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绿絮

11、Chapter11

　　迷茫的木偶也开始尝试咬断操纵的线了。 ——杨暮

　　林羌和戚衾到k市去比赛了，说要比一个星期，大概在十月头回来。

　　这是温雅告诉杨暮的，当时杨暮在写英文功课，桌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

　　还有一件事，十月一号是国庆节，学校会放七天假，林恙是五号的生日。

　　杨暮胡乱地点点头表示清楚。
　　手机震动，是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
　　“嗯，国庆节放假吗？”
　　“对，放七天。”
　　“行，十月二号回q镇住几天吧。”
　　“...好。”杨暮顿了顿，同意了。

　　杨暮把事情跟二姑说了声，温雅颇遗憾地看着她，“啊......那你不就参加不了林恙的生日会了？”

　　杨暮心一紧，表面平淡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叠着衣服放进行李箱。
　　“好吧好吧。”温雅无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暮的手一松，刚叠好的衣服落到地上，房间都乱糟糟的，床上都是衣服外套，书桌上还有没做完的作业，几双鞋子倒在衣柜前。

　　真是乱套了，乱得杨暮有些喘不过气。

　　半夜时分，杨暮躺在被窝里，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反复地敲打。
　　最后发了一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十月二号是个晴朗的艳阳天，杨暮没带伞，只挎着一个布包，拖着行李箱往车站走。

　　来时曾在马路边见到的风景都没见到，包括花草树木，也包括人。

　　坐上车，杨暮坐在靠窗的位子，带上耳机，看着窗外倒带的车水马龙，目不暇接地闭上眼。

　　“叮咚”一声。
　　陈北路：杨晨说你国庆节要回来？
　　杨暮：嗯。

　　陈北路：出来玩？哥新学了电动车，载你去吃烤肉。
　　杨暮：行。

　　陈北路：行，就这么定了，五号我来你家找你，还有顾悠蔓，宋矫和大胖。
　　杨暮：好，我知道了。

　　十月五号，真巧。

　　八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杨暮半梦半醒了三个小时，剩下五个小时在发呆。
　　一直到提着行李下了车，杨暮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回家了。

　　陡峭的石头路，牵着牛路过的男人，路旁绿意盎然的菜田，杨暮趁着太阳还未下山，熟门熟路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暮暮姐！”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前方来，喊杨暮的小女孩一边向她招手，一边跑来。

　　杨暮看着四五个孩子朝自己跑来，不由得笑了，蹲下来和他们打招呼。

　　她几乎是被簇拥着回到家的。

　　“姐！”穿着件白色背心，大裤衩的杨晨还坐在门前叼着牙签，看到杨暮，连忙站起身，又朝里喊道：“爸！妈！姐回来了！”

　　喊完，杨晨就十分自觉且乖巧地接过她姐手中的行李箱，帮她提了进去。

　　“吃饭了没？”杨暮问。
　　“还没呢，爸要等你一起，妈就多炒了几个菜。”
　　“还有你爱吃的可乐鸡翅。”

　　杨暮心中一阵酸软，回家的感觉一下子强烈起来。h市里万家灯火都与她无关，唯有q镇这一家破灯管，才是长居心头好。

　　吃饭的时候，妈妈就一个劲儿地给杨暮夹菜，时不时问问在h市的情况，学校怎么样。

　　杨暮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就说“挺好的”诸如此类的词汇。

　　吃过饭后，余晖也过去了，天色慢慢转黑，杨晨就跟他哥们骑着电动车出去疯玩了。

　　妈妈还在厨房洗碗，杨暮自己搬了张椅子在天井中央，躺下去享受悠闲的晚霞。

　　爸爸也搬了张椅子，坐在杨暮不远处，抽着烟。

　　“对h市有什么感觉？”
　　“挺陌生的，没什么归属感。”
　　“正常。在这生活了十五年，突然换个环境是会抵触的。”

　　“为什么一定要去h市？”
　　“你爷爷奶奶，叔叔阿姨都在那，凡事有个照应。你读书好，不会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的。”

　　“我现在想一直呆在这了。”
　　“你爸从生下来就在这，活了四十几，没什么出息，哪也没去过。父母兄弟姐妹都在h市，哪个都活得比我光鲜，比我有前途。我这样的，在h市只能做个清洁工，还得养一家子。”

　　“所以我不希望你跟杨晨也这么苦。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嗯。”

　　这场父女之间的谈话在杨暮的妥协默认下结束了。

　　天色暗淡下来，田里的青蛙声声叫着，漫天的星星闪烁着，成了一大片璀璨夺目的星河。

　　杨暮心中的烦闷依旧，她走到二楼的阳台，扶着栏杆，看着远处黑乎乎的一片。

　　呼出一口气，她沮丧地垂下手。

　　她想，她就是这么不知好赖吧，h市挺好的，她喜欢不起来。

　　杨暮从小就是规矩懂事的模样，甚至有些呆滞，让人感觉她永远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想法。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想法，只要乖乖按着既定的路子走就行。

　　过往的十几年，杨暮都是在乖乖听老师的安排，父母的安排。
　　乍一到了h市，却开始出现了逆反心理。

　　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很糊涂。

　　在家悠然地过了几天，杨暮一觉睡到大中午，风扇一下下地发出旋转的声音。
　　杨暮翻了个身，坐起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今天是十月五号。

　　十月一号那天早上，林恙就回了微信。
　　他也没多问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林恙总是这样识趣的。

　　杨暮却讨厌他这么识趣，连问都不多问一下。

　　浑浑噩噩地刷着手机过了一下午，一直到黄昏时，门外是一阵“嘀嘀”声。
　　杨暮伸脖子瞧了一眼，是陈北路。

　　寸头牛仔外套黑色长裤，耳骨一个黑色的耳钉，脖子上还有纹身，一副社会大佬，青龙帮帮主的气息迎面而来。

　　杨暮跟妈妈打了个招呼，赶紧上了陈北路的后座。
　　“快走快走，别让我妈看到。”

　　陈北路的车技确实稳稳当当，至少杨暮扶着后座的时候吹着凉风，没有半点不适。

　　“去了趟h市，感觉你人都傻了不少。”陈北路浑厚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杨暮也不出声，看着路边的风景。
　　其实她在默认陈北路的说法。

　　她往后倾，扶住了后座，还是呛声道:“还好，还没赶上你。”

　　“嘿，小丫头片子。”陈北路转了个弯，笑眯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