡主赎罪。”那女子一脸紧张,道:“奴婢马上叫人去取来。”

      “我不要他们去取。”李之元直直盯着那女子的眼睛,道:“男人难免会污了水的味道,便没了那清冽之气,我要你亲手去取。”

      那长身女子明显在犹豫,“这——

      郡主稍候。”那女子转身便向马车走去。

      李之元安静地站着,看着那女子从马车里取了皮囊,又向水边走去。李之元知道那水源虽然看似很近,但真走起来可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到达,等那女子走到水边她再溜,就算被发现了那女子也来不及跑回来,而那三名黑衣男子早就被驱散开来,有林木遮蔽视线,他们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确切位置。李之元心中琢磨,只要自己选好了时间溜进树林躲起来,他们一定会急着到处寻找,而自己大可以等到他们远去再走出来,这样岂不就可以轻轻松松摆脱了这几个挥之不去的麻烦?

      计划停当,李之元安立不动,看到那女子渐行渐远,还时时回头张望自己这边,每次看到那女子回头,李之元都会招手为意。

      那女子走到了水边,弯腰取水。李之元看准了这个机会,撤身便跑进了树林,跑过一阵,李之元找准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躲在树后。

      李之元缩起了身体,尽量放缓呼吸频率,将耳朵贴在树干上,静静地等着。不一会儿,伴着“郡主”、“郡主”的一声声呼唤,林中传来脚步声。

      “他们是在找你吧?”

      李之元一惊,脚底下一软差点摔倒,从旁边伸来的一双手抓住了李之元,帮她保持平衡。李之元惊恐地回头,身边出现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头上梳着双丫髻,脖子上围着一圈白色裘毛,又是富贵又是可爱。

      “姐姐不希望被她找到么?要不要我帮忙?”那女孩子一脸天真地问着。

      李之元连连点头。

      “那好,我就帮姐姐这个忙,可是姐姐要答应陪媚儿玩儿哦!”那女孩子转头一笑,灵巧地跑出去,“你在干什么啊?”

      那长身女子听声回头,见到女童,问道:“小妹妹,你方才可见过一个姐姐走过?”

      “有啊!”那女童一脸天真纯洁,笑道:“可是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呢?”

      那长身女子一阵狂喜,弯下腰耐着性子道:“你想要什么?”

      那女童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下巴,皱起眉头思虑半响,指了指那女子腰间短剑,道:“我要这个!”

      长身女子急忙伸手按住自己的佩剑,道:“小妹妹,你要这个也没用啊,还是要别的吧。”

      女童扬起头看着那长身女子,笑道:“我要上面红色的那个东西。”说着用手指了指剑柄上系着的红色流苏。

      女人暗舒一口气,急忙将那流苏解了下来放在女童手上,道:“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姐姐走到哪里去了?”语气已经甚是焦急。

      “好啊!我告诉你。”女童兴高采烈地将红色流苏收在怀中,此刻李之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那个姐姐往那边去了。”女童伸着手指着北方,道:“我看见那个姐姐急匆匆的,走了两步就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走,已经过去很久了呢!”

      女子听那女童说罢,拔步就向北方而去,没一会儿便不见了影踪。李之元这次才算是松了口气,方发觉自己的手抓在树干上太用力,已经有些痉挛,腿也麻了。

      女童笑吟吟地抬起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喊道:“姐姐,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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