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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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峤循着原主的记忆，挑着人少的路从后门走进芸香楼。
卫书何是卫侯的亲儿子，那点小事，在京兆衙门不过是喝一盏茶的功夫。
可作为一个曾经想要杀死别人哥哥的言峤，却需要赔礼道歉。
坊市中心的芸香楼做着书坊的生意，却请着天|朝各地负有盛名的厨子，聘着教坊里数得出名的伶人杂耍。
垂落下来的七角灯笼在烛火的衬托下熠熠生辉，照着纵横交错却不显凌乱的书架上，是匠人一笔一刀雕刻出来的飞禽走兽。
堂下却是摆满精致点心的檀木桌，曲调悠扬婉转、余音绕梁，伴着书香，别有一番恰到好处的风情。
拉低帽檐，言峤随意找了个地方。
言峤没给小孩送过礼物，捣鼓着记忆只知道人家喜欢甜点。
视线在大堂来回逡巡，也没在意走到身旁的小二，照着一个年龄和卫书何相仿的客人的点心：“一份如意糕和四色酥糖。麻烦你装好放进食盒，谢谢。”
“得嘞，客官稍等。”小二眉开眼笑地接过小费，提起食盒正打算往里走，却不想被匆匆跑进门的人从后面拐走。
“轻年，关姐在忙吗？”虽然拐走他的青年试图压低声音，但似乎没能如他所愿，全大堂的人都神色不虞地转过来盯着他。
言峤被迫接受他人目光的洗礼，略微无语地看着他身旁无动于衷的俩人，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下：“小二，我的点心。”
“诶不好意思，客人稍等，马上上桌。”小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着食盒的手暴躁地推了推身后的人。
小二和周围的人弯了弯腰，哈声道歉后，连忙拉着旁边青年上楼。
“严大爷，拜托您下次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轻年指了指手中的食盒，一脸生无可恋，“阿姊她在阁楼和沈哥谈事情，我好不容易得空溜出来，你没别的事就不要…诶不是…喂！”
看着飞快上楼的严临，轻年忍不住给自己打一巴掌，还想趁着阿姊有事注意不到他偷溜进膳房，看严临这猴样，现在一切肯定都泡汤了。
“阿喜，大堂带着斗笠那位客人要一份如意糕和四色酥糖，这是他的食盒。”
“是，轻年少爷。”真正小二阿喜接过食盒，看着一脸丧气的少爷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少爷，您没事吧？”
关轻年摆了摆手，苦着一张脸爬上阁楼。
阿喜站在原地疑惑地挠了挠头，其实他不太明白主子为什么每次装穷的计划的破产他都在场。
其实言峤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好好的位置不坐，硬是要杵在人家门口当门神。
【剧情人物严临会从门口进入，并与你插肩而过。请宿主注意。】
系统从那两个人离开之后一直在重复【请宿主注意】。
言峤听得脑壳儿有点疼，忍不住吐槽：“三啊，你是不是年久失修了啊？”
系统顿了顿，似乎不大理解他的宿主说这句话的意思。
下一秒，系统仿佛实物化，在言峤的脑海中疯狂地闪烁。
“咔呲……”电流声闪过，是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psw...不...需要...维修，不能维...修。”
言峤有一瞬间迷茫，堂内人声寂静，翻页声却总未停止，蘸满墨水的毛笔在宣纸上留下沙沙声响，他却宛如被带进系统无边的寂寞与孤独。
无光无声无影无踪，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忍不住打破这让他心悸的环境：“可是系统你知不知道，严临在你说话之前就已经把小二带上楼。”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穿上绣有十二章的华服。不管是身旁的小二还是后来的严临，深色的衣服是不着痕迹的繁琐与矜贵。
与一般下人的短打布衣不同，刚才的两人行为再不妥当也掩盖不住，他们耳濡目染的贵气和风度。
就算是拿着小费眉开眼笑的青年，也不过是接触从未踏足的领域的新鲜感。
言峤向来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原书虽说对严临的着墨不多，却也不吝美辞。
[从南阳城上来的严临，是京城不曾见过的张扬桀骜。大漠瀚海的圆月，山川异域的奇花，严临给白恋禾讲着与深闺不同的异域风情，也让她产生了摆脱礼法，冲破礼教束缚惊世骇俗的想法。]
严临的出场是女主白恋禾性格变化的重要剧情点，可言峤觉得系统没必要反复提醒他注意这个人。
更何况，言峤只能想到年久失修这个原因，才可能解释系统对剧情人物的迟钝。
【系统依据书中世界流速确定人物出场时间。】
言峤不太在意系统的解释，倚在门后懒懒地看向后厨的方向：“这次是因为你这边的理由出错了，有补偿吗？”
【这不属于宿主任务的一环，系统仅作提醒。】
“仅作提醒？可是你在我脑海三百六十度无间断海豚音提醒，我觉得……”
赶忙从膳房出来，阿喜一脸歉意地将食盒交给沉默地站在门口的客人：“这位客官，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恰逢现在临近今年的封禅大典，鄙楼奉上一份状元糕作为歉礼，客人可进堂食用。”
刚刚和系统讨价还价的言峤回神过来只听到模糊的几个字：“封禅大典？”
刚被迫看完一叠书出门的孟簌看着一身寒酸，还问着如此弱智问题的言峤，不由嘲讽：“是家里的粮不够了吗，放你出来丢人现眼。”
言峤接过食盒，懒散地挑了一下眉：“还好，比你这种书读不进脑子的人要好上一点。”
孟簌状似无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青年的头顶：“我看书不过脑都好过你出门不带脑。”
“我不用脑都比你这个一个脑袋两个大的人强。”
阿喜看着两个无脑喷的客人，觉得自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脑子还好好的人：“两位客官……”
刚还对骂的两人却同时把脸转过来看着阿喜，异口同声：“不关你事。”
阿喜假装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一脸憨厚：“那两位客官慢聊，小的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的兴致。”
毫不留念的阿喜帮忙收拾一下孟簌的专座，不由真情实感嘀咕：孟家小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新脱俗。
“我叫孟簌，不骂不相识，我一眼就相中你也是个不爱看书的。”
言峤学着刚开始那声嗤笑：“我再怎么不看书，也没你如此无可救药。半炷香的时间手中的书都没翻过一页。”
出乎言峤的意料，孟簌却像饿久了的狼看到久违的肉一样，虎扑过来：“你是会倒背如流吗？那你会背《诗评》《杂说》吗？你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方便我去借住吗？”
言峤的小身板却是承受不了这份过于沉重的爱意，在系统的疯狂跳动下挣脱掉孟簌的熊抱：“打住，我全家人都不欢迎你。”
孟簌却像是看不到言峤眼底的嫌弃，疯狂自荐：“哎，你刚刚不是想知道什么是封禅大典吗？我还知道如何用最快的办法让改变世人对你的看法。”
迎着言峤犀利的眼神，孟簌却是一脸骄傲，“我孟簌可是全京城最有名的情报商贩，你不知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当然，我知道你府上不欢迎我借住。”
“……”
言峤已经很久没看到如此清奇的脑回路了。
——
芸香楼屋顶斜坡下方的隔间正巧对着斜阳，茶香袅袅。
顺着中间略高两边稍平的地势阁楼主人将它改造成茶室，中间的檀木桌摆满精致的茶具与桌面简约却不显朴素的花纹相得益彰。
沈初接过关却月递过来的手札垂首细读，晚霞照进，在高挑的鼻尖律动，整个人蒙上一层光晕，一片祥和宁静。
艰难爬上楼的严临看见这一幕不由一怔，却突然被从后面上来的关轻年一把推了进去。
迎着沈初和关却月疑惑的眼神，严临也来不及计较身后干坏事的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了进去：“那个关姐，老夫人她都劝到我这里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关却月垂眸看着手中的茶壶，不由低笑：“她总是爱瞎操心。”
将茶水递给严临和轻年，关却月抬头和沈初对视一眼，指着他手中的手札，说道：“这是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游历途中写的，她可能知道一些你们想知道的东西。”
沈初将手札放下，有些犹豫地看着关却月：“过后我自会亲自上门拜访老夫人。只是阿月你……”
关却月向着沈初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推了推桌上外表有些不大雅观的茶点：“我已经很满足了。看完了就趁热吃吃，看我桌上的菽饼有没有当年他做出来的那个味道？”
沈初沉默，他不能否认，也没什么立场评说却月的选择。
把手札挪远，沈初接过旁边的手帕擦净手。轻轻捏起一块菽饼，借着灯光垂眸细细打量。
“中原有菽，小民采之”，沈初还记得他夸他自己做的菽饼夹着五粮混着豆香，是别家做不出的味道。
沈初咬了一口，和记忆中毫无差别的味道却让他有些触不及防，外表酥脆却含着软糯的甜馅，入口香滑，甜而不腻。
沈初看着关却月唇角的笑意，不由叹道：“沈初此生的确难忘那股在味蕾绽放的清香。我愿意相信你的选择，老夫人那边我还是可以说上几句话。”
严临看着除他之外都一脸了然的三人，不由纳闷：“不是，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你们怎么又在欺负我上京时间晚！”
关却月拍了拍严临的肩膀，却是笑得开怀：“小临啊，听姐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多一个人知道不过是徒增烦恼。”
“知道微阑为什么要找李牧渔吗？他不告诉我们是因为时机未到，而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
还没等关却月说完，关轻年直接拿起菽饼塞进她姐的口中，笑眯眯地看着严临：“哈哈，还不是因为我们都以为你知道。”
“关轻年！”严临也不顾形象，直接向前伸直腰拿起手帕就砸向关轻年。
关却月也不计较，顺势咬了一口，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欢喜冤家。
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小年还是那么傲娇。
怔然地吃完手上的菽饼，关却月默默在心里补上她那句她还没说完的话：“是因为悲伤不该被蔓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