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和日记》明天树苗长高

29、监狱风云……2+1

　　“跟我来吧。”

　　跟着两个守卫出来接收犯人的伯利恒之星的管理员之一。

　　穿着陈旧灰袍子，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还瘸了一条腿，精神却不错，干净整洁，眼神清明。

　　态度平常，对犯人也没什么歧视的意思。

　　伯利恒之星没有狱警，只有不到两百人的守卫队和三个管理员，基本上靠着在监狱树立了权威的犯人领头者自治管理。

　　据说名义上的监狱长正开着飞艇在世界各地旅游，大概半年才会回来视察一次，很快又会离开。

　　穿过隧道一样的通道，一行人进入了监狱城。

　　赫兹环视一圈，看到大大小小林立的石柱，凝固的沙土，锈蚀的金属废料堆成的垃圾堆和成片的灰色建筑物。

　　和头顶上灿烂热烈的阳光不一样，这里有一种奇异的冰冷、沉寂的氛围。

　　像是被世界遗忘之后，安静的等待着终结的到来。

　　分明是在炎热的沙漠，却能让人感觉到渗透骨髓的森冷寒意。

　　“嘶！”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哈提雇佣兵低声咒骂，往地上啐了一口。

　　“畜生住的窝棚都没这么糟！”

　　赫兹饶有兴趣的四处张望，没在意这边。

　　拉莱耶不悦的皱眉。

　　几个抱团的萨拉人不太喜欢刀口舔血总想着动手的雇佣兵。凑到一起小声嘀咕，没人搭理他。

　　管理员胡德依旧平静的向前走，“这里是监狱，囚徒。伯利恒之星大监狱。”

　　“一个关着疯狗的狗笼子。”

　　“死老头子！”先前出声抱怨的雇佣兵目光凶狠，愤愤的盯着胡德，却到底不敢动手，就是没脑子也知道不能在进监狱的第一天就得罪看守者，更别说他还空着手没武器呢。

　　他只是性子暴躁，可不是傻。

　　赫兹遗憾的看着这场消弭于无形的小冲突，方才他还看见附近几根高低不一石柱上亮起红光，猜想可能是什么武器，不能直接看看效果，太可惜了。

　　随后，众人跟着胡德去做了登记，领到刻着编号的手环和两套换洗的衣服，绿缨子萝卜一样白绿相间的囚服意外的清新可爱，就是和监狱这么严肃的环境有点不搭调。

　　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萝卜，赫兹得到了编号a1571。

　　伯利恒之星的囚犯编号并不是全都按照数字顺序向下排的，每一个编号或许都有几个已经上了死亡名单的使用者。

　　前面的字母a代表着危险等级。

　　有a字开头的赫兹收获了相应的待遇，在接着分囚室的时候获得了独自居住的权利。

　　三十平的房间，封闭的厚重铁门，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光从外面透进来，在地面投下晃动的阴影。

　　除了床和一个堆在角落的空箱子，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显得十分宽敞。

　　“晚上小心点。”送他来的守卫叮嘱了一句，说完转身就走。

　　晚上？

　　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赫兹摩挲着触感冰凉的项圈，手指细细摸索着可能存在的拼接之处，想到一路上察觉到古怪，若有所思。

　　这个项圈也是他特殊待遇的一部分。

　　轻薄美观的青金色项圈环颈而合，戴着并不影响行动。

　　如果不去想这里面填装着能把钢板炸碎的□□，单纯作为装饰物的话，可以说体现了十分优秀的审美。

　　在随时迫近的死亡威胁下，赫兹完全没有生命被他人掌控的惊惶不安，只觉得刺激，很想拆开来看看结构。

　　至于可能拆解失误造成的死亡，赫兹知道，但不在乎。

　　能活着当然是好的，但是死亡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生命是相等的，一个人死去不会比摘下一朵花、一棵树被砍倒更重要，生命的长短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在听到守卫的那句提醒后，他开始对夜晚的来临怀揣期待。

　　于是等了一夜，什么都没发生的赫兹第二天照着玻璃，郁闷的发现自己眼下多了一圈青黑。

　　“什么嘛，居然骗人。”

　　“早上好。”和来叫门的守卫打过招呼，赫兹恹恹的走出去吃饭。

　　没注意身后的守卫看向他时的诧异目光。

　　出了门就是一条走廊。

　　转过几个拐角，赫兹走向了食堂。

　　伯利恒之星的管理实在很宽松，从早上五点到下午七点都是放风时间。

　　监狱的管理条例中没有对囚犯的惩罚，也就意味着不管做什么都被默许，在这看似散漫的压抑下，他人即地狱。

　　在这里压迫和暴力的存在再寻常不过。如果犯人们真的和谐友爱，那才让人感到惊奇。

　　所以赫兹也不意外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有人在打人，有人在挨揍。

　　准确来说，是三个粗鲁强壮的囚犯在殴打一个，少年？男孩，总之是个还年幼的孩子。

　　金发乱糟糟的男孩趴在粗粝的沙地上，蜷起身子，双手护着要害，努力躲避着落下的拳脚。

　　额发散落遮住了男孩的眉眼，但从赫兹站的角度，能看到他颊边的红肿和磕破的嘴角。

　　脆弱又狼狈。

　　赫兹看着这场无聊的，充满发泄意味的单方面施暴，目光平静，无悲无喜。

　　他站在台下，如同见证一场闹剧，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

　　唔……会死掉吗。

　　……谁，在看我？

　　实在没有力气躲避了，阿加雷斯勉强支着身体，鼻血淌下嘴唇，一滴滴落下，沁入沙土，泅湿了地面。

　　“瞧瞧这是谁？这不是我们高贵的伯爵大人嘛，他好像一条狗哦。”

　　“什么狗屁的千年贵族，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被关在这个鬼地方。”

　　“该死的小杂种，你敢咬我！”

　　耳边传来的嘲讽咒骂变得模糊而遥远，渐渐听不清了。

　　“咳咳咳……”

　　阿加雷斯急促的喘息着，呛出血沫，眼皮重的抬不起来，凌乱破碎的重影成片的在眼前晃动着。

　　他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和淤青，脏腑伤的比外表更严重，腿弯处关节扭曲，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

　　意识模糊，昏沉中似乎连疼痛都没那么深刻了。

　　“咳咳，嗬，就这么死掉……”好不甘心。

　　卑微的连死都毫无价值。这样的一生……

　　不知从何而来的狂怒焚烧着他的灵魂。

　　赤红涌动。

　　赫兹意外的看着原本被踩在脚下气息奄奄的金发少年挣扎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瞳孔中燃起了一星火光。

　　沉默疯狂的，以不该有的迅捷速度扑倒了一个人，像野兽般撕咬着施暴者的咽喉，腥红飙飞，鲜血如泉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反杀的男人发出不似人的惨烈哀嚎，他的两个同伙木楞的站在一旁，被吓傻了。

　　场面极度血腥。

　　脖子上被撕了个大口子，失血过多的囚犯睁着眼，发出嗬嗬的微弱气音，很快没了声息。

　　压制着猎物的幼兽死死咬着尸体的喉骨，灌了满嘴血，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不动了，即使这样也没松开嘴。

　　“疯子！疯子！”

　　“杀，杀人了。”

　　“没气了，他死了……”

　　两个旁观了一场血腥杀戮的囚犯牙齿打颤，混乱的语无伦次。

　　绿眸中染上笑意，赫兹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我看走眼了。”

　　“误把一只狼崽子当做了小羊羔。”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阿加雷斯其实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这小子有股子狠劲，愣是在全靠本能的情况下暴起袭击做到了这个地步。

　　看见这样一出精彩的剧目。

　　赫兹等了一晚没收获的不满一扫而空，心情好起来。

　　不过他再这么看着，让他惊喜的小男孩就真要没了。

　　赫兹很快解决了这件事，把看中的小男孩送去了医务室。

　　剩下的两个囚犯自然也还活的好好的。

　　赫兹认为自己不是变态，鲜血和死亡并不能让他更高兴。他只期待未知和意外，还有带来意外的人，可不会随便杀人。

　　这段小插曲的发生并没有打乱赫兹的节奏，从医务室离开后，他继续往食堂走。

　　在食堂门口，赫兹遇见了那个给人的感觉很酷，让他印象深刻的马尾辫少年。

　　他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瞳孔?圆，有些猫眼的形状，十分特别。

　　两人视线相接的下一秒，他决定打个招呼。

　　“嗨，早上好啊，小先生。”

　　“一起去吃饭吗？”

　　拉莱耶眨眨眼，没有拒绝。

　　伯利恒之星的食堂有着类似教堂的穹顶式设计，极具空间感的倒扣半球下，墙面呈现出蜂巢一样的六边体，十分的宽敞明亮。

　　一叶叶拱形的窗户下是四方的平台，钢铁做成的长桌焊死在地面上，被打磨去棱角，偶尔闪过金属的反光。

　　这里聚集了很多人，人群如同围着饼干屑乱爬的蚂蚁，乌压压一片。

　　两个人走进来时，无数警惕审视的目光随之落下。喧闹的食堂安静了几秒，旋即更加吵闹。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这个组合的确是很引人注目。

　　首先，赫兹和拉莱耶都是新来的，这里没人知道他们的成色，其次，是他们都有着足够优越的同时十分具有欺骗性的外表。

　　一个气质文雅、美丽柔弱的青年，另一个是虽然成年了却才一米五出头的娃娃模样的小个子。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随着两人走近，除了一小部分人将视线收回，大多数人都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窥探逐渐转变成更糟糕的性质。

　　“哟，来了个大美人和小美人呢。”夹带恶意的古怪调笑声响起。

　　“真漂亮的小猫，哭起来肯定很好看。”

　　不知是谁吹起了口哨。

　　“会叫吗？喊两声听听呀。”

　　“来玩玩呀，三个人也可以哦。”

　　“可怜的家伙。我猜他们在这里活不过一个月。”

　　“切，一个月也太久了，说不定明天人就被玩坏了。”

　　……

　　眼前是一片有序的乱象。有人在高声谈论，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推搡着抢占座位，有人埋头吃饭两耳不闻。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调笑，唏嘘，恐吓，下流的段子，虚假的善意……太过吵闹。

　　但不管是赫兹，还是拉莱耶，都没有搭理这些人的意思。

　　两人走到前面，去拿了托盘在窗口前排队打饭。

　　香喷喷煮的软烂的土豆炖牛肉，热气腾腾的烤饼，酸甜麻辣的胡辣汤，颜色鲜亮的金黄炒面，清脆爽口的青瓜片……都在勾引着他的胃。这里的伙食是真的好。

　　赫兹咽了咽口水，那些烦人的聒噪声更是被抛之脑后，半点儿也不曾留下痕迹。

　　连接着厨房的窗口处，探出半个身体。

　　穿着粉色碎花围裙，壮硕的像个小巨人的厨师弗兰肯怒气冲冲的挥舞着勺子，大喊道：“嘿，消停点儿。混蛋们！”

　　“食堂禁止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