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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九天银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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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的箭术,进益不少。”神帝拉开了弓,玉指一松,百步外,已中靶心。
相邻的靶子上,靶心早被一根又一根箭钉上,又钉落,文君魔族神弓手的名号确不虚传。
“不敢承陛下夸誉,臣下微末之技,只是叫陛下笑话而已。”文君笑了笑,“两域流民的事情,臣下自会好生安置,半月之内给陛下一个结果。”
“文卿此前,惫怠了。”雪若卿侧过身来,桃花眸里盛着幽幽星光,文君不禁失了神,回忆如潮水一般疯狂涌了上来。
五百多年前,神族的储君若卿公主和魔族的公主赤君同到人族历劫,好巧不巧,都投生在大周朝中,一个是重重深宫里的小公主,一个是武将之后,却被安排做公主侍读,天天和书卷笔墨挨日子。
“乐容公主,文侍读又睡着了。”跟着乐容的侍女阿隽偷笑,跑到乐容身旁咬耳朵道。“随她睡罢,她本来也不喜欢这些,偏偏每日辰时二刻变要来陪我念书。阿隽,给侍读盖上一条毯子吧,仔细着了凉。”乐容翻了书页,继续读着,眼神扫了扫邻桌上趴着的文君,眸底却染了几分温柔。
文君却没有再睡下去,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双杏眼瞪的顶圆,道:“乐容,今天夫子不来授课的,这两日正是春假,不如我们去宫外市集瞧瞧,热闹得很。”
乐容淡淡得扫了她一眼,道:“不去,夫子虽然不在,但布置了习文练字的作业,再说宫禁出入自有规矩,需得向母后讨了旨才得出。”
“莫要这么死板嘛好乐容!明儿是我生辰,几位夫子轮流着得上一天课,哪有时间玩。”文君泄气地瘫在蒲团上。
乐容写字的手微微一顿,确也继续写了下去。“你不是,下月的生辰么?”
“就是,侍读只是想哄着我们公主出去玩儿罢,”阿隽安排完一众的宫女内侍打扫殿室,捧着一大束晶莹的玉兰花,婀娜地步入殿中。
“阿隽只是笑话我,却不知我这样一个人,困在宫里读书是最无趣的,什么诗经啊四书啊真真是让人头痛……”
“阿隽,备车马,巳时一刻出宫。”乐容神色淡淡,止笔道。
阿隽脸上颇为吃惊,不禁问:“那王后娘娘那公主如何——”
“上月阿姑入宫看望我,私下留与一方出入宫禁的玉佩。”乐容淡淡道。
“出宫?出宫?”文君一瞬间清醒了过来,阿隽不禁感叹,真真是造孽啊,居然让这位最爱骑马射箭的女公子来当侍读,苦了自家的小公主了。
结果是乐容和文君一人一骑甩开一众随行,在王都里从早闹到了黄昏。
“文侍读,该回宫了。”夕阳西沉,晚霞燃烧如火,乐容和文君坐在东角楼外的酒楼上,安静地欣赏着一盏盏点起的华丽灯火。“乐容,你说,为何阿耶非要我入宫读书,却不让我和男儿们一起到军营里习武?”文君狠狠地闷了口酒,道,“我家这一辈也就我一个,难道也不能继承父学了?”
文君比乐容略小些,却也是豆蔻年华,身量高挑匀称,样貌透着几分英气,此时霞光清浅,衬得她美如画卷中的女将军,乐容凝视着眼前的文家侍读良久,文君没有续话,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或许,”乐容幽幽开口,“文将军不希望侍读你,太过辛苦,日后嫁与好夫家总归比沙场杀戮来得安稳。”
文君偏头,眸子对上乐容盛着盈盈星光的桃花眸,道:“那你呢?乐容公主,你的父王为何不为你考虑思量?”
“文侍读,”乐容的声音特别平静,“我是嫡公主,不管现在、以后做什么,代表的从来都不止是我自己。”
后来文君历劫归来,又用储君之位和鞑铎族换了前世的记忆,细想这一段时,只觉得自己唐突过分。
文君有宠爱她的阿耶,而乐容公主母亲早丧,继任王后从未给过她丝毫疼爱,周王也只是一直把她当联姻工具养着,辰时起,子时休,习文习礼,主持观摩大小王室活动,诸如此类,于她,更多的只是责任而已。
“的确是臣下怠慢,望陛下治臣不力之罪。”文君苦笑,朝雪若卿行了君臣大礼。
“呦,原来文姐姐也在?看来我找皇姐说话,倒是不巧了。”文君抬头,只见异母弟弟的妻子雪之栎抱着一只尾羽纤巧的银凤,嬉笑地望着自己。
“起来吧,魔君。”神帝神情淡淡,“之栎,何事?”
“皇姐,”雪之栎堪堪福了福身,道,“今年天虞的九天银凤生得好,我能不能抱几只回魔域养着?”
雪之栎怀里的凤凰很不合时宜地鸣了几声。
“银凤?”神帝朝着之栎眯了眯眼,透出几分嘲讽,“之栎,你在魔域养胎已很劳累,天虞的凤凰,不劳你多废心思。”
文君差点笑出声来。雪之栎神情很愤恨,似乎怨着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姐姐,扔下怀里的银凤就走了。这只小灵物,踱着两只细长的脚,贴到了文君裙角。文君一时颇慌,赶忙向雪若卿道别,生怕又惹上什么牵绊。
“魔域僻静,你的岁阑青苑更是清冷,把它带回去,做个伴吧。”雪若卿望着远处仙桃林,吩咐道。
文君头疼,不错,真是不错,这好事儿还真落在自己头上了。“陛下,臣觉得还是神域比较适合它,您看它对陛下和莫云是多么不舍啊。”文君正说着,小银凤和她贴得更紧了,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神帝。
神帝看着文君,眸色幽淡,文君感觉她在骂自己脑子不太好使。
“谢陛下圣恩,臣下告退。”文君一把抱住这小混蛋,飞快得溜了,独留神帝在习箭场,失神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