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文学院有的时候安排课程实在离谱,开学第一周,一共也没俩仨节课,愣是有两节安排在早八点,不知道是不是对学中文的学生都有什么误解。
贺澄羽和科晴儿一起来上课的路上还算清醒,在教室一坐下就开始昏昏欲睡,八点多老师抑扬顿挫地讲开场白的时候,他已经和周公聊了几轮了。
“年轻人应该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看看你们这都什么样子?都八点了,还在睡?一日之计在于晨,我就喜欢上早上的课,上完了课就有一整天的时间干自己的事情……”
哦哟……教务处的排课老师,不好意思我错怪你了……
再一次被周公拉去唠叨之前,贺澄羽蒙蒙登登地这样想。
课间的时候,贺澄羽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洗把脸清醒清醒。回教室的时候,正好看见科晴儿和赵越龙坐一起相谈甚欢,他挑了挑眉毛,有点不爽。
“聊什么呢?”
“诶?你回来啦!”科晴儿露出惊喜的表情,“讨论刚刚老师布置的分组作业啊。”
“作业?”
“对,六个人一组的文化调查,我和你们一组,还有其他三个女生。”
因为文化调查有走访的步骤,要求每个组必须有男生,中文男女比例不怎么好看,一个寝室男生都凑在一个组肯定没办法雨露均沾。
“你跟我们一组,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科晴儿愣了一下:“你一直在睡,我也不好打搅你……”
“你也不能怪人家,你上课的时候睡的跟死猪似的,我都看见了,一节课啥也没听,净点头了。”赵越龙一边说一边学他打瞌睡,还夸张地翻白眼,力求笑果。
贺澄羽干笑了两声,也不再深究:“作业啥来着,来给我解释一下?我睡过去了。”
……
放下书的时候,贺澄羽感觉有点疲惫,于是悄悄放松了身体,靠在图书馆的椅背上。他抬起手按了按眼睛周围的穴位,扭头看向窗外。冬天天黑的早,现在太阳已经西斜,但天还是亮的,大概还不到四点半。
“澄羽?累了吗?”科晴儿用口型说。
“有点,我去买杯咖啡吧,你要吗?”贺澄羽回之以口型。
“那给我也带一杯吧,谢谢啦~”
那家常喝的咖啡店非常近,就在学校旁边,出了校门过个马路就到了,只要没赶上放学时间,往返也不要十五分钟,于是贺澄羽没拿手机。
大概十分钟后,贺澄羽拎着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往回走,正好路过教学楼,迎面碰上他导师。
“老师好!”
“诶,是澄羽啊?刚开学过的怎么样啊?”导师碰到他很是高兴,拉着他聊起了他的寒假作业——是一篇关于网络文学的调查。
完蛋了……
他的导师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就是网络文学,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挺受学生欢迎。只是有点太没架子了,话非常多,一聊起来就没完,一般没什么,但是有些时候就比较耽误事儿,比如现在。
“嗯,是……那个地方的数据用的是去年下半年腾飞小说网发布的……”贺澄羽把“强颜欢笑”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幸而论文不在手边,这场闲谈不到十五分钟就聊不下去了。
“你看你这周还什么时候有时间?你来我办公室我再详细跟你说。”
“今天以后都有时间,您看您?”
“那就明天下午三点吧。”
“好的,没问题!谢谢老师!”
等老师笑呵呵地走了,贺澄羽摸了一把咖啡,冬天风大,已经凉了……正当他纠结是再去买一杯还是先回去的时候,又遇到个人,是上午和他组了小组的女生。
今天咋回事儿?也太巧了……
这好长时间过完,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课间了,不少人溜出来买零食,这个女生就是其中一位。
“诶,你好!”
贺澄羽本以为打个招呼就完事儿了,然而这女生也找他有事。
“是贺澄羽啊!既然遇见了,上午讨论计划的时候有个地方我还没搞明白,正好问一下。”
贺澄羽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急了,也没脾气了:“哪个啊?”
这次的谈话很简短,女生还有后半节课,只三五分钟就结束了。贺澄羽刚转过头来,就看见科晴儿从楼道口拐出来,脸上的表情颇为难以言喻。
铃!!!
后半节课开始了。
“你怎么……你怎么出来了?”贺澄羽问心无愧,但看到科晴儿的脸色,无端有些紧张。
“你出去不带手机,一走快一个小时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科晴儿声音低低的,边说边从小包里拿出贺澄羽的手机,“结果你在这儿和别的女生聊天?聊的咖啡都凉了,有那么多话吗?她谁啊能聊这么久?”
贺澄羽下意识接过手机:“我没,不是的!之前是遇到我导师了,我导师你还不知道吗?他说起来没个完的……”
“你骗谁呢?你说导师,那导师人呢?哪个导师会把学生拦在半道上说话的?!你别把人都当傻子!”科晴儿气愤地打断了贺澄羽的话,嗓门越来越大。
“你干什么啊?”贺澄羽火气也上来了,“我导师、那就是会这样啊,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人家聊完走了啊,你讲讲理行吗?”
“我怎么不讲理了?我出来就看到你和那女的聊个没完,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相信你吗?!”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吗?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你和赵狗子聊的开心呢!!”贺澄羽觉得愤怒,而且这愤怒没由来的有些失控。
“我那不是在讨论作业吗?”科晴儿有些不可置信地向后趔趄了一步,进而更加愤怒了,“那么小的事情你居然还一直记得……你是不是还在计较昨天的事?我就知道你还在计较昨天的事!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滚!!”
科晴儿推了贺澄羽一把就想越过他往外走,在她接触自己的一瞬间,贺澄羽忽然产生了巨大的违和感,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拦,忘记了已经凉透的咖啡还在手上。
哗——的一声,咖啡泼了出来,尽数泼到科晴儿的呢子大衣上,在米白色的布料上显得相当扎眼。
“贺澄羽……你拿咖啡泼我……?”科晴儿眼中压抑的不可置信和眼泪一起爆发出来,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一个人。她声音颤抖:“你竟然拿咖啡泼我?!你这个粗鲁的疯子!”
贺澄羽自己也没反应过来,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手里的咖啡袋子已经垮了下去,内外都挂满了棕色的咖啡,还在惨兮兮地往下滴,空气中充满了咖啡的香气,浓郁的让人感到难堪和恐慌。
“不……那个,我……对不起!”
“你走开,滚!别拦着我!!从我眼前消失!!”
贺澄羽被一系列事情吓得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是这么个走向。他愣怔地看着科晴儿跺着脚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想追上去来着,但是没动——脚有些不听使唤。
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
……你这个粗鲁的疯子!小肚鸡肠的男人……
……粗鲁……疯子……
刚才两人吵架的场景一直在他脑子里重映,一遍又一遍。科晴儿的眼泪刺激到了他,他没办法冷静思考。又想到女孩儿穿着一身咖啡的衣服一个人回去,他更觉得愧疚了,我为什么没追上去呢?我这么懦弱吗?
在混杂的思维里,他勉强捡出来“书还没还”这件事,于是行尸走肉般的往图书馆走。恍惚之间,他听见了一串狗吠声,打断了他的思虑,他四下望望,可教学区里哪里来的狗呢?
回程的路上,吵架的场景依然在回放。重复的次数多了,于是贺澄羽开始麻木,开始渐渐与自我割裂,最后好像在看别人的事情。于是违和感也愈加放大,清晰的无法忽略,又模糊的无处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