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陈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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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岁坐在椅子上，鼻子里塞着两团纸巾，脸红红的，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陆与臣蹲在她身边。陈述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不过也能猜到是个什么表情。
刚刚周岁满眼星光地走向陈述，然后左脚和右脚打了个结，在陈述面前倒在了地上。摔得流了鼻血，人也懵了。
陈述惊得都没来得及伸手去接。
“不行，我觉得我还得再缓缓。”周岁委委屈屈地对陆与臣说，看都没看陈述一眼。
“那行，你缓着，别急，”陆与臣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回头对陈述说：“小陈同学啊，不然你……先走吧？挺晚的了，一会我直接送岁岁回去就行。”
陈述刚要拒绝，陆与臣又补了一句：“毕竟你们也不太熟，总麻烦你不太好。”
还岁岁，还不太熟。
“我……”
“陈述。”周岁目光黏在陆与臣身上，却叫着他的名字。
“你先回去吧，一会陆与臣送我就行，我认路。”她堵着鼻子，气息不畅地说。
陈述想要说话，但是喉咙像是被团团柳絮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那我走了。”陈述低着头，让帽檐遮住自己的双眼。
周岁没有道别。他转头便走。
虽然他很想、很想留下来，但是周岁的话，和自己的理智，都推着他向外。
毕竟他有点晕血。
刚上初中的时候他挺张扬的，各种比赛一个不落地参加，招了一堆迷妹，当然也有不少社会哥看不顺眼。所以理所当然地，初一时某一天放学，他从网吧出来的时候，被堵了。
带头的是当时初二的“扛把子”，就是社会哥们的头头。陈述知道有这么个人，也是那天才真正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神秘人物。
那天，陈述像之前的每一个周五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学校附近不用身份证的网吧里晃出来。周五晚上陈父陈母往往有应酬，陈迟也会和朋友们去夜店，加上学校查的松，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也不是有多喜欢打游戏，只是日子太无聊了，需要一点刺激。
就在他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扛把子带着四五个设备齐全的社会哥，把烟往墙上一摁，怪笑着看着他。
陈述当时还不知道扛把子就是扛把子。不过看这几个人出门打架连校服都不换，陈述猜他们肯定不是正规军，就斜斜地背着小书包，等着对面开口。
对面的扛把子竟然也不说话，就看着他怪笑。但是扛把子笑得实在丑不忍睹，陈述有点看不下去，就先开口了。
“有事儿说事儿。”陈述当时还没变声，又是个长得奶奶的学弟，惹得几个社会哥笑得更凶了。
“你抢了我们大哥的女人，就得付出代价！”你看看，真不愧是中二小王子们，说出来的话都这么经典。中二小王子们嚣张地笑着，要求他跪下来道歉。
陈述回忆了一下也没想起哪号“大哥的女人”，看着面前油腻丑陋的笑容，又感觉有点反胃。这帮人磨磨叽叽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真的挺麻烦的。
他挺怕麻烦，所以直接就动手了。也没什么家伙什儿，就用一双小拳头。不过好歹也是练过。打架和打球不一样。街球选手和从小正规训练出来的不一定哪个更占优势，但是打架这方面吧，野路子还是顶不住陈述认认真真学的那几招几式。
没想到，扛把子还带了把弹簧刀。
陈述抢过了某位不知名社会哥的棒球棒，对着六七个人也没太占下风，但是扛把子被压着打急眼了，把刀抽了出来，捅在了陈述的左臂上。
几个社会哥没想到老大还有这招，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还被吓得够呛。老大也有点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述倒是爽快，估计伤口不太深，也就直接帮扛把子把刀拔出来扔回他手中，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轻微晕血。
不过也只是轻微晕血，应该不严重。他没太当回事儿，估计这架也打不下去了，想看看伤口怎么样。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血沾湿的校服袖子，忽然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在医院了。
这件事儿让他在学校里出名了，什么传言都有。什么为了心爱的姑娘单挑扛把子结果被群殴进了医院啊，什么一个打六个差点就赢了啊，什么在网吧起争执结果打了一路啊……
反正他觉得挺羞耻的。
刚刚也是，虽然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因为怕见血晕倒会添麻烦，连扶周岁一把都做不到。看着她站都站不稳，心里像被塞了什么，钝钝地磨着。
他从兜里拿了烟，抽出一根点上，慢慢地走。
他好像已经，慢慢接受了“喜欢周岁”这个设定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陈述自己也觉得心里很乱。他想起了邹岳那傻逼在宿舍里翻来覆去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一点理解了。
又还是不太明白，不太能坦然地承认，这种喜欢是完全没有来由的
陈述在试着慢慢地了解她，一点一点，把自己渗进她的生活。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他追求自由的路上的牵绊，或许是专心学习或者高质量睡眠的阻碍，或许是让陈述变得矫情又平庸的转折点，或许是一场梦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无所谓意味着什么，他现在只想再离周岁近一点。
姜晚照正贴着面膜抱着iPad刷剧，怕长皱纹又忍不住笑，显得隐忍又坚强。
“回来啦？”姜晚照听见陈述的脚步，头也没抬地问：“岁岁呢，咋就你自己？”
“她有点事儿，等会她朋友送她。”刚刚和陈迟的朋友喝了酒，不算多，但是也实在笑不出来。脑子有点沉，他放下网球包，直接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
“喔唷？她朋友？男朋友？”姜晚照激动极了，幸灾乐祸地笑道：“你没戏啦？”
姜晚照这么一说，陈述心里更闷了，像是被谁在里面吹起了一个气球。
“还不是。”他拿出手机，给周岁发消息。
陈述：【回了吗？】
周岁没有回应，姜晚照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把面膜都笑得掉了下来。
“你也能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我喜欢她什么啊。”陈述把手机放下，坐直身体，认认真真地问姜晚照，“关于她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直觉呗，好像挺多男生的喜欢都挺没来由的，就看对眼了。”姜晚照把面膜扔进垃圾桶，用指腹细细地按摩那张金贵的脸。
“一物降一物嘛。”她微笑着补充。
“那女生呢？”陈述不懂就问。
“女生一般都……挺需要理由的吧，好像一般都是emmmm”姜晚照自诩阅女无数，想了半天，道：“反正你展示展示你最好的那一面，不一定哪一点就把她撩到了呢？还是要让她更了解你嘛。”姜晚照抬抬眉毛，俨然是个情感导师了。
“我觉得你还挺有胜算的。”末了她补充。
陈述又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着相册。“也不。”他低声说。
“什么？”姜晚照也不懂就问。
“没什么。”陈述往沙发上一靠。他的相机连着手机，今天拍的照片也传了过来。
周岁solo那一段，陈述拍的一张照片。
灯光是冷冷的蓝色，从她的头顶直直地打下来，将她柔和的脸部线条切割得硬挺。她低着眼眸，表情淡漠，双手却紧紧的握着话筒，肩膀也微微耸起，看上去脆弱而故作坚强。
像本悲情小说。
陈述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和周岁的聊天背景。
没过多久周岁也回来了，淡淡地和陈述打了个招呼，就坐在姜晚照旁边热络地聊了起来。
还聊？都快两点了还聊？不睡觉了？
也不回他消息，也不和他说话，也不看看他。
陆与臣说得没错，他和周岁，真的还不熟。周岁和姜晚照聊的任何一个话题，虽然都是平时一些很日常的东西，陈述也都不能插话。
像照片上一样，好远好远。
“你们早睡，我先睡了。”陈述站了起来。坐在这也是尴尬，估计周岁也不想见到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周岁有点抗拒。
“嗯嗯晚安。”姜晚照很敷衍，周岁更是，就向着边挥了挥手，算作道别。
这算什么。
那也行吧。
陈述失眠了。
也许今天周岁已经和陆与臣在一起了也说不定，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在一起也说不定。那周岁的笑容，周岁的骚话，甚至照在周岁身上的阳光和落在她头上的雨，就都是陆与臣一个人的了。
陆与臣会揉周岁细细软软的头发，会抚摸她的脸，牵她的手，甚至亲吻她的嘴唇。也许就是明天的事，一睁开眼睛，周岁就和陆与臣建立最亲密的约定了。
那该怎么办。
这也只是两个礼拜而已。陈述甚至不知道周岁是否曾经喜欢过谁，和谁一起在天台上看过黄昏的落日，一起看逐渐暗下去又被灯火照亮的城市。陈述不知道她的眼睛曾为谁煜煜闪光。
一想到这些，他就嫉妒得发疯。
但是随即他又想到，那样的周岁曾多么快乐，正多么快乐，又将要多么快乐。她会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进人海，一起点亮一盏灯，一起打开一扇窗户，一起淋雨和晒太阳。不管那个人是谁，是他或者不是，总会存在那样一个让她一想到就忍不住期待明天的人。陈述隐隐地欣慰起来，又觉得这种欣慰让自己都害怕。
这就是喜欢吗。陈述使用了陈述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陈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