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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阿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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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弟有话禀告。”
  静梧殿里,六族尊长齐聚,朝列在高高的皇座下。
  “少主请言。”水青女官请了神帝的示意,道。
  “臣雪澈诚禀,妖族公子希,意图谋反。”雪澈话毕,整个静梧殿炸了开来。“少主慎言!”妖王归景吓得忙忙跪腐,声音都发颤了。
  尚未睡醒的文君本来半垂着头在犯瞌睡,听到这话登时醒明白了。
  “陛下,臣有证人证物在。”
  待雪澈手下将归希亲从和丢失了三月的先神后艳石带上来时,妖王归景俨然已经脸色苍白如纸。
  雪若卿起身,墨色珠纱长裙将她衬得威严冷漠,一时间殿中的纷纷跪伏下来,似乎只有文君,跪时并不忐忑,还悄悄抬头看神帝要做什么处置。她扬起左手,素白的指尖灵光闪过,一方碧蓝色的艳石浮现掌上虚空,“现灵。”雪若卿轻声的吩咐,艳石绽出千百朵碧色仙花,落满宽阔的大殿。
  不过刹那,神侍捧着的托盘上赤褐色的石头也闪烁灵光,一簇簇大红色的彼岸花绽放空中。
  召灵术。艳石乃皇族圣物,而此神术只有掌主位艳石的神帝才可用,以一艳石唤出另一艳石的灵花。
  这下可好,归希谋反之意坐实咯,文君苦笑,也可怜了这妖王老头,年纪和先神帝一般大还要受这等惊吓。
  “归景,雪澈受旨。归希逆谋,处诛仙阵天火一百,九穹渊幽禁万年,归景教储有失,罚族中思过半年,公主珞代理一切政务。”雪若卿拂袖,两方艳石均收入虚鼎,“雪澈有功,封占星阁主祭司,以示圣嘉。所交证人证物,交由诛仙阵审理,其中隐细,日后再判。”
  竟然是一石二鸟呢。文君见雪澈一脸微笑冰冷冰冷的,觉得雪若卿干的真是漂亮。一个是明晃晃落实了逆反,一个能在神帝的亲近高手们费尽心思搜罗了三个月都没有找到影儿的情况下找到霞雎艳石,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朝会散后,文君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留下来安慰一把尚未晃过神来的妖王老头子。“王上也不要太过悲痛了,”文君说的委婉,没有道出他的畏惧来,“虽说此时已有神使到妖族宣旨,公子希的结局一定,到底是他不知好歹了,辜负王上,可公主珞越发成熟进益,族内大任是担得起的。何况陛下明鉴,于王上也是不加重责,虽有惩戒,实在事出有因。”
  “魔君和善,本君甚是感激,只是希儿这孩子实在是,害!”妖王连连叹气,“此后神帝陛下对妖族,只怕多有忌惮了。”
  “妖王慎言,此为天虞静梧殿。”文君冷静道。
  “是,是,本君之错......”
  未等妖王神经错乱地唠叨完,元碧女官婀娜地走到了文君身畔,传话说无邪长老正在侧殿喝茶,有话与魔君说。
  静梧殿偏殿是翡翠堆砌的一座六角阁子,虽然并不很大,布置和建筑委实是玲珑景致,外头一池仙气渺渺的碧色神泉,几只银色的凤凰在泉边踱着步子。文君如今见到九天银凤就心里瘆得慌,忙忙绕开走,入殿平揖手,抬头却见雪若卿和雪澈都在,便拜了下来。“陛下圣安,少主清安。”“起来吧,”是雪若卿一贯的清冷声线,“魔君此前一年多,不曾来神域朝会,怎么今天倒是有了,兴致?”
  文君品味着雪若卿话里的戏弄意味,正要开口回话,却被抢了话头。
  “魔君此前一直抱恙,前日能和皇姐在莫云比试射箭,可见已经好多了,如今朝会上得见魔君,本君深感,此后皇姐掌理八荒,又多了一位管仲贤才啊。”
  文君听着这番不阴不阳的夸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倒也不起身了,跪在那里装傻。
  “雪澈,既然本座已经交代了事务,你即刻启程占星阁。文魔君,”雪若卿起了身,裙衫沙沙作响,文君不由得抬起了头,对上那双俯视下来的墨色眸子,呆住了,“本座与魔君,年余未见,花宴时,却有相见如故之意。”
  “陛下抬举了,文君不敢。”文君压下了眼底汹涌的情绪,轻笑道。
  “或许因为魔君与母后有三分相似罢,”雪若卿矮身,与文君贴得颇近,扑面而来的冷檀香味让文君又是熟悉又是伤感,“魔君所佩的青色芙蓉玉佩,本座看着眼熟,可否留给本座赏玩一番?”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只可惜……罢了罢了,又是何苦呢?赔进去半条命,一颗心,还不够么?文君退了半步,伏拜下来,道:“陛下,玉佩实是小事,只是当年父君故去,只留与文君此物,聊以为念。”
  “若本座偏要呢?”
  “那文君只可担违逆陛下的罪责了。”
  文君再抬头时,殿里已经空了,雪若卿和诸多神侍都已离开,只有无邪在檀木桌上悠然喝着茶。四周灵光隐隐,原是筑起了结界。“长老有何要事,居然要辟了结界才说。”文君起身,落座在无邪对面的蒲团上,兀自斟了一盏茶喝。
  “魔君和神帝,交情颇深啊。”无邪朝她笑笑,月白长衫衬着花容月貌的面庞,让文君不禁感叹,这哪里是和先神帝一辈儿,同拜师仙尊座下的人啊,分明是人族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长老笑话,君臣之间,谈什么交情深浅,忠心陛下罢了。”文君晓得这家伙体察人情的精明能干,倒是不否认他的话。
  “无邪想托魔君一事。”
  “长老请说。”
  “护佑卿儿,可好?”
  “陛下修为灵力皆在众人之上众多,且水波艳石掌控六族内外万物灵气,只有陛下护佑六族之说罢。”文君笑笑,也不知是难过还是无奈。
  “人族有言,人心鬼蜮,最为难测。魔君你看,阿澈也成了雪澈,妖王至为忠诚,却捅了天大的娄子。”
  “陛下处置得很好,长老,莫要因为你失了法术,便要求旁人来做你想做的事情,”文君嘲讽的看着无邪,道,“何况神帝谁来做,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出自雪家,出自皇族,谁不是把您供着敬着。”
  “魔君既然晓得,本君法力微弱,个中缘由,却不明晓吗?”无邪眼中难得的染了情绪,指尖紧紧扣着茶盏,几乎要抓碎。
  “几万年前,六族疯传,仙尊之死,乃斋夜仙君下毒弑师。却在半月间,流言消失殆尽。”文君掂着魔玉盏,放在嘴角抿了一口,不慌不忙道,“彼时仙神两族势力相当,此事之后,斋夜仙君颓废终日,渚如仙子带孝清修数万年,一族之首尚且如此,仙族自然是式微了。”
  “其中细节,看来先魔君赤琰,没少与魔君细说啊。”
  “父君作为当年之事唯一的证人,自然不会忘记这些。只是本君有一点好奇,先神帝和斋夜仙君,谁为六族之首,于长老您,都无害处罢,您又何必自苦至此呢?”
  “合适一词,魔君应该明白罢。雪瓓为帝,才是最好的选择。”
  文君自下而上的打量了一番无邪,觉得这个神君也真是可笑,说话明明句句偏心,还要显得公正清明。“长老腕上的红珊瑚手串,似乎是瓓帝的旧物啊。”文君不咸不淡地开口道,眼中却是复杂的情绪。
  “先神帝与我出师同门,更是旧时相识,手串也是留个念想而已。”无邪平静地笑笑。
  “一串红珊瑚,换长老一世的忠心,若非情至,谁自苦之?”文君起身,施法破解了结界,正欲离开,听见耳畔传来无邪的质问。
  “魔君你敢说,这辈子不曾为了感情不顾一切?你敢说此后卿儿有难,你能从始至终作壁上观?”
  文君捧起了腰间挂着的青玉佩,呆了片刻,苦笑着叹气道:“无邪长老,你真是个疯子。”
  你是个疯子,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