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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天 ...

  •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和小书一样,都被人喜欢呀! ——西山小札

      如果让言峤给小说里的人物划分重要等级,书里从来以一个落魄秀才为名的少年无疑属于危险这个等级,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你也永远猜不透他下一秒的想法。

      言峤轻轻扯了扯斗笠,拉过一脸自豪的青年的手,郑重地将手中的状元糕放上去:“我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手画脚,但我觉得你比我还需要一块状元糕沾沾喜气。”

      孟簌看着不带一丝犹豫转身就走的言峤,着急地拿起手中的一块糕点囫囵吞枣地吞下去,连忙追上去。

      家里不问世事的老一辈人谈起言府少爷只一句“可惜不似当年花下醉”
      六岁能文,出口成章,便是傅家小儿也不及当年盛景。长踞京城书生榜首,一如前朝洛阳纸贵,一日不读心难耐。

      高山安可仰, 徒此揖清芬。

      妖书一案。
      傅玠提枪上阵,纪宁远战死沙场,纪珩章怒离朝堂,言峤江郎才尽。
      再不见当年名动京城的四人弹琴赋诗,月下煮酒,竹林作画。

      被人念叨长大的孟簌没见识过那时的京城,却总知道赖上言峤,不怕科考。

      对京城一百零八坊二十五条大街烂熟于心的孟簌抄近路提前在言峤的必经之路守株待兔。

      可惜他没料到言峤身上有系统,在还没到地就被开了上帝视角。
      还顺便按照系统全方位无死角高清地图,挑了个刚好能拐到孟簌后面小路。

      言峤放慢脚步,轻轻挪到孟簌背后。接着悄悄蹲下身子,悠悠学着孟簌的姿势,懒懒地枕着胳膊,徐徐扭头看向自言自语的孟簌:“累吗?”

      “还行,比我坐着背书舒服。”孟簌一脸兴奋地把头伸长向外张望。
      顺带自来熟地抓着来人的手一顿叽里呱啦,吹嘘他在芸香楼遇到神人,还为了找个好姿势往旁边的人挪了几步,“我已经想好了,蹲到他后我先抹一把泪,哭着求他,然后……”

      “然后说我就没见过这么有脑子的人?”

      孟簌听完旁边兄弟的话激动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笑得咧不拢嘴:“对对,兄弟你可真懂我。”

      说着孟簌把头转过去却看到被他蹲的人一脸和蔼地看着他。
      被吓地忙放开抓在手中的手,猛地跳起往墙边一靠,来回指着自己语无伦次“我…我我我,你你…”

      言峤站起身,看着吓得语无伦次的人直截了当:“我不带拖油瓶。”

      本来还紧急在脑海中疯狂演算的孟簌听到这话,一双狡黠的狐狸眼瞬间亮了:“那正巧了,我就不是拖油瓶!”

      系统也有些出乎意料:“宿主为何突然就同意让他跟在身边。”

      言峤很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缺个跑腿的。”
      系统沉默。

      “知道我要去哪吗?”言峤漫不经心地拂开因刚刚蹲下而沾到的灰尘,直接往外走去。

      孟簌摸不准大佬的想法,但他想着说实话总不至于说错话:“找卫三。”

      “拎着带路。”言峤得到满意的答案,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麻烦丢出去。系统的地图是很高清,可他不想费劲认路。

      这么快就找到言府和卫侯去芸香楼都不可少的街口,的确不简单。
      甚至还准确猜出他的意图,可以说得上危险。
      碰瓷也好,巧合也罢,言峤并不放在心上。
      斜阳下的倒影蔓延,宛如黑暗在夜晚滋生。

      夜市却才刚刚降临。
      大人小孩熙熙攘攘,悬挂两旁的灯笼映着远方来往的行人朦朦胧胧。随风轻轻飘动的酒望幌子里头,是人声鼎沸的勾栏瓦舍。说书人一波三折,吊人胃口的语调夹着口技激昂的气势,梨园的婉转悠扬,是盛世下的喧嚣。

      漫步其中的言峤却觉得有一丝的不真实,他下意思停下来转身回头。身后却只有拿着他给的状元糕吃得津津有味的孟簌。
      将将抬起的手卡在空中又无力垂下,却是和平常并无两样的嬉闹,仿佛那一瞬间的伤感从未存在。
      迎着孟簌疑惑的眼神,内心的想法不禁脱口而出:“你们这里最受信奉的神是?”
      孟簌顿了顿,接而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人:“您是不是睡过头了,我们向来都不信奉神明。”
      “哦。”仿佛没看见孟簌的嘲弄,言峤应了一句直接转身走人。

      到卫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言峤直接把孟簌推上去打交道。

      “白衣书生孟簌求见卫三郎,烦请通传一下。”

      言峤百无聊赖地倚在卫府大门前的石狮子,看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孟簌不由觉得之前,和孟簌互喷的自己幼稚得令人发指。

      卫府确实不同言府布置的玲珑别致,是属于沙场中人的豪迈与旷野。还没走近,就听到从前方传来不着边际地叫喊:“我都说了我不见!我不见!”
      砚台镇纸被人无情扫落在地,言峤可以想象自己内心在滴血的样子。

      言峤一脸沉痛走进卫书何的房间:“可惜,是我想见你。”

      卫书何的声音在看清言峤的表情后硬生生拔高:“不是死了吗?还来这里干什么,人间不欢迎你。”

      示意孟簌将食盒放在桌上,言峤自顾自地坐下:“就想着人间还有人等着,这么一跳下去还有点不值。”

      卫书何别扭地在言峤旁边坐下,打开食盒从里面掏出一块四色酥糖塞进口中,口齿不清地说:“切,谁要你在这里假惺惺。除了我不计前嫌,谁还愿意搭理你。”

      言峤却不按套路出牌,指着旁边坐下也学着卫书何吃着状元糕的孟簌:“喏,旁边那个人看见了吗,他搭理我了。”

      卫书何顿时觉得手里的点心一点也不香了,气炸了:“你不三不四,你颠三倒四,你……”

      “猪狗不如,人憎狗嫌。”言峤看着眼前鼓起嘴巴,点心碎末却沾满嘴角的卫书何,恨铁不成钢,“你说你那么多年,骂人的话就记住这四句,来来回回不烦吗?”

      “还不是你教的。”看到孟簌盯着他嘴角揶揄的笑,卫书何死命擦干嘴巴恼羞成怒地回他一句。

      你教的,言峤失神地呷了一口茶。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人都说长大了总会成熟些,可原主从来都不会觉得卫三长大了。

      草嫩侵沙短,冰轻著雨消。
      百花朝放,生命在死亡与新生轮转,每年的花朝节都是天|朝最令人瞩目的节日。

      卫老将军最后在傅玠的协助下成功突围,却也歇了行兵打仗的心思,带着家中最后的独苗苗回京养老。

      原主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全京城就只认识他,还和他父亲叫嚷着要看花朝节的卫书何。

      每年花朝节都会去城外广济寺搭把手的原主表示多带一个小孩应该不成问题。

      可惜他又一次高看了自己。

      每一次人群聚集的地方似乎总少不了八卦。因为多占了摊位,崤尺街卖葫芦瓢的大叔被人团团围住。

      花朝节还没有开始,来得早的人都希望抢个好位置,每个摊位的大小却好似约定俗成一般同一大小。

      原主本想进寺里随意叫个管事的人,牵了牵在手里的小手却发现小孩纹丝不动。

      小孩的眼睛溢满了光彩,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吵吵闹闹。

      原主无奈地摸了摸卫书何的头。循着记忆从旁边签筒挑了一签,蹲下身子把签放在小孩手中。

      然后指着前面热闹中心的人,轻声说:“小书,你相信吗?待会他从这里抽出来的签一定会是这一支签。”

      年幼的卫书何一脸的不相信,一本正经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人:“哥哥你教我的,骗人不好。”

      原主好笑地捏了捏卫书何的脸,“那哥哥和你说离开的时候,你怎么不听哥哥的话。”

      “哥哥和你打赌,如果哥哥赢了,你就和哥哥一起进去。”

      他自小体弱,和广济寺主持交好的父亲便顺势将他送到广济寺调养。
      可惜不见身体好转却跟着主持解得一手好签。
      倒可以用来骗骗小孩。

      “小书,看清上面的字了吗?”

      看着小孩点头,原主起身作势将木签放回:“现在我把它放回那个哥哥的签筒里面,我们再等等就好。广济寺的签很灵,每个到广济寺的人都会来求上一签。”

      却在将木签放进去那一刻,趁着小孩不注意低头和整理签筒的人吩咐了几句。不久便见人群中的争吵停歇,买葫芦瓢的大叔拎着葫芦瓢丧气地走来求上了一卦。

      结局自然是原主赢了,可惜了那天广济寺却没了卖葫芦瓢的。

      “小书,还记得签语吗?”

      “嗯哼,记得。”

      “说谎,其实没看懂上面的字吧。”

      “我认得字形!”

      原主用食指点了点卫书何的小脑瓜子,叹道:“知道哥哥为什么拿的是这个签语吗?”

      “‘得陇望蜀,得鱼忘筌,天长日久,人憎狗嫌’,大叔只记得自己的葫芦瓢卖得好,却忘了卖的地方原本就不是他的。”

      “人憎狗嫌?”

      “不过,小书不能轻易用这个词。”

      “为什么?”

      “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和小书一样,都被人喜欢呀!”

      ……

      明明是一个如此丑陋的词语,却成了一个美好的回忆。

      “是啊,我教的。”言峤失笑,“前几天是哥哥的错,哥哥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卫书何却直接扭过头去,支支吾吾。

      孟簌有些不大懂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弯弯绕绕。

      前几天的扭送大牢不是沸沸扬扬的吗?你一拳我一掌,上演一出京城贵族子弟你争我抢的好戏码。

      今天这是咋走向?

      孟簌摸了摸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有点想走。

      言峤移开挡在他和卫书何之间的食盒,右手撑着下巴歪在桌上,一脸平静地看着卫书何:“不过你是从哪学到的桥段?”

      想死的那几天言峤根本没心情翻原主的记忆,完完全全就把小说的形象套在卫书何身上。
      小时候的卫书何完全就是一只软萌包子,就算是原主堕落那几年,顶多就是在旁边扇扇风,点点火,帮人劝住原主。

      卫书何终于发现,醒了的言峤虽然不像开始的温润,也不像前段时间的疯魔,喜欢管着他的习惯却一点没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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