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Skycg

37、第 37 章

　　林忍的这部电视剧，经过五个多月的拍摄，终于杀青了。
　　杀青那天，surmount的所有成员都出现在片场，已经很久没有合体的他们一亮相，就让#surmount重聚##林忍杀青#这两个话题冲上了热榜。电视剧制作方也因此收获了不小的关注度。
　　因为这次合作，导演对林忍实在满意，于是杀青之后，立即给他递了上次初版剧本的修正版剧本。这一版剧本，据说是已经被决定下来的了，给林忍，就相当于变相地确定在接触他，并且非常中意他。
　　林忍也受宠若惊。这部电影还尚且在筹备阶段，这样早就把男主角的剧本给他，实在是一种极大的肯定。
　　这是一部剧本相当出色的电影，林忍光是看了初版就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争取到角色。
　　电影名叫《自首》，大概内容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林忍饰演的年轻警官在一次灭门纵火大案中击毙了一个犯人，救出了那家人剩下来的唯一一个人，14岁的少女。出于对这个女孩的关心，多年来他一直照顾和帮助着她。少女慢慢长大，成为了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也和警官坠入了爱河。和女孩相处过程中，警官无意间发现了女孩的日记，发现那个灭门案并不简单，女孩跟这个案子有非常大的关系。
　　一番调查之后，警官发现自己的爱人原来是不折不扣的恶魔，她下毒杀害了全家，雇了凶犯纵火并设计让他被杀。震惊之下，警官面临着爱与善的冲突考验，他不断暗示劝说爱人自首。最后，他决定把证据都交给警方重启调查，女孩被抓。在这里的情景特别打动林忍。
　　女孩被抓之前，在家里泡好警官平时爱喝的茶，晾到合适的温度，抬手递给他，说：“没有你，我一辈子都会是那个幸运的漏网之鱼。别以为自己很聪明，如果我不想自首，那么你一辈子都会是那个不幸的跟罪犯同床共枕的警官。”
　　实在是极具戏剧张力的一段，林忍看到这里，都为情节发展和安排叫好，命运的戏剧，让每一个人都无法逃离，但有时候以为是宿命，却是人为的安排，以为是惩罚，却是某种程度上的解脱，这种复合而深沉的讨论，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被深深吸引拍案叫绝。
　　林忍电视剧拍摄结束后，贺君晗常驻综艺这一季的录制也结束了，温河的各种时装秀看得差不多了，陈醉演的那部偶像剧也已经制作完毕在申请定档上线了。他们四个终于又有空出来的时间，可以着手安排合体了。
　　征程决定，在这段时间里开始制作surmount的第三张专辑。照顾到这四个人当中，在音乐上最有天赋，将来有可能会专心于歌手事业的陈醉的需求，征程把出单人solo曲的机会给了他。
　　当然，这个决定也是跟其他成员商量过后，得到一致同意后才作出的。
　　在这次他的个人单曲的准备上，征程给了他相当大的自由，他可以选择合作对象，只要提前告知公司就可以。陈醉因为这个安排相当高兴，因为终于有一天，他对音乐的热爱可以被关注到，他在音乐上的才华可以被大家认识到，他能拥有一首完完整整原原本本属于自己的歌了，多么意义重大。
　　其他三个人也为他高兴，因为谁都知道，surmount虽然的确是以唱歌舞台的组合方式活动，但论爱音乐，陈醉永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就算以后他们不在一起表演，陈醉也是能凭借自己的能量让舞台燃烧的人。
　　专辑的前期准备很长，陈醉的单曲就可以作为专辑的提前发布，不过也需要时间，陈醉的第一支个人曲，他是一定不会允许敷衍了事的。
　　为了保证几个人的状态，也避免过度营销造成观众的审美疲劳，征程开始有意挑选在这个阶段里surmount出席的活动，保护他们几个的神秘感，又尽量让他们的每一次曝光都是高质量的。
　　于是他们几个除了按时参加公司的专辑研讨会，最近的日程比起之前倒闲下来许多。
　　surmount见面的时间也好像回到了之前训练和演唱会，比起各自活动的时候，聚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不少。
　　理所当然，陈醉林忍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大大延长。
　　贺君晗在讨论会的时候，坐在他们两个旁边，别人看不到的他都能尽收眼底。比如温河在热火朝天地表达自己的除了贺君晗没人能完全听懂的看法的时候，陈醉懒懒地把手放在林忍腿上，几乎跳了一整套广播体操；比如他在热火朝天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的时候，眼睛一角被一直在林忍身上蹭蹭蹭的陈醉占领让他突然忘词而被温河嘲笑；比如在林忍热火朝天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陈醉的手已经窜进了林忍的短袖衫，在腰间磨磨蹭蹭狂吃豆腐。
　　这时候林忍也不阻止，好像习惯了似的继续说自己的。贺君晗只觉得心中一片苍凉，再加上温河不知道有意还是故意地踩他的脚玩。一边是颜值极高男女通杀但却总是走憨憨傻傻幼稚路线的富家公子的骚扰，一边是搞办公室恋情成天卿卿我我的一对队友的碍眼攻击。
　　贺君晗面带微笑，心情沉重而复杂。
　　这段时间，以前活动算是最少的陈醉反而成了最忙的一个，在参加完集体的讨论之后，他还需要单独参与自己的单曲制作。他对音乐向来认真，自然是全情投入，所以在公司待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长。
　　林忍最近在谈那部电影的合作，已经签了约，只是电影筹备才刚开始，所以他的空闲时间还挺多，一般就是待在家里看剧本，认真揣摩情节，写人物小传。
　　以前都是陈醉去看他，现在也终于轮到他去看陈醉。
　　每天估摸着陈醉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林忍就开车去公司，上楼等他，吃个晚饭也好，吃个夜宵也好，总之是每天都要见上一面。
　　陈醉有邀请他参与自己单曲的讨论和制作过程，但林忍拒绝了，他知道这件事对于陈醉的意义，想让这首曲子是完全属于陈醉的，不需要任何人的插手，保持它的纯度。
　　他也想给自己留个惊喜，等待这个弟弟自己成长成熟，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陈醉的这首单曲，预备用的是他之前写好的一首歌，名字叫做《承认》，这是在他和林忍拉扯的间隙写出来的。
　　在他心里，这是一封他能力范围内的，能写出来的最美的情书。
　　里面有他对林忍所有的感觉，有他对这段感情的所有执著信念，有他从他那里汲取到的甜蜜力量，也有他深夜崩溃时无声的痛楚呐喊，这首歌，就是他的灵魂回响，也就是他的爱情宣言。
　　他和林忍这一次和好之后，好像一切都回归到从前，但他心里明白，很多事情并没有解决，而是被他们有默契地搁置了。
　　林忍依旧没有跟完成他心目中获得安全感的最后仪式，虽然他们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他能感觉到，林忍已经在自己的极限里向他表达爱意，他也能理解，可是心总是说不够。
　　林忍拒绝他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他回应林忍的拒绝的时候，总是全心压抑，笑着说没关系，可以等。
　　可那是他这样钟情的一个人，他心里怎么会不泛起哪怕一点点的涟漪？
　　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爱情，就算是他自己，碍于身份也没有给过任何一个以前交往的男朋友坦率直白的承认。
　　遮遮掩掩地去爱。
　　他之前觉得，这种只有两个人明白的地下恋情无比刺激甜蜜，因为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亲密举动是出于兄弟感情，是出于队友感情，是出于种种别的感情，于是就有了最好的外衣，只有彼此明白那些动作的意义，只有彼此拥有一眼看穿对方的默契。
　　听起来好像很美妙，他之间在脑海里想象的时候，也觉得很美妙。
　　在全世界的见证下完成一场隐秘而盛大的恋爱，是多么辉煌的壮举。
　　但是他真的拥有了这一切后，才发现，对于爱，人是永远都要不够的。
　　现在，好像已经有很多人可以祝福像他们这样的一段关系了，但他明白，比起这种祝福，压力和指责会更多。
　　跟林忍回家吃饭的时候，林妈妈总是聊起要催林忍结婚，说他年纪已经不小，不管怎么样可以找一个好女孩接触一下。林忍只能在他面前尴尬地用工作忙为借口推脱掉。
　　从出道开始到现在，作为组合里一直以来人气最高商业价值也最高的成员，林忍的受欢迎受关注程度比他们三个高了不少。每一次他一出现，欢呼声几乎能够掀翻房顶。
　　林忍就是这样有魅力，即使他的温柔这样有距离，依然可以让人为他疯狂。
　　圈内像林忍示好的男男女女也不少，不论是喜欢林忍的长相，还是被他的性格吸引，或者是冲着他的身份，陈醉也看到了好多好多。
　　他的可选项真的很多，他其实没必要跟自己这样纠缠。
　　林忍黄金单身汉的形象越深入人心，也就会有越多的人聚拢到他身边，试图进入他的心。
　　陈醉是没有办法防范这一切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林忍的心不会变。
　　但是以他自己对自己心的了解，一个人的心是太捉摸不定的东西了，有时候，就算没有外界的介入也会自己改变，何况又有那么多其他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这样的状况下，他对自己说一百万遍安心安心也没有用。
　　他答应过不会逼迫林忍，他也努力不去逼迫林忍，他明白他们之间永远就是只能是只有对方最清楚的关系，他明白他们之间可能真的没有结果。
　　可是他清醒，理智，宽容，又有什么用？心里照样是难受的，永远是担惊受怕着的。
　　在一起的时候就认真地在一起，不要去想未来。他跟林忍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但是这根本就是一句空话，它只能是一句空话。
　　相爱的人在一起，那么贪恋对方的给的美好和温暖，谁不希望它永远都在，保持热度永不消逝呢？产生了哪怕一点点这样的期待，就会无法自控地想到未来，就会每一个明明还在一起的瞬间想到离别，就会在最欢乐的时候，开始不由自主地为下一秒感情的减退而恐惧忧心。
　　每一个令人刻骨铭心的现在，终将会变成过去，变成回忆，那些不敢去想象的未来，总会无可抗拒地出现在眼前。
　　陈醉知道，这是他的命运。
　　每一场盛大的狂欢中都掺杂着落寞，每一次坚定的承诺都面临着冲击和动摇，每一个当下获得都是为了失去。
　　他只能以一己之力，苦苦地维系着他不想失去的一切，即使结果近在眼前。
　　陈醉的单曲，制作了三个多月，选择在林忍生日那一天发布了。
　　《承认》，作为陈醉的首支个人曲目，也作为surmount第三张专辑的预热，数字歌曲上线不久，付费下载量就达百万。
　　陈醉音乐上的突出天赋，也开始被更多的人知晓。
　　surmount其他三个人，在陈醉准备单曲的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去打扰，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关注成为陈醉的压力，所以也直到这天，才听见这首歌。
　　跟粉丝不同的是，他们听的是陈醉的现场版本。
　　正好是林忍的生日，公司包了场地庆祝，陈醉说要上去给林忍祝寿，就唱了这首歌。
　　音乐声缓缓淌出，陈醉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在灯光下，干净纯粹得像从海洋里诞生的精灵。
　　林忍跟贺君晗温河坐在一起，微笑看着他。
　　站在台上的陈醉，往台下望去，其他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整个空间只剩下了，那个坐得有些偏，但存在感极其强烈的，面色柔和的林忍。
　　握住话筒，陈醉开始慢慢倾吐他的心意：
　　你从云端来，共我沉沦这尘世人海。
　　是温柔陷阱，是夏夜梦境，
　　是缱绻与苦痛交缠。
　　无处可逃，要为你把苦痛咀嚼成甘。
　　是审判我罪的神，
　　泥泞里挣扎，满身疤痕。
　　我承认，我承认，我承认。
　　把炽热爱恋藏了数年，
　　不能并肩飞向光明，
　　也渴望一同坠入地狱深渊。
　　你承认，你承认，你承认。
　　用真心拥抱爱情，
　　虚假面具伪装被撕得一干二净，
　　你是即将被融化的冷硬坚冰，
　　被我占领你的所有气息。
　　一起吧，一起吧，一起吧。
　　我们瞒住这个世界，
　　悄悄把浓烈的愛慾纠缠书写。
　　无所谓，那些目光究竟会怎样冷冽。
　　只要你不说拒绝，
　　已经不可回头的一切。
　　承认你的心动万分，
　　承认也为爱奋不顾身。
　　多么勇敢，多么卑微，多么执着，多么幸福，又多么痛苦的一首歌。
　　他站在台上，闭着眼，沉入每一句歌词带给他的每一帧画面。
　　所有掠过眼前的景色，都是林忍和他一起见证的。
　　唱到最后几句，他睁开眼睛，望向那个台下的，他的爱人。
　　林忍也看着他。
　　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如此璀璨夺目。带着温柔的和煦的笑意，好像看不出什么情感波动。
　　但那双眼睛，和他的目光交缠的眼睛，逃过了理智的筛选和控制，涌动着复杂的，意义不明的波涛。
　　陈醉觉得，自己就是那片正在汹涌的大海中，一只单薄的帆船，被高高抛起，又重重地坠落，却不被吞没。
　　而是摇摇晃晃地，不知来路，也不知归途。
　　陈醉的眼神，落在林忍这里，也是同样震撼。
　　他总是这样，让自己燃烧成林忍生命里最炽烈的火光，让那种非凡的热度烫得林忍心如擂鼓，让最耀眼的光芒贯穿林忍的五脏。
　　他在呼唤他，用他的身心和灵魂。
　　承认吧。他的声音在林忍的耳畔环绕不去。
　　这是爱，不用遮掩。这是爱，不用为此惭愧。这是爱，不要用那些顾虑、那些担忧、那些利益，去玷污它。
　　林忍挪不开眼睛，陈醉也是。
　　两个人沉默着表达了一切的情感。
　　用这样一场寂静的对视。
　　音乐声慢慢地停止，台下，他亲近的朋友、一起工作的伙伴，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等待掌声平息，他右手握住麦克风，说：“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一句话，清了清嗓子，陈醉双手紧紧握住话筒：“我的林忍。”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在座的人应该都是听见了。
　　林忍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贺君晗温河童桦也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周围一些工作人员和服务人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一个没怎么听清的，问了一句：“他说的是我的林忍？”
　　征程的高层也在场，看到这个场景，脸色有些难看。算是半公开的场合，陈醉这样，实在太不小心谨慎了。
　　贺君晗环顾四周，略略顿了一下，就拉着温河，也走到了台上去。
　　“我也想给我的林忍先生说一句，祝你生日快乐，事事顺利，我们会永远都是你的好兄弟。”贺君晗非常自如地拿起话筒，举起左手的酒杯，向林忍示意了一下。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话筒塞给了温河，给了他一个充满深意的眼神。
　　温河有时候因为语言的关系反应是会慢一些，但这么久以来跟贺君晗的相处，也让他们成了默契满分的好兄弟，所以，贺君晗的暗示，温河非常容易能明白，他也抓起话筒，说：“我组合里最爱的林忍，生日快乐！”
　　贺君晗装出一副不满的表情，冲着话筒说：“诶怎么回事，你组合里最爱的不应该是我吗？被你欺负这么久，我连这点名分都不配拥有？温河你是个大渣男！”
　　“拜托，你别不自量力了。”
　　“一片真心错付啦·······”贺君晗说着说着，就开始了他的苦情戏码，把温河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刚刚有些尴尬和暧昧的气氛，瞬间被这一对活宝给打破了，大家也停止了对林忍陈醉关系的讨论，看贺君晗和温河在台上斗嘴，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贺君晗温河一人一边，硬拉着陈醉，喊了一句：“surmount祝林忍生日快乐！”还专门摆pose给下边的人拍了照。
　　陈醉的当众告白计划泡汤，其实，这也不算是个计划。他只是情难自已，忍不住就说了出口。
　　当然，这个口径是用来向林忍作解释的，他到底忍不忍得住，也只有他清楚。
　　走下台，坐到林忍身边，陈醉偏了头看他，林忍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没被吓到吗？”趁着又有公司的其他艺人上去唱歌，陈醉环住了林忍的手臂。
　　“也只有你会这么做。”林忍也转头看着他，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给了他一个非常轻柔的拥抱。
　　附在陈醉耳边，林忍轻声说：“谢谢你，我明白。”然后浅浅地亲了一下他的耳朵，“但是这次也太过了，下次不许。”
　　听到这里，陈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他喊了那么多次的承认，最终还是没有结果。
　　抱着林忍，他越发觉得这个场景美好得不真实起来。