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恙》绿絮

12、Chapter12

　　小孩子都长大了，都该有自己的未来了。 ——杨暮

　　天色将暗，陈北路载着杨暮驶过公路，在满目余晖的照应下，在小镇里飞驰。

　　速度骤然加快，陈北路兴奋地叫出声，牛仔外套里的衬衫迎风飘，杨暮的头发也被扰得乱糟糟。

　　到了一片搭着戏台的空地，电动车才停下来，杨暮下了车。

　　陈北路抛着钥匙玩，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模样，走在前头，“烤肉店是没得了，我朋友临时开的火锅店倒是比较偏僻，开在胡同里，但是他能给我打折。”

　　杨暮冷笑一声，“说请我吃饭还要挑打折的。”

　　“得了吧，我穷得叮当响，没那个资本请好学生。”陈北路白了她一眼。

　　两个人时不时搭句话，很快就绕到了一家院子前，铁门石砖，门前的对联被撕了一半，墙角的石砖已经被蛀得露出里面的沙土，蚂蚁还在地上成群结队地走。

　　杨暮满脸写着不信任，但还是跟着陈北路进门了。

　　“大胖！”陈北路踏进门槛的同时还吆喝了一声。

　　陈北路口中的大胖是个带着眼镜的书呆子模样，看起来很瘦，其实不算胖。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小时候简直胖成球。

　　“大胖”十分不符合书呆子形象地朝陈北路愤怒地比了个中指，“老子叫郭义勇，你这个sb玩意儿。”

　　说完，又将视线投向杨暮，扶了扶厚重的黑色眼镜框，看了大概几秒，抬步到杨暮面前，张开双臂，“抱一下吧好学生。”

　　杨暮看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比叉。

　　“中考完就消失不见人了，白叫人担心。顾悠蔓那娇气鬼还哭了。”郭义勇收回手，讪讪笑，又闷声说道。

　　杨暮轻笑一声，“那时候胆子小，不敢说一声再见。”

　　“得了得了，搁那磨磨唧唧的，陈广茂那小子带着俩姑娘干啥去了？”陈北路十分嫌弃地看了眼两人。

　　郭义勇闻言，一边进屋一边说，“他们说是去买点烧烤和啤酒回来。”
　　说完转过头又看了眼两人，“愣着干啥？等着干吃白饭呐！快给老子帮忙！”

　　“嘿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跟你爷爷横了？”陈北路上去就是一个锁喉。

　　今晚的月色皎洁，三个人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洗完食材，滚起了火锅。

　　一阵细细碎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依稀还能听到一道不正经的调笑声。

　　“我们回来了！”染了浅棕色头的男生胸前抱着一打啤酒，笑嘻嘻地进了院子。

　　想来就是陈北路口中的陈广茂了，陈广茂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

　　“暮暮！”率先进了门的女生扎着一个丸子头，空气刘海下的一双眼睛写满了欢喜，是顾悠蔓。

　　站在顾悠蔓右后方的女生散着头发，脸色很平静，嘴角带笑，是宋矫。

　　杨暮上前，跟顾悠蔓抱了个满怀，又跟宋矫抱了一下。

　　一群人就坐在露天的院子里，火锅一直在滚，男的已经耐不住地吃起了烧烤，女孩子还在寒暄。

　　“暮暮，h市有帅哥吗？”顾悠蔓做贼似地揪着杨暮的上衣，轻声问。

　　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阳光下的少年镀着光辉，眼睛似有潺潺溪水，又好像满天星河，那是杨暮从未拥有的坦荡和自信，带着可以冲破一切的勇气。

　　杨暮温柔地弯了眼眸，“有。”

　　“哇哦！我就知道大城市帅哥多！”顾悠蔓不由得兴奋地叫出声。

　　陈广茂闻言看来，不屑地撇撇嘴，“嗬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瞎了？哥哥这个大帅哥你看不见？”

　　顾悠蔓摸了摸鼻子，连忙看了眼火锅，“呀！可以下食物了！”

　　宋矫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十分冷冻地开了一瓶啤酒。

　　六个人嘻嘻闹闹，围着火锅插科打诨，气氛很是热络。
　　杨暮抿了口手中的橙汁，笑出了声。

　　“喂喂喂，各位，咱们围着火锅拍张照吧！”顾悠蔓语气上扬。

　　陈北路闻言放下手中的肉，“行啊，都给爸爸过来拍个全家福。”

　　“草，你踏马是老子孙子。”郭义勇笑着骂他。

　　六个人围着桌子，面向顾悠蔓手中的相机，各自笑得张扬，就连杨暮也是眉目带着笑意。

　　吃到后面，杨暮有些热，一个人捧着橙汁，搬张凳子坐到门口看天空。

　　“在h市不开心吗？”宋矫搬张凳子坐在她对面，靠着墙，手里还捻着烟，脸色很平静。

　　杨暮看着她，突兀道：“别抽太多，对身体不好。”

　　宋矫轻笑一声，又吸了下，呼出一口白雾，“才一个月你就变成这个唯唯诺诺的模样。”

　　“新环境难免不习惯，我只是有点不适应。”
　　“嗬，你不想跟别人谈起h市，你下意识想逃避这个话题。”宋矫掸了掸烟灰，又看着她，“我看得出来。”

　　杨暮淡淡一笑，“真的只是不习惯。”
　　“你太压抑了，应该学会自己找乐子，不是自己逼自己。”宋矫往墙边上倚。

　　“嗯，我知道。”杨暮抿唇勾起一抹勉强的弧度。

　　“顾悠蔓网恋了，说要考去z市找她对象。”
　　“见过面了吗？不会被骗吧？”
　　“我跟她一起见的，应该靠谱。”
　　杨暮轻轻呼出一口气，“挺好的......那你呢？”

　　宋矫掐灭了烟头，平淡的脸色头一次出现类似苦笑的情绪，霎时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当然是要接手我爸的网吧。”
　　说完，她又走回到桌子前，猛地灌起了啤酒。

　　杨暮也不担心，继续看着天空中的一弯明月，最后拍了张照，和刚刚那六个人的合照一起发到朋友圈。

　　“外面那个！还吃不吃了？爷爷请你你还不多吃点？”陈北路大声喊道。

　　杨暮闻言站起身，拍拍裤子的沙尘，带着笑回去吃菜了。

　　吃完一顿火锅，陈北路载着杨暮回家，路上风大，吹得陈北路身上的火锅味都进了杨暮的鼻子里头。

　　陈北路开得很稳，甚至有点慢。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我就要去k市当兵，应该很难再回q镇了。”

　　杨暮闻言愣了，抓着后座的手收紧了些，笑道：“挺好的，报效祖国。”

　　“我也觉得挺好的。”陈北路呵笑着，颇有些漫不经心。
　　“k市跟h市离得不远，有空我就去找你，到时候请我吃饭吧。”

　　陈北路看不到杨暮的表情，只听到她很轻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